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月當窗（六）

明千綾告別宋婉怡之後，就準備為內門大比做準備了。

她的對手無非是兩個，司茗亦或是王明。

倘若司茗勝了王明那還好些，但如果司茗輸了……

明千綾並不擔心自己，反而擔心司茗也會像是溫蓮一般受傷。

一直到司茗比賽的那日，明千綾的心都沒有放下來。

由於明千綾輪空，無法下場，只得與藍朔、黎辰川在台下看著，黎辰川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倒是向來穩重沉定的藍朔，眉宇間卻透露出一絲憂慮。

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劃過明千綾心頭，但那只是一瞬間，明千綾沒能抓住那個想法。

「落雲峰——司茗！」

比試場上的裁判喊了一聲，只見穿著那已經改過的天寒衣的司茗慢慢走了上來，他少年俊朗，頭髮束得高高的，露出光潔的額頭，眉宇之間還帶有些少年人的青澀。

他身背長弓，手中持劍，長身玉立，見了那體型彪悍的王明，行了個禮，道了聲：「王師兄好。」

王明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打上天鶴門前三的，司茗他不認識，但是名號也是聽說過的，「逐雀」第一名，天鶴門誰人不識？聽說司茗能夠以靈力作箭，擊穿百步外的獵物，例無虛發。

王明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心中發虛，但是隨即心中卻有一個聲音響起：你連那彪悍至極、被稱為體術第一的溫蓮都打敗了，更可況她的師弟？他才幾歲？十六七歲而已……才剛剛築基……

王明已是築基後期，不知為何，聽了這話，只覺得丹田處莫名湧上一股熱氣，這熱氣流經四肢百骸，竟然讓自己莫名燥熱起來。

明千綾坐在台上，金丹修士能夠目視極遠處，她清楚地看見那王明眼睛都紅了。

太不對勁了！

體術講究行如風、心如鏡，一招一式皆在天地毓秀之中，王明這幅痴狂的模樣，哪裡正常？

她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藍朔，小聲道：「大師兄……」

藍朔微微頷首，道：「你且看。」

只見試台之上，王明已經先行出招，司茗靈活躲閃，但是王明彷彿不知疲倦一般，持續性的要撲過來。

這不對勁。

與之前與溫蓮那一場不同，這一場的王明顯然顯得更加狂暴急躁，出招簡直像是胡來。

台下很快就開始議論紛紛，王明所在的那峰峰主更是直接變了臉色。

可台上的兩人卻完全不知道底下發生的事情。

司茗還在與王明纏鬥，王明出招陰狠，好幾次司茗都被他打中，但是好在天寒衣真的發揮了作用，司茗才沒有受重傷。

王明已經徹底喪失了神智，所使出的殺招招招致命，索性司茗膽大心細，都一一躲過，最後經還是司茗佔了優勢，一箭擊穿了王明的肩膀，將人射到台下。

王明跌下比試台，竟沒有直接爬起來，而是昏死過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司茗一愣，還以為是自己出手太狠，卻聽裁判宣布自己獲勝了。

司茗一走出比試場地的結界，就看見師兄姐推著藍朔朝他走過來。

明千綾望著面前的師弟，心中想著：若是要完成系統交給自己的任務，怕是要和小師弟比一比了。

司茗卻沒有明千綾這般心思，他湊上去，對著藍朔笑嘻嘻地說道：「大師兄，我贏啦！」

藍朔微微點頭，似乎是正想說些什麼，但是似乎一下子又頓住了，就在這雙方都陷入短暫沉默的時候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小童忽然竄出，小聲叫道：「藍師兄！」

三人一同朝著小道童望去，只見他身上穿著主峰衣裳，是掌門身邊的人。

「藍師兄，」那道童氣喘吁吁地說道：「掌門有令，請司師兄前往議事廳，掌門召見。」

藍朔聽了微微蹙眉，擔憂的目光瞥向司茗，卻見司茗點點頭：「那就請這位師弟帶路。」

明千綾望了望那小道童，心中不由得有個想法：或許那王明，真的是被魔修奪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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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場比試便是明千綾與司茗，司茗領悟極高，比起明千綾還是缺乏經驗，且明千綾修為也高他一階，這一次內門大比最後竟是明千綾奪了冠。

這是天鶴門中許許多多的人都沒有想到的。

當掌門親手把第一名的獎勵賜給明千綾的時候，明千綾也清楚地聽見了識海之中系統「滴」的一聲。

「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獲得內門大比第一名，獎勵積分33分。」

接著，系統又接著說道：「發布主線任務：接受清眉道人的委託，獎勵積分24分。」

清眉道人？

那是誰？

掌門揮揮手，比試場內一片靜寂，都在靜靜等待著掌門說話。

掌門道：「之前我與清眉道人夜觀星象，見西方黑隕星似有移位之勢，所以猜測西方大陸魔修或許有向東方遷徙意圖。」

言畢，滿座嘩然！

他的意思不就是魔修要入侵東陸修真界了？

數百年前，何簫墮入魔道，掀起腥風血雨，當時眾門派合力將魔修逼退到西方邊境，何簫失蹤，即使從來就沒有想過正道與魔修會相安無事，但是沒想到僅僅數百年後，魔修竟然有捲土重來之勢！

