5.第五章
第二天的新聞頭條十分吸人眼球,看著這些誇張又虛假的新聞,周震臉色很難看。
「豪門慘劇!周氏太子死於非命,幕後兇手是誰?」這家新聞還算比較中肯,只是猜測周震的死因,而頭條為「周氏太子身死,系情殺、仇殺抑或……」的新聞卻隱隱暗示了周震是因為擋了周澤的路才被害死;頭條為「手足相殘?周氏太子之死!」的新聞則是用極具煽動性的語言文字闡述了幾年來周震與周澤的恩怨,明裡暗裡都在說周澤就是害死周震的兇手。
這些輿論對周澤十分不利!而且很明顯有人利用新聞輿論抹黑周澤,甚至更過分的是把周震這幾年來做的混賬事歸咎於周澤的刻意放縱,把周澤描繪成一個為霸佔家產蓄意養廢周震的陰險家。競爭對手更是趁機對周氏進行不潰餘力的打擊,就短短几天時間,周氏的股票跌了好幾個百分點。
輿論一下子把周澤推到風口浪尖,即便公司公關反應迅速,很快就針對這些刻意抹黑的新聞進行了反擊,但周澤的形象還是受到了損害,公司員工對周澤議論紛紛,不滿周澤的管理高層藉此抨擊周澤,要他交出大權。
對此周澤保持沉默。他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只在乎害死周震的幕後指使人是誰。
「太過分了!」總裁助理許達狠狠地把報紙甩到桌上,「總裁,我們不能放任這些記者胡說八道!」作為周澤的助理,周澤對周震怎麼樣,他再清楚不過。周震每次出事,都是周澤吩咐他善的后。
周澤疲憊地揉揉太陽穴,「不用去管,這些沒影的事,鬧過一陣子便過去了。」
「可是……」許達滿眼不甘,可看周澤精神不振的樣子,不情不願地把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我休息一會,到點了叫我。」周澤擺擺手道。
「是。」周澤的身體情況許達是知道的,他不敢再讓周澤費神,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臨關門前,許達看了眼閉目養神的周澤,心裡直嘆氣。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周澤仰頭靠在椅背上,周震站在他身旁看著他。
昨晚周澤睡得很不好,反反覆復一直在做夢,迷迷糊糊地喊著他的名字,睡著了沒一會就驚醒過來。面色慘白冷汗涔涔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夢到他出車禍的樣子。醒過來後周澤拿著他的相片看,看著看著情緒又激動起來。
器官衰弱又頻頻失眠,周澤越來越憔悴。周震以往對周澤有多憎恨,現在對周澤就有多愧疚。他很想對周澤說,先把他的事放到一邊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可是他知道,只要他的死因一天沒查清楚,周澤都不會把其他事情放在心裡。
他都死了三四天還沒辦後事也是因為這個,周澤在逼自己,他給了自己七天時間把事情徹查清楚,以告慰他的亡靈,以便頭七之夜他的陰魂能返回周家。
心裡堵得厲害,周震感覺眼角有些酸澀。他走到落地窗前,狠狠地吐出一口氣。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周澤立馬睜開眼。
聽著屬下的彙報,周澤原本平靜的神情陡然轉陰,他臉色極度難看,似乎聽到了什麼難以接受的消息。
「查!再去給我查一遍!」周澤艱難地從喉嚨擠出幾個字,合上手機后,他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全然還沒從剛才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不可能……」周澤拿著手機的手猛地用力,指節一陣陣泛白。
周震的死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但那個修車的死了線索就斷了,他的人也查不出什麼來。周澤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心裡亂糟糟,一時間有些無措。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周澤看了眼,是李亞峰的電話。
手機一直在響,周澤眉頭皺得死緊,此刻他心情極度陰鬱,任何人都不想理會。電話久沒人接聽自動掛斷,接著又響了一遍還是沒人接,直到第三次沒人接電話才不再打進來。
周震回過頭的時候,看到周澤整個人無力的陷進老闆椅里,手覆蓋著眼睛,身心俱疲的樣子。周震心裡不好受,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澤越來越憔悴。
當屬下再一次打電話給周澤彙報情況的時候,周澤的眼神很冷。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一天才滿臉頹然地吩咐管伯準備周震的葬禮。
周震死的第六天周家終於放出明日為周震舉行葬禮的消息,輿論界頓時一片嘩然。某些媒體又拿為何周震死了這麼久才安排後事來說事,又藉此黑了周澤一把。周澤毫不理會,只是吩咐周家下人接待好明日要來參加葬禮的客人。
第二天周震的葬禮安排得非常奢華,無數豪車開進周家的私人墓園。
