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092．我是寶寶（晉江）】

一年匆匆過去，聖嵐斯的春天又一次到來了，和風柳絮，淺黃色暖暖的陽光透過蔚藍的海面折射出漣漪微波。

星浮島上中了大片淺藍色矢車菊，伴隨著微風吹拂，送來淡淡花香。零落的花瓣落盡水中，有小魚噙著花瓣游進水裡，放在透明的水底通道中，鋪成一條水底花路。

洛蒂安的手術不算成功，諾曼醫生說出來的時候，塞靈頓時猶如石化般，天昏地暗連站都站不住了。

幸好他及時解釋，「腦移植部分沒有問題，只是病人血壓偏低，心肺由於舊傷出現了輕微感染，供血不足，可能會比我們預期醒來的時間要久。」

「沒事了……」塞靈被布溫扶著，他抓住諾曼的袖子，「他沒事了是嗎，會醒過來對嗎……」

只要他會醒過來，多久他都會等著。

洛蒂安在恢復艙中休眠了近二十天後，身上的傷口終於慢慢癒合了，直到周戈通知他可以進行嘗試喚醒他時，塞靈才覺得這一年半過的彷彿如一場噩夢，是一種殘酷的甜蜜。

塞靈洗了澡，換上洛蒂安從前給他定製的衣服，看著鏡子里原本合身的衣服變得鬆鬆垮垮，塞靈深吸口氣，走出了房外。

那天水底實驗室來了很多的人，不過都被要求在外面等候，只有塞靈和老漢默爾夫婦被允許參與全程。

塞靈看著電磁脈衝在洛蒂安的身上散發出淡淡幽藍色的光芒，他屏住呼吸，握緊手腕的銀手鏈，緊張的嘴唇發白，站在房間的角落裡望著醫生慢慢拆卸洛蒂安身上的儀器，呼吸器，測脈儀，直到諾曼醫生使用輕微的電磁感觸刺痛洛蒂安的皮膚。

床上的人輕輕動了動手指，微翹的睫羽顫動，然後，慢慢睜開來。

塞靈猝然流淚，掩面擦掉眼淚，聽到方琳喚他過去。

洛蒂安被攙扶著靠在床欄上，狹長的眼眸下幽深的眸子如深夜的星辰，塞靈一時間淚如雨下，撲到床邊緊緊的抱住洛蒂安的脖子，蹭著他頸邊溫熱真實的觸感，哽咽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洛蒂安，真的好想你。」

方琳扭過頭不敢看這一幕，輕蹙眉頭低聲哭泣，老漢默爾扶住妻子仔細瞧了瞧病床上的人，「認識人嗎？」

周戈搖頭，「沒有記憶，不會思考，什麼也不懂，帶回去好好教吧。」他也終於鬆了口氣，活過來了就好，不管怎麼樣，只要人還活著，什麼都不重要了。

塞靈抹掉眼淚，捧住洛蒂安的臉，和他對視，那雙銳利的眸子斑斕不驚，像湖水平靜，什麼也沒有，沒有嬰兒的哭鬧，沒有大病初癒后的釋懷，也沒有溫柔的愛意，只是看著他，沒有任何感情。

塞靈心口發酸，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角，與他額頭相抵，「沒關係，沒關係，只要你還在，什麼都沒關係，我會照顧好你的。」他痴痴笑出來，「我愛你，洛蒂安，我愛你。」

照顧一個個子比他高，體重比他重的大嬰兒真的很難，幸好他們家有個小嬰兒，所以很多東西都還有。

塞靈沖了兩大瓶牛奶，給洛蒂安和諾諾一人一個，洛蒂安坐在沙發上悶聲不吭低頭喝奶，諾諾已經一歲零兩個月了，比起洛蒂安現在的心理年齡還要大一點，他小小的一團撅嘴指著洛蒂安，「爹地，他喝我的奶奶！」

塞靈端著碎肉粥一點點認真的喂洛蒂安吃東西，諾諾抽著鼻子，「我也要爹地喂喂。」

塞靈正一心一意的喂飯沒聽到他說話，諾諾突然覺得他好像失寵了，自從這個大傢伙來了之後，爹地都不理他了，只會給大傢伙喂飯，穿衣服，陪他說話，睡覺也給哄著，除非他哭的可傷心，爹地才會哄他一會兒，不過馬上就去陪大傢伙了。

「窩四沒人疼疼的寶寶。」諾諾抱著水墨默默流眼淚，羞憤的望著那個大傢伙，明明他那麼小，他才是寶寶，大傢伙比爹地還要大，卻什麼都不懂，還裝小寶寶，老搶他的吃的，連玩具都要給他玩。

「窩要離家出走。」諾諾嘟嘟囔囔的說，撅著小屁股光著小腳丫就往外面走，還沒走到門邊，就聽塞靈在客廳里歡喜的說，「洛蒂安，今天有蟹肉粥哦。」

諾諾立刻豎起耳朵，歪歪扭扭的跑到他腿邊，抱住塞靈的大腿，可憐兮兮的仰起頭，「窩要喝，蟹蟹粥，窩喝！」

洛蒂安低頭看諾諾一眼，抬手將他嗖的一聲扔到沙發上去了，諾諾被嚇得哇哇直叫，卻聽塞靈高興的說，「啊，你會扔東西了，很厲害哦！」

諾諾，「……」

窩一定要離家出走！

喬衍帶了些東西來拜訪塞靈，好多吃的喝的，還有一個測智儀，「這個能測量出來他的腦齡和心智，你可以隨時檢測，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特定的學習。這是他向國家科研部專門為洛蒂安定製的，全世界獨一無二。

