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上藥
沒出息的掉了幾個眼淚瓣,南巧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了,抱著東西,不敢抬頭去看蘇滿樹。
這時,她才有心思注意到懷裡的一包東西,是剛才蘇滿樹塞給她的。
包著東西的外皮是蘇滿樹的外套,裡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有好幾顆紅彤彤的果子,還有一小捧黃白相間的野花,因為被胡亂的塞進去的,有些根莖已經斷掉了。她還在裡面發現了五六枚蛋,灰白的外殼,比雞蛋小一圈,應該是什麼鳥蛋。
蘇滿樹伸手從她懷裡接過這個包,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了一塊帛布,布料很軟,塞進了她的手裡。
南巧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讓她擦臉。
她捧著帛布胡亂的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后,蘇滿樹把那一小捧黃白相間的野花,塞進了她的手裡,隨意說道:「這附近沒什麼好看的花,你先對付著拿著玩。」
南巧捧著那一小捧花,受寵若驚。說實話,這小捧花的花朵很小,只比大拇指的指甲大上一圈而已,又是黃白相間,根本算不上漂亮,但是她心中卻莫名的湧上一股暖意,眼淚又湧向了眼眶。
南巧吸了吸鼻子,小聲問他:「是給我的?」
蘇滿樹道:「你們小姑娘家應該會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剛才遇到了,就給你帶回來了。」
他說完,抓了一顆又紅又圓的果子,在身上蹭了蹭,塞進了南巧的手裡,「嘗嘗。」
果子很小,南巧一隻手就能握住。她也不計較果子是否乾淨,直接往嘴裡塞。甜甜的,微帶酸味,汁液飽滿,生津止渴,十分的好吃。
看見南巧露出滿意的表情,蘇滿樹顯然很高興,邊走邊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給你帶了許多,你閑著沒事可以當零食吃,吃光了我再去摘。今天不太方便,不然我可以去抓幾隻野味讓你嘗嘗。」
「你們平日還打獵?」
「偶爾抽空會上山,改善下伙食。畢竟我們這裡離山近,營地里發下來的食物又是固定的。」蘇滿樹手裡握著一顆蛋,跟她說:「等一下,我找個地方升火,把這幾顆鳥蛋烤了吃。」
南巧愣了愣,跟著他的腳步也不自覺的慢了幾分。原來他剛才跑到河對岸的林子里,是特意去給她找這些東西去了。
她不自覺的望著他的背影,心中驀然感動,她……真的是遇到了一個好人。
她看向蘇滿樹時,目光無意撞到他垂著身側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縮,手背上的骨節竟然流血了,很顯然是剛才打那個壞男人時受的傷。
「你受傷了?」南巧忍不住出聲。
蘇滿樹這才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十分不在意,「沒事,小傷,可能是刮到哪裡了。」
南巧看了一眼方向,她知道往右邊走,就能到他的家,便問他:「家裡有葯嗎?」
蘇滿樹詫異的望了她一眼,才緩緩的回答,「有。」
南巧堅持回家,兩個人回到了家門口,蘇滿樹推開門,南巧跟著邁過門檻,進了屋子,她就焦急的問蘇滿樹:「藥膏放在哪裡了?」
蘇滿樹十分無奈,勸她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根本不用上藥,你不用這麼緊張。」
南巧異常固執,堅決搖頭,「你是因為我受傷的,我不能不管。」
蘇滿樹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傷口,只有很短的一條,應該是揍曾自揚時刮到的,根本不需要上藥。但是看到南巧急的團團轉的模樣,又不忍心讓她內疚,於是起身,打開柜子,從裡面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準備自己給自己上藥。
南巧立即跑到他面前,伸手搶了過來,又黑又圓的眼睛望向他,一字一句的說:「我給你上藥。」
蘇滿樹本能反應:「我可以自己來的。」
南巧搖頭,「不行。」
她讓蘇滿樹坐在矮凳上,自己蹲在他的面前,抓過他的手,拿了一條幹凈的帛布,仔細的擦著他的傷口。
他的手又大又厚,指腹和虎口都結了薄繭,這些是常年習武所致。她的手又小又嫩,白皙軟滑,碰在他的手上,軟軟的,好像沒有骨頭似的,讓他心裡莫名的生出一股痒痒的感覺。
蘇滿樹對於自己產生的異樣不適,立即清咳的幾聲掩飾。南巧的手指,正沾了藥膏要抹上他的傷口,卻忽然聽見他清咳了幾聲,急忙抬頭,滿臉關切:「是昨夜著涼了嗎?」
現在雖然還未入秋,但是西北邊疆一向比較寒冷,他們平日里的衣裳都是厚實的長袍布衣,昨晚蘇滿樹隨意的睡在了臨時搭建的木床上,著涼也是在所難免的。
蘇滿樹搖頭,「沒事,你不用擔心。」