看著那些一身黑色打扮莊嚴肅穆的男女女女,周震面無表情。來參加他的葬禮的人他大多不認識,而他認識的卻一個沒來。這個時候周震才深深地感受到什麼叫做悲哀,幸好還有一個人在他的葬禮上是真心地為他難過。
一切有序不亂地進行著,直到下葬前為亡人獻花。
周震是出車禍而死,死的樣子不太好看,但經由入殮師之手,躺在水晶棺里的周震的屍體已被收拾得十分乾淨。看著自己的屍體西裝革履神情安詳地躺在那,周震心裡萬分諷刺。或許世界上頭一個有幸參加自己葬禮的人就是他了。
來參加葬禮的賓客手持獻花輪流走到周震的棺前把手裡的花朵丟下去,然後走到一旁的死者家屬周澤面前微微鞠躬,周澤一一回禮。
作為周澤的好朋友李亞峰也在參加葬禮的賓客之列,他跟隨前面人的腳步走到周震棺前,想到這張令人厭惡的臉即將掩埋於地下,李亞峰頓時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把手裡的花隨意一仍,李亞峰轉身走到周澤面前。
和周澤四目相對,李亞峰才發現周澤神情木然,那雙漂亮的鳳眼目光獃滯地看著他,似乎他與別的賓客並沒有什麼不同。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周澤今日就像是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一樣。他不喜歡周澤死氣沉沉的樣子,心裡微微皺了下眉,想到今日是周震的葬禮,再想到周澤是如何在乎周震的,李亞峰就十分不爽。
可這一絲不爽轉眼即逝,邁著輕鬆的腳步走進觀禮的賓客中,李亞峰在心裡冷哼一聲。再怎麼在乎,周震到底還是死了,時間會沖淡一切,而他,會一直陪在周澤身邊。
待所有賓客獻完花,周澤才腳步沉重地走上前,他沉默地看著水晶棺里周震年輕的面容,眼裡閃過一絲決絕。把手裡的花一拋,周澤深呼吸一口氣走到一旁,然後閉上眼睛不去看周震被泥土一點一點淹沒。
作為亡者唯一的家屬,周澤即便身心俱疲也硬撐著參加葬禮全程,等葬禮結束后,他已累得站不穩了。
「澤少爺,你快坐下來歇一歇。」看他臉色很不好,管伯急忙扶著他坐下。
「我沒事,管伯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周澤虛弱地道,周震的後事別人安排他不放心,只好讓管伯去安排,可管伯年紀不小了,這兩天又忙進忙出的,也累得夠嗆。
「我這幅老骨頭還硬朗著,倒是少爺醫生叮囑了要你好好休養。」管伯憂心忡忡地道。周澤這幾天沒休息好,瞧著又瘦了,真讓人揪心。
「管伯你去休息吧,我看著阿澤就好。」一道聲音插進來,原本應該離開的李亞峰十分自然地從門口走進來。作為周澤的好友他在周家出入挺自由的,在大廳沒看到周澤,他就徑自上來了。
看到李亞峰的出現,周澤神情微暖。李亞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周澤再次說道:「管伯,你去休息吧。」
管伯看了眼李亞峰,心裡嘆了口氣:「那好,少爺你有事叫我。」澤少爺今日心情十分低迷,希望李家少爺能好好開導開導他。
「別想太多,先去床上睡一會。」李亞峰走到周澤身後,手指在他的太陽穴上力道適中地按壓。
「睡不著。只要我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會出現小震頭破血流的樣子……」周澤聲音沙啞地道。
李亞峰不滿地皺眉:「他生前折騰你還不夠,死了還不放過你。」
「別這麼說……」周澤無力地閉上眼,聲音頹廢地道:「小震是被人害死的,是我無能,沒能找出幕後指使人替他報仇。」
李亞峰按摩的手指一僵,略帶驚訝地道:「他是被人害死的?不能吧?」頓了頓,李亞峰看了眼周澤道:「我幫你查一下?」
周澤搖搖頭,不欲在這個問題上多說。「陪我喝一杯。」
「你身體不好,酒就別喝了。」李亞峰勸道。
周澤不說話,起身徑自去酒櫃取酒。因為身體原因,他很少喝酒,而且他的酒量並不好,但如今他是抱著一醉方休的想法的。今日周震頭七,可他沒能找到害死周震的幕後之人,他覺得沒臉見周震。可他又想見周震,他想或許自己醉了,就能厚著臉皮去見周震了。
看他執意要喝,李亞峰也就不再勸,而是陪周澤一杯接一杯地灌。周澤心裡難受他知道,如果酒精能讓他開心一點就隨他去吧。
周澤的酒量真的委實不好,第一杯紅酒下肚的時候眼神就有些飄忽了,喝到第二杯的時候整個人都迷糊了,喝第三杯酒的時候就已經醉了。
周澤的酒品很好,即便醉了也依舊神態優雅。
有一種人天生就有一種氣場,無論做什麼都會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周澤就是這樣一種人。出色的外表,過人的涵養,一舉一動都無形地散發出非凡的魅力。如同現在,他醉了,卸下了往日在屬下面前的威嚴冷漠,神情慵懶地斜倚在沙發上,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漂亮的鳳眼亦被紅酒染出一抹水潤的艷色,而往日一直緊抿的薄唇更是彎出一抹誘人的弧度。
周澤此刻的風情讓李亞峰的心臟狠狠地跳了一下。
周澤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他喝醉酒的次數屈指可數。在李亞峰的記憶中,唯一一次周澤喝醉酒還是因為周震與他決裂,也是那一次周澤的醉酒讓他一步一步地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