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嫁人
她緩緩睜開眼睛,又對上了那個男人漆黑的雙眸。
男人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看不出情緒。他很快就收回視線,轉身離開,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南巧本以為他要離開,懸著的心剛落下,見他又停了腳步,朝她又走了回來。她的心頓時又緊張了起來,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男人走到剛才他站過的位置,把手伸進懷裡,很快,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灰色的布包,隨手一扔,扔進了南巧的懷裡,然後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
南巧抱著手裡的布包,一動不敢動,繼續躲在樹葉後面。她等了很久,直到天色已黑,林子里變得靜悄悄后,才敢相信,她……逃出來了!
夜裡的林子很可怕,呼嘯的風刮過,林子里就會傳來一片鬼哭狼嚎聲。南巧現在已經顧不上害怕,她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嚕」亂叫。這也難怪,從馬車上下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直到半夜,確定了自己的安全后,南巧才開始緩緩挪動自己發僵的身體,她蹲的太久,雙腿都開始發麻,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腳上的傷口的疼痛了。
這麼一動,她才想起來,自己的手上還抱著那個男人給的包。她好奇,打開那個只有巴掌大的灰布包,驚喜的發現,裡面竟然包裹了兩個乾麵饃饃。
餓急了的南巧,也顧不上這東西究竟有沒有毒,究竟有多難吃,直接開始往嘴裡塞。乾麵饃饃硬邦邦的,咬起來十分費勁,嚼上兩口,腮幫子就會疼,但是至少不會讓她餓死。
那個男人從衣著打扮上來看,他應該是西北軍營的士兵,南巧對他十分感激,不管怎樣,他放了她一馬。
吃掉了兩個乾麵饃饃之後,南巧受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她知道,這個林子並不安全,但是她真的沒有力氣再逃了,希望睡一覺,她能恢復些力氣,能逃得更遠點。
天不知何時亮的,南巧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天空一片泛白。她艱難的爬了起來,拖著受傷的腳,一步步的往林子深處走。她現在的只有一個想法,能往裡走一步是一步,管它前面是什麼呢,她都不在乎。
然而,她還沒走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有人哈哈大笑:「呦,原來這姑娘藏在這裡了!」
南巧急著要跑,只是腳上受了傷,她一動,牽扯到傷口,疼得她一個不穩,整個人猛地摔倒在地。然後,就被幾個士兵打扮的男人圍住。
其中一個男人,顯然是他們這裡的頭頭,往前走了兩步,蹲在了她面前,盯著她的臉,滿目貪婪:「最後這一個,沒想到竟然還是個美人,不枉費我們找了一夜呀!」
他伸手,捏住南巧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擦著她的臉頰,連連稱讚:「這皮膚滑滑膩膩嫩嫩的,跟水豆腐似的,壓在床上,甭提多爽了。」
南巧無能為力,下巴被捏的生疼。她知道自己跑不掉,滿眼怒火的瞪著正在輕薄她的男人,眼神倔強,不甘。
「別看這姑娘這麼水嫩,倒是個烈性子,小辣椒啊!你大爺我,最喜歡調.教小辣椒了,夠味!」
「曾什長,這丫頭比前面抓到的那幾個漂亮啊!」
「原本還很失望呢,還以為都是那些丑娘們的貨色呢!」
「對呀對呀,這姑娘俊,這姑娘俊……」
周圍人開始紛紛起鬨!
