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009．和元帥婚前的日子】
洛蒂安是很少休息的。
安靜的房間里光腦幽藍的屏幕印在他的眼前，無數訊息被他一一篩選出來，留下有用的分別傳送給助手。
正當他忙碌的時候，光腦屏幕彈出緊急的波段，洛蒂安看了眼波段名字，無聲的嘆氣，取消視頻模式，轉換成通話模式。
波段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絮絮叨叨的小聲說話聲，「通了，讓我先和兒子說話，你怎麼這麼煩啊，我兒子，你說我有資格嗎！」然後聲音立刻變得溫柔起來，「洛蒂安，我的寶貝，我的小元帥，聽說你今天沒去上班哦。」
洛蒂安，「……」
「嗯。」
他已經三十五歲了，還總是被叫做寶貝，嗯，他習慣了，真的。
「生病了嗎？胃病又犯了？吃藥了嗎……」方琳女士瞪著丈夫，「煩死了，那你先問吧！」
聽到母親將通話的權力交給了老漢默爾，洛蒂安的心微微一松，太溫柔的母親他真的沒有辦法抵抗啊！
老漢默爾的聲音和洛蒂安十分相似，不過摻著幾分滄桑和磨練，老漢默爾粗狂的大叫一聲，「兒子！」聲波轉化成的光路圖扭曲的狠狠波動一下，好像跟著洛蒂安一樣受到了深深的驚嚇。
洛蒂安，「……」
這可能，就是他喜靜的原因之一吧。
「父親。」洛蒂安沉穩道，「有何要事嗎？」
老漢默爾看見妻子瞪他一眼，只好先問，「怎麼不開影頻，你母親想見見你，我們也很久沒見過了。」
洛蒂安的父母住在離首都偏遠的安靜小鎮上，那裡的環境比這裡好，但距離偏遠，再加上軍部工作繁忙無法經常去看望老漢默爾和方琳女士，於是每一次影頻通話就變成了爭先恐後想見到兒子的場面。
洛蒂安靜靜看了眼幽藍色光屏前折射出的自己布滿紅點的臉，「嗯……不太方便。」
不方便？方琳瞪著丈夫，使勁掐住丈夫的腰，老漢默爾只好問，「到底有什麼不方便啊！」
方琳女士溫柔的插一句，「沒關係的，我的寶貝。」再使勁掐，老漢默爾，「啊啊！快給老子開，老子要疼死了！」
洛蒂安沉默，只好換成了影頻通話，房間中瞬間亮了起來，無數耀眼的線條在他面前漸漸組合成熟悉的身影。
洛蒂安猶豫的看著『美顏』的按鈕，心一狠，選擇了高度磨皮功能，然後通話波段中彈出個對話框——你和對方都是用了美顏的功能哦，請開始美美的對話吧！
洛蒂安，「……」
方琳女士的光影圍繞著洛蒂安轉了一大圈，環顧房間的四周，安靜舒適，她皺皺眉，沒說話。
老漢默爾道，「人呢？」
「父親問的是誰？」
方琳女士站在丈夫身側，微笑著的說，「我的寶貝兒，你讓喬衍發過來的婚姻策劃我們已經收到了，離婚禮的準備只剩下十四天了。」
洛蒂安平靜的點頭，明白了父親母親的意思，喚來棒棒糖，讓它將塞靈帶進來。
棒棒糖晃悠著小木棍飄出房門，半晌后，身後跟著頭髮還濕漉漉的塞靈走了進來，塞靈撩開有些礙眼的劉海，「抱歉大人，我抱了水墨。嗯，我已經洗乾淨了！」
因為洛蒂安對貓毛過敏，塞靈靠近洛蒂安之前就先跑去把自己洗乾淨才能出來，所以就來的晚了。
洛蒂安點頭，轉頭道，「他的名字是塞靈·舒斯特。」
塞靈懵懂忐忑的站在房間中間，有些手足無措，任由兩個光影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
方琳道，「他多大啊？」
洛蒂安看向塞靈，塞靈低著頭敬畏的道，「十八了。」
老漢默爾乾咳一聲，扭頭看向妻子，在發現妻子和自己有同樣想法時，忍不住說，「按照正常的情況，我們的孫子也差不多這麼多大了。」
洛蒂安要是按照正常的男孩發展，十八|九結婚，孩子怎麼著也有這麼大了，可偏偏洛蒂安根本就不正常！
雖說在如今星際大航行時代，人類的年齡普遍提升到二百歲到三百歲之間，洛蒂安今年三十五已經算是年輕了，而塞靈的年齡卻更加年輕，還是個小孩啊！這讓老漢默爾夫婦一時驚訝，兒子喜歡這麼嫩的嗎。
塞靈茫然的啊一聲，方琳女士友好的微笑，站在他面前溫和的說，「你好，我們是洛蒂安的父母，很高興認識你。」
元帥大人的母親父親？！！塞靈被這件事給震了一下，望著洛蒂安眼中有明顯的無措，洛蒂安道，「嗯，還有事嗎？」
除了想見他要結婚的人，還有其他的事嗎。
方琳女士憂傷難過的看著洛蒂安，「我的寶貝，你不想見媽媽嗎，還有許多婚禮的細節我們需要協商啊。」
洛蒂安唇角不經意的抽下，不去看聽到我的寶貝時塞靈的反應，淡聲說，「一切母親做主即可。」
方琳撅起嘴瞥一眼丈夫，老漢默爾連忙皺眉，「洛蒂安，你的婚禮應該你來操心，我和你母親每天都很忙的！」
洛蒂安修長的手交錯放在腹部，十分無奈，明明是父母要求他將婚禮的所有事宜全部交給方琳女士的啊，還十分少女粉嫩的說要讓兒子的婚禮成為全帝國最浪漫的。
洛蒂安好不容易在讓自己接受了浪漫少女粉什麼的，怎麼母親又不高興了。