駱成和一揮衣袖，天空之中頓時浮現出一張巨大的星圖，廣袤天幕之中，一眼就能夠看見東方天幕至上聚集了許多閃亮的星星，那無疑代表著當今修真界中的精英修士，那些星星一顆一顆明亮璀璨，周身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芒。

但是在遙遙對應的西方，幾顆黑色的、周身散發著著血紅色不詳光圈的星星也閃動著光芒。

明千綾一眼就看見了那之中還有一顆不是非常明顯的小星星，它的周身與其他行星不同，並不是那種一看就讓人不是的血紅色，而是淡淡的淺白色，卻有呈粉色的狀態。

那是什麼？

為什麼如此不同？

明千綾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還想仔細查看，卻已經來不及了，駱成和已經收回了星圖。

星圖無法預兆未來，卻能夠將眼前局勢展現的一清二楚，眾弟子議論紛紛，有些惶恐不安，有些躍躍欲試，還有些面上沉沉，看不出什麼。

駱成和身邊的席計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又大聲道：「清眉道人到。」

話剛落音，只聽天空之中忽然傳來一聲鶴唳，一名鬚髮皆白、身著白衣的道人正雙手背在身後，立在一隻丹頂仙鶴之上，仙鶴飛過比試台，清眉道人從上頭輕輕一躍，竟穩穩噹噹落在駱成和身邊。

眾弟子躬身齊唱：「見過清眉道人。」

清眉道人輕捋鬍鬚，笑著一抬手。

明千綾也站定，心道原來這就是清眉道人。

他的委託，他有什麼委託？

只聽清眉道人道：「眼見魔修向東遷徙，眾弟子當有責任護我山門，驅逐魔修！」

台下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道：「驅逐魔修！」

接著，兩個、三個、四個……大家口號喊成一片。

明千綾皺眉：……怎麼搞的跟傳銷似的，好像一切都糊裡糊塗的，什麼都沒有說清楚吧。

那清眉道人見她神色猶疑，忽然對她展顏一笑，柔和道：「諸位弟子稍安勿躁，你們乃是門派之中的青年才俊，這之中，明千綾奪了內門魁首，我將賜她青雙劍，號『破魔仙姬』，領我天鶴門弟子驅逐魔修！」

說著，不等明千綾反應過來，清眉道人伸出雙指，在明千綾眉心一點，頓時，一道淡紅色的五瓣蓮花印記漸漸浮現。

明千綾只感覺周身頓時被一道清爽溫和的靈氣包裹著，五感都較之前清楚許多。

席計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雙手托著一個已經打開的劍匣，匣中靜靜躺著一把青色長劍，此劍光看外表，只覺得它質樸萬分，同尋常弟子練慣用的長劍沒什麼兩樣，但是在劍柄處卻刻著一個五芒星的圖樣。

清眉道人摸摸自己的鬍鬚笑道：「此劍又號斬魔劍，持此劍之人歷代都曾斬殺魔修萬千，為東陸和平奔走，昔年我與駱掌門外出歷練，靠此劍斬殺魔修萬千，如今我將此件傳授於你，望你帶領大家驅逐魔修。」

明千綾只覺得冥冥之中似乎那劍在召喚著自己，她幾乎是失控一般跪下了，內心充滿了對於這把劍的崇敬。

清眉道人笑道：「你果真與它有緣。」

語畢，伸手將劍柄上五芒星圖樣抹去，遞給明千綾，道：「我已將此劍上的靈識抹去，你且與它立契吧。」

明千綾下意識地咬破手指，將鮮血抹在劍身上，頓時，長劍周身被一陣白色光芒包圍，那是一種極其溫和的光芒，閃亮卻並不刺目。

隨著光芒漸漸消散，一朵五瓣蓮花形狀的紋樣慢慢浮現在劍柄之上，取代了原先的五芒星圖樣。

明千綾捧著那把劍，依舊維持著跪著的姿勢，席計小聲道：「明師妹，可以起來了。」

明千綾卻無法起來，在她與青雙劍結契的時候，似乎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被灌入了自己的腦海。

凄風冷雨之中，煢煢孑立，踽踽獨行的身影，縱使這條路難行卻決絕從不退縮。

無數鮮血從指尖滑落，卻依然保持著高潔的心性。

空茫之中，明千綾似乎看見無數持劍的身影，身姿各有不同，或許曾有肩上蝶、膝上花、恩與怨……到最後竟然都慢慢化成同一道身影。

那是傳承。

無論持劍的人是什麼人，他們都有同樣一個信念：驅逐魔修，守護東陸安寧。

縱然身化齏粉，但是他們確實活著的。

活在了這把劍中。

明千綾已是滿面是淚，她卻堅定道：「我願持此劍，斬盡天下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