捏著南巧下頜的男人,點頭贊同道:「這姑娘真俊,洗白了后,會更漂亮的,你就跟了大爺我吧!」
說完,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南巧提了起來,強迫她站起來靠在他懷裡,長臂攬過她的腰,在她腰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南巧掙扎,一下子就把他推開了。
「小辣椒,你還真挺辣啊,敢推爺,要不要現在就辦了你!」
南巧後退了兩步,滿眼憤怒,狠狠的瞪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男人被她的眼神激怒,怒氣衝天,上前強硬的就要去拉南巧,忽然被身後的人拉住了:「曾什長,上頭要我們把人完整的帶回去。你想辦她,等回去之後,跟頭頭說一聲,隨便辦!現在不是時候,何況兄弟們都在呢!」
那個被稱為曾什長的男人,想了想,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巧,陰險的說:「看回去之後,老子怎麼讓你在床上求饒!你給老子等著!」說完,吩咐手下:「帶回去,按照上級吩咐,原封不動的帶回去!」
南巧被抓了回來,是裝在麻袋裡,被扛了回去的。
她被從麻袋裡放出來時,胃裡已經被顛簸的翻江倒海的,差點就吐了出來。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關著她的這間柴房,已經有七個姑娘了,就是跟她同一輛馬車,一起逃跑的那七個姑娘。
她們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在牆角,一點都沒有之前逃走時的氣勢了。葛花也在其中,她抬著眼皮,看了一眼南巧,又瑟縮的低下了頭,不敢跟南巧對視。她知道當時拋下南巧,自己逃走有多卑鄙,現在她們都被灰溜溜的抓了回來,她實在是沒有臉面見南巧。
破舊的柴房,沒有人說話,南巧也懶得說話,默不作聲縮到牆角。
忽然,柴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肥胖的老女人氣沖沖的走了進來。她就是收購了她們這些良家子的人牙子,一路上帶著手下,把她們押到了西北軍營。
那老女人顯然氣得不輕,叉著腿,掐著腰大罵:「一個個小賤蹄子,都能耐了?竟然敢在老娘眼皮底下逃跑,你們也真是有本事啊!告訴你們,算你們運氣好,軍爺們大發慈悲,不追究你們的逃跑罪名,繞了你們一條小命!」
「我不要當營.妓,讓我死了吧!」一個姑娘哭了出來。
其她的姑娘也七嘴八舌的說道:「我們不要當營.妓,我們寧願死也不要!」
人牙婆子氣的夠嗆,指著她們的鼻子吼道:「誰說讓你們來當營.妓的?你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把你們帶到這裡來,是讓你們嫁人的!朝廷恩賜,齊王有令,選年十五六的良家子,給西北軍營屯田戍邊將士做婆娘。你們一個個的,把老娘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一個個的不省心,啊!我讓你們嫁人當正頭娘子,你們還不幹啊?!」
人牙婆子氣急,怒吼:「說,你們還有誰不幹,我立即把你們帶回京城裡,買進青樓,讓你們當上那真正的被萬人騎的貨色,啊?!還有誰不幹,站出來!趕快給老娘站出來!」
幾個人都垂著頭,悶不做聲。
「你們幾個賤蹄子,給老娘聽好了,既然都不站出來,就乖乖給老娘聽話,要是再鬧出什麼幺蛾子,我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都給我站起來,換身衣服,領你們去驗身!」人牙婆子掐腰扭臀,走到門口,見柴房內一個人都沒有跟出來,立即回頭罵道:「都尋思什麼呢?趕快給老娘出來!」
南巧她們洗了身子,換了衣服,被人牙婆子領到一間院子門口,院子里已經站滿了姑娘,排著隊,往一間屋子裡進。
人牙婆子,掐著腰教訓院子里的姑娘:「我告訴你們,這可是為國家守家衛疆的軍爺娶妻,要保證是良家女處子身,你們要是誰不合格,老娘直接就把那人賣窯子里去!」
南巧她們被人牙婆子無情的塞進排里,等著屋內的人叫了進去檢查。很快就輪到了南巧,她被領進了屋子裡。
屋內十分窄小,只有一張簡陋的木床。
一個滿臉褶皺的老嬤嬤冷冰冰的開口:「把衣服脫了。」
南巧渾身僵硬了一瞬,閉上眼睛,把要流出來的眼淚強忍了回去。手指摸上盤扣,一顆顆解開,脫掉了身上的衣服。之後她又按照嬤嬤的要求,認命的躺在了那張簡陋的床上,盡量分開雙.腿,兩.腿間的私.密之處第一次暴.露在別人的眼前,不適宜的涼意,讓南巧不由的打了寒顫。
她轉過頭,不敢去看站在她兩腿間那位嬤嬤的眼神和表情。
那位嬤嬤檢查后,冷冰冰開口:「處子。」
南巧爬下了床,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剛出了門口,就遇到了把她抓回來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見到她后,滿臉喜色:「沒想到,小臉洗乾淨了,比之前還漂亮,看著皮膚水嫩的……」他說話時動手動腳的,伸手就想要摸南巧的臉。南巧往後一退,躲開了他的手,滿臉嫌惡。
那男人嬉皮笑臉的收回手,不滿道:「躲什麼躲?你就以後就是本大爺的人了,知道嗎?嗯!」
南巧兇狠的瞪著他,不肯說話。
那男人一副胸有成竹,「別跟大爺用這種眼神,你早晚是我的人,給我乖點!行了,大爺我要先走了,美人,我們洞房花燭夜見!」
南巧垂在雙手邊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
她們被檢查了身體之後,合格的,都被從驛站送進了西北軍營,又行了七八天後,到了地,一人發了一身紅衣服和紅蓋頭。
人牙婆子滿臉堆笑,「各位小娘子,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你們的喜酒我就不喝了。祝你們以後跟著自己的夫君,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的過日子。」
姑娘們聽了人牙婆子的話,面面相覷,捧著手裡的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有幾個年紀小的,頓時就哭了起來:「嗚嗚嗚,我想回家……」
這一哭,一群人都哭了起來。
人牙婆子氣呼呼的罵道:「哭什麼哭,大喜的日子你們哭什麼啊!快快快,趕快去換嫁衣,你們晚上就要拜堂成親了!」她說完,嬉笑眉開的漸漸走遠:「這次賺了個盆滿缽滿,夠我吃喝玩樂好一陣子了……」
南巧她們換了衣服,拎了蓋頭,被領了出去。
外面熱熱鬧鬧的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遠處隱約傳來一群男人熱鬧歡呼的玩鬧聲。
南巧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那個極為討厭的男人。他穿了一身大紅袍,笑眯眯的看向她:「我已經跟頭頭說了,你今晚就是我的媳婦兒了,哈哈哈……媳婦兒,我們晚上見!」
南巧臉色頓時灰白,她不要嫁給這個男人,絕對不要!