他猶豫著應該怎麼回答老漢默爾時，手心被塞進了一杯熱水，洛蒂安微微一愣，塞靈站在他身邊小聲說，「大人您喝點水吧。」
洛蒂安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沒有想到他故意裝作無意的將手搭在腹部，卻被塞靈看出來了，他的胃正隱隱約約有了抽疼的跡象，但礙於與父母通話，怕被看到之後母親又要傷心擔憂了。
塞靈清透水潤的眼睛忽閃忽閃瞧著洛蒂安，怎麼了，大人為什麼這麼看他，塞靈在心底糾結著，如果水不喝的話就涼了，在胃疼之前喝熱水能很好的緩解疼痛的，元帥不相信嗎。
洛蒂安唇角微微勾起，低頭喝水，讓溫熱的水流進疼痛的胃袋，使整個身體都好像跟著暖和起來了。
方琳望著洛蒂安和塞靈不經意的互動心底突然就鬆了一大口氣，她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塞靈的目光就跟著更加溫柔了，她可以不在乎洛蒂安跟誰結婚，不在乎外面不停喧鬧的遊街人群，可以忽視星際熱門話題里什麼最配元帥的人選，她只要那個人是善良的，心疼著洛蒂安，愛著他，相互包容的。
老漢默爾在被方琳女士拉著關閉影頻之前，認真的問洛蒂安，「你……確定嗎？」
洛蒂安瞭然的點頭，「確定。」
「我的兒子，你真的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嗎，你是國家的元帥，也是我和你母親的兒子，你還年輕，有很長的時間，有時候解決的辦法並不只有一種選擇。」
洛蒂安認真聽完老漢默爾的話，神情淡漠，眉眼之間攏上幾分深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老漢默爾點點頭，回頭看一眼塞靈，「婚禮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們會按照你的想法來的。」
洛蒂安嗯一聲，方琳和老漢默爾朝塞靈揮揮手，光影消失。
「您……再見。」塞靈覺得自己可能說慢了，他低著頭捏著自己的手指頭，「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嗎？」
婚禮。塞靈只要想到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就覺得臉上一陣發燙。
他是不是應該也做些什麼好呢。
做……！塞靈猛地想起來什麼，「大人，我可以出去嗎，離開房子嗎？」
洛蒂安眼中閃過一抹暗色，「為何想離開？」
「我要上班，我、我在機甲清潔店上班，我忘記請假了，抱歉大人。我——」塞靈有些著急，他曠工了，會扣錢的。
洛蒂安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塞靈，「你不能離開這裡。一旦你走出我控制的範圍之外，舒斯特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塞靈睜大眼睛，洛蒂安輕聲說，「舒斯特並不想和我聯姻，所以他會想辦法阻止婚禮。」
「可帝國民眾已經知道此事的。」塞靈明白的，元帥因為某些原因需要和舒斯特家族的人結婚，那個人原本不是他，但元帥和那人發生了什麼事，讓他不得不將結婚對象換成了自己。
而他自己，也只是一個留著舒斯特血脈的私生子，一個從來沒被在乎，不被所有人知曉的私生子。
塞靈從沒覺得因為自己是塞靈，元帥才會與他結婚，他再清楚不過了，自己只是出生在陰暗的角落，過著卑微骯髒的生活，被人拋棄不要的，他從未敢奢求自己能和元帥有什麼關係，他只想讓自己活下去，不論多麼艱難的活著。
可面前的人是洛蒂安·漢默爾啊，是帶領數萬聯盟軍抵抗異形蟲族，結束百年戰爭，是帝國精神信仰的人啊。
當這個人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塞靈告訴自己，如果卑微的他，能做些什麼，就算是死，也願意接受的吧。
死在潮濕骯髒淫蘼的黑蜘蛛區的角落，何不像元帥一樣，他願意流乾鮮血保衛星際和平守護帝國，那塞靈想，他也願意為這樣一個人死去，閉上眼睛，守護這個在戰鬥中重傷，身體幾乎被重新塑造，滿身病痛卻仍舊堅定剛毅的男人。
知道了自己不能離開的原因，塞靈只好向費格發了請假的訊息，費格罵罵咧咧的說，幸好沒預支給他工資，這死孩子說跑就跑沒影兒了。
塞靈抱歉的讓費格將從機械回收站搶的二手機械賣了的錢都送給費格，就當做是他曠工的補償。
不過，費格雖然說著要扣他工資，卻仍舊把塞靈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搶回來的二手垃圾買了的錢按照當初約定的給塞靈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