南巧低著頭,繼續給他上藥。她軟嫩的指腹在他的傷口上仔細的擦著,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蘇滿樹也垂著頭,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後頸。她低著頭,後頸裸.露在外,粉嫩白皙,格外誘人。蘇滿樹覺得,自己有點走火入魔,這樣實在不好。於是悄悄的轉頭,避開了視線。
忽然,他只覺手背一涼,有冰涼的液體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心頭一驚,又挪回視線,落在了南巧身上
南巧在哭。
她低著頭,雙肩微微顫抖,細嫩軟滑的小手,還握著他的大掌。
蘇滿樹有些心疼,南巧的容貌極佳,是他見過的女人中,長得最漂亮的。她的皮膚白皙,手指細嫩軟滑,之前在家一定是嬌養著的,並不曾做過什麼重活。
這麼個嬌養的小人,被送到了他們西北邊疆,地偏荒涼,環境惡劣,她自然是心有委屈的。
想到這裡,蘇滿樹嘆了一口氣,另一隻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發頂,黝黑柔軟,觸感極好。
他說:「別哭。」
南巧哽咽著搖頭,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我而起,讓你受傷了。」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不過是傷了手而已。」他的語氣很無所謂,隨意的擺了擺手。他又問:「是他把你抓回來的?」
南巧幫他抹好了藥膏,手裡握著帛布,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怪不得她沒能逃走,原來是又被人抓了回來。
南巧怕蘇滿樹誤會她和那個一臉淫.笑的壞男人有些什麼,急忙解釋:「他抓我回來,就說要娶我,還說什麼跟上頭已經打好招呼了。我不願意嫁他,所以當時就從新娘人群中逃了出來,遇到了你……」
蘇滿樹忽然一笑,似乎心情很好。他低頭看她,笑問:「所以,你是願意嫁給我的?」
南巧一愣,頓時就忘了哭,抬起頭,正好對上蘇滿樹滿是星辰的雙眸,漆黑深邃,攝人心魂。
一時間,她說不出話來,好像,答案竟是願意的。可是,他們明明是陌生人,她怎麼可能會願意嫁給一個陌生人?
蘇滿樹並沒有糾纏這個問題,反而問她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女人,都像你這麼愛哭嗎?」
南巧一驚,立即搖頭,急忙解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急的解釋,「我平日里是不愛哭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不愛哭?」蘇滿樹搖頭輕笑,似乎是故意打趣她:「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在哭。」
「不可能!」南巧堅決否認。她記得當時她都嚇傻了,連叫都忘了,怎麼可能會哭!
蘇滿樹大笑:「你真的在哭,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甚是可憐。」
南巧只覺得臉發熱,站起來,背過身,不再看他。她忽然想起今天蘇滿樹打那個壞男人時,旁邊那些人說的話。什麼兇殘暴虐,手刃恩師之類的。她轉頭去看他,他臉上還掛著笑,整個人溫風和煦的,怎麼可能是兇殘暴虐的人呢?
蘇滿樹一抬眼,就抓住了偷瞄他的小姑娘。他覺得她很有意思,不捨得放過她,故意打趣:「這麼看我做什麼?」
被抓了個正著的南巧深吸了一口氣,搖頭說:「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被冤枉了。」
「我被冤枉了?」蘇滿樹對她的答案很是吃驚,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
南巧說:「你打壞男人的時候,別人都說你壞人。」
「手刃恩師,斬殺同門?」
南巧點頭,就是這些。
蘇滿樹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沒有了。他起身站直,身姿如松,又高又大,南巧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罩在了他的整個影子里。
她仰著頭,費力的望著他,靜靜的等著他的說話。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漠,薄唇輕啟:「他們說的沒錯,我確實做過。」
南巧瞪圓了眼睛,滿臉震驚,不可置信。蘇滿樹一向都是溫和待人的,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蘇滿樹也望著南巧,臉上毫無表情,整個人十分的淡然,漸漸的散發著一種冷氣,似乎說著生人勿進。
兩個人相互對視,靜默了許久,蘇滿樹才緩緩開口,語氣略帶嘲諷:「怕嗎?」
南巧搖頭,「不怕。」
蘇滿樹眼中驚訝一閃而逝,神情很快恢復如常,甚至唇角還微微上揚,擠出了一個笑容,很複雜的笑容。
「為何不怕?」
「你是好人。」這一次,南巧回答的十分堅定。
「哈哈……」蘇滿樹笑了,朗朗大笑,似乎十分開心。他長臂一伸,將南巧抱進懷裡,輕聲道了兩個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