很快,就有人過來,命令她們蒙上蓋頭,把她們一群姑娘帶了出去。南巧躲在人群里,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她不想認命!
蒙著蓋頭,南巧跟著一排的姑娘往前走,走了幾步,就趁著帶她們向前走的那人看不見她的功夫,偷偷的把蓋頭掀起一條縫,看清了外面的狀況。
她們正在往一個寬闊的練武場走去,練武場四周都被綁上了喜慶的大紅綢,演武台的邊上,放了一排桌子,周圍圍了一堆穿著大紅衣服的男人,應該就是今晚要跟她們這些姑娘家成親的新郎。
那些男人個個都腰板筆直,精神飽滿,一臉喜氣洋洋。當然要喜氣洋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可是成親的大喜日子。光棍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媳婦兒,哪個能不高興?!
就在南巧偷偷觀察四周環境,努力想辦時,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一臉淫.笑的男人,他也站在那群男人之中,得意洋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正在等著南巧主動送上門。
南巧悄悄的頓了腳步,不動聲色的縮到了一群人的最後面,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繞過演武場,她們很快就走進演武場內時,南巧又一次掀開蓋頭,想要逃走。這時,她已經能聽見那個一臉淫.笑的男人喊道:「本大爺已經定下那個長得最漂亮的娘們了,白白嫩嫩的,長得可俊了,哈哈哈……」
「曾什長,你可真是有艷.福啊!讓人羨慕的緊……」
周圍的大漢們也紛紛出言恭喜,那個姓曾的滿臉堆笑,臉上都笑出了一堆褶皺,看著就極為噁心。
姑娘們被領到演武場內,要求站好排。南巧她們的嫁衣都寫了編號,等著那些穿了大紅吉服的新郎過來領她們,去演武台旁的案子那裡登了記,就算有了朝廷給的婚書了,做名正言順的夫妻。
那些穿著大紅吉服的新郎們,一股腦兒的朝著她們這群待嫁新娘就沖了過來。有性子急的,抓住最近的姑娘,也不挑不選,就直接帶到了那邊的登記案子旁,登記拿婚書去了。
南巧一直偷偷的掀著蓋頭,留心著外面的情況,眼瞧著那個噁心的男人朝她走了過來,她心下一急,頓時抬手,把她旁邊的姑娘狠狠一推,直接把人推了狗啃屎。那姑娘一摔倒,力道太大,直接連帶著幾個姑娘一起摔倒,頓時新娘堆里一片混亂,弄得走進來選新娘的新郎們也一頭霧水,跟著一同混亂。頓時,混雜在一起的新郎新娘們,就亂成了一團。
南巧趁亂,果斷的向外逃,躲開那噁心男人的目光。她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後躲,一路順著蓋頭偷看外面情況,小手捂著嫁衣上的號碼,生怕被那噁心的男人瞧見。
那個噁心的男人原本還盯著南巧身上的號碼,這麼一亂,眼前都是紅色嫁衣蒙著蓋頭的新娘子,一時間,竟然沒有找到南巧。他氣急敗壞,推開人群,發瘋似的尋找。
南巧眼瞧著自己就要被發現了,嚇得臉色慘白,慌亂不已。她急的直跺腳,掀著蓋頭一轉頭,就看見了人群外的一個紅衣男人,孤立的站著,格格不入。
那男人身上也穿了大紅吉服,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哄哄的衝進新娘堆里不管不顧的來搶新娘。他只是淡定的站在人群之外,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看向這邊,就那樣靜靜的側身站著,好像這邊的熱鬧與他無關。
南巧一眼就認出他來,他就是在林子里,給了她兩個乾麵饃饃的那個男人。
她想都沒想,直接朝著他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低聲喊道:「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