他拿著黑東西朝洛蒂安的腦袋一照，指著上面的數字，喲了一聲，「兩歲。」

塞靈驚訝，「怎麼會？」洛蒂安才剛蘇醒一個多星期啊。

喬衍抱著諾諾揉著胖乎乎的小肚子，「還記得周戈博士說過，他和正常的嬰兒是不一樣的嗎？」

塞靈抬手擦掉洛蒂安手指上的米粒，自然是不一樣的，正常的嬰兒怎麼會有他這麼大。

「博士說過雖然他的大腦和初生嬰兒沒什麼不同，但是畢竟有些地方不一樣，比如說他只需要十幾天的時間大腦年齡就能達到兩歲，按照這種速度發展，你最好經常測試，然後教給他適應他大腦年齡的知識，相信過不了多久，他的大腦就會逐漸和身體完全一致。」

「真的嗎？」塞靈驚喜，他幾乎已經做好了要一輩子的時間來陪他長大的準備，完全沒有想過洛蒂安還會恢復成年男子的思維，這個驚喜讓他的頭暈了好久，心跳如鼓。

喬衍等他完全消化掉這個消息，笑著拿出光腦，「試試就知道了。嗯，兩歲了啊，應該會說話了，他說過話嗎？」

塞靈搖頭，喬衍笑道，「他的身體原本都會做的，你只需要簡單的教他就可以，不像諾諾。」

諾諾伸出小爪撓一下喬衍，為什麼大家的關注點都不在他身上啊！明明他才是寶寶嘛！

用光腦調出兩歲寶寶應該學習的東西，畫面上是兩個不同的圖形，喬衍指著一個，「來，洛蒂安，說，三~角~形~」

諾諾趴在他懷裡，嘟嘟囔囔含糊不清，「沾~角~行~」。

喬衍連連誇他，「諾諾真聰明，洛蒂安，跟著我讀。」

洛蒂安坐在沙發上瞧著他倆，一聲不吭。

塞靈拿著切好的蘋果蹲在他腿邊，「這是蘋果，洛蒂安，蘋果。」他笑眯眯的紮起來一塊，喂到他唇邊，「蘋果，你說我就喂你哦~」

諾諾連忙張開嘴巴，「品果，品果~~，爹地，啊啊，窩次窩次！」塞靈喂他一塊，扭過頭道，「蘋果，乖，說蘋果。」

諾諾驕傲的挺起胸膛，品果都不會說，真笨！

洛蒂安盯著塞靈手裡的蘋果，不情不願的終於開口了，「這是蘋果，洛蒂安，蘋果，蘋果，你說我就喂你哦~~~乖，說蘋果。」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點沙啞，很好聽，塞靈忍俊不禁，他蹲在地上低著頭，好久之後才笑著抬頭，眼裡盈滿潮濕的水痕。

洛蒂安看著他，「蘋果。」

「嗯。蘋果。」

老漢默爾暫時擔任帝都總軍團將軍，處理軍部的所有事宜，清繳皇帝的舊部，肅整軍方的隊伍紀律，嚴格執行彈劾功能，調整軍事法庭的責任制度。

政治上面，第四任皇帝暫時空缺，調整國家政權，提高國會與下議院的權力，降低上議院中貴族與王室後裔的人數。

經濟方面，國家扶持各行業新興企業，為各行業的興起提供資金保障，打擊壟斷企業。

喬衍被調為國務卿部長，負責國家外交事務，保管國家文獻，參與帝國法院的部分從屬外交內政。

聖嵐斯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清除道格·查理斯在全國各地的研究機構，抓獲近兩千參與基因融合的人員，清繳大量有毒物質，配合警方調查，追查聖嵐斯上殘留的水藍星的人。

國家公祭，聯盟軍的組建，聯合國的審判，剩餘戰場的整理，由於這些事都暫時由漢默爾手下的人處理，而那些人大多是軍官出來的身份，干起事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比起聖嵐斯帝國過去的辦事效率那真是快了不止一倍的速度。

臨近夏初的時候，老漢默爾需要飛往聯合國召開一年一度會議的星球，於是方琳就帶著諾諾跟著過去玩了，正好不讓他打擾塞靈夫夫，諾諾凄凄慘慘的覺得自己被拋棄了，臨走前塞靈給他買了個小書包，裡面裝了好多好吃的，於是小東西背著小書包歡歡喜喜的跟著奶奶和爺爺出去玩了。

塞靈拿著老漢默爾夫婦的照片，和洛蒂安盤腿坐在沙發下面的地毯上，「這是媽媽，名字叫方琳，這是爸爸。這是我，我的名字叫塞靈。」

洛蒂安皺皺眉，「我呢？」

「你的名字叫洛蒂安。」

洛蒂安抿緊了嘴，眉間擰起，如果不是塞靈知道他現在的情況，真的會懷疑洛蒂安恢復了。塞靈淺淺的笑著，心口微疼，他現在也不會愛他了，他都不記得他了。

「不是。」

塞靈摸摸他冒出來短茬的頭髮，「不是什麼？餓了？」

洛蒂安抬起頭，認真的說，「我不是洛蒂安，我是寶寶。」

塞靈，「……」

他的手一頓，低頭吻了吻男人的額頭，「好好好，你是寶寶，洛蒂安小寶寶？」

洛蒂安還算滿意的點頭，「幹嘛。」

塞靈噗嗤笑出來，這樣的洛蒂安真的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