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 鍾離之巔(一)簫聲起 白羽亡

章四五 鍾離之巔(一)簫聲起 白羽亡

婉兒見龜不同離了青蓮匆匆向前追趕怪鳥,心中便已明了,思及那日在白雲觀孤峰之上,無涯一夜白髮之事,也不知開口對無涯說些什麼為好,只得暗暗嘆息。

藍水不過數百里,渡之只需片刻,即便婉兒顧及無涯,怕他受不住,特意放慢行之,半個時辰后,鍾離即在眼前。

鍾離雖山,卻只有數百丈,但一峰突兀,周遭皆水,便平添了幾許高峻。因天淚盛會千年一次,故而鍾離之上平素也少有人蹤,自然房舍極少。以無涯名門大派一宗至尊,只不過分得了一處小院棲身。其餘不入流的,哪怕身為一派執掌,也只能露宿鍾離。

看得出,這處小院前不久剛修繕過,只是千年風霜仍隱隱而現。婉兒忙著用熏香驅散陳腐之氣,幾息后,便有五彩斑斕各色毒蟲,張牙舞爪從磚縫強隙里爬出。

婉兒從法寶袋中取出一顆碩大雪亮的辟邪珠,用絲網套了,懸在房中,散落銀光一片,毒蟲見銀光厲害,須臾,走的乾乾淨淨。

「小師叔,你暫且歇著,我去太師尊那兒再討些吃食過來。」婉兒說罷,向火靈兒招手:「你願隨我去否?」

火靈兒一聽吃食二字,早就雙眼放光,扭頭看著無涯,吱吱幾聲。

「我知你嘴饞,此處怎留得住你?去吧……」無涯一笑。

婉兒剛走,龜不同便悄然而至。

「不同,你可探得了消息?那廝何在?」

「少主,數裡外有百數間茅屋,皆為名門大派中下等弟子居所,那廝也在。」

「修為何境?」

「元嬰中期。」

「不同,隨我去會一會他。」

「少主,此時出手是否太早?不如老奴代之?」

「只不過讓這廝聽我一曲滄桑而已,不同勿用多慮。」

「老奴懂了……」

數裡外,白羽正與幾個道人談笑風生。~~~~他雖是清虛山二代弟子,卻非以修為見長,此次來鍾離,也只是圖個熱鬧。

無涯俊美洒脫,氣度不凡;龜不同分神境界在身,也自有高手風範。這二人一路慢慢行來,怎能不讓路人側目。

白羽也住了口,打量這一前一後、一少一老,那少的,似曾相識,可惜相貌雖好,奈何卻是凡人;那老的,白須弓背,一時也瞧不出深淺來。

鍾離之巔怎會有凡人出沒?看他們從半山處院落中而來,身份必定不凡。身份不凡卻無修為,且能上鍾離的,天底下只有一人!白羽心中驟然一驚。莫非他是有備而來?但旋即又一笑,一個廢人,有備而來又怎樣?他便是有依仗,也不敢在這鐘離山上公然害我!

白羽正一番盤算,無涯卻已笑吟吟過來,稽首道:「百年未到,白羽道兄就把我聶無涯忘了么?」

「不敢、不敢。只是聶宗主乃忘念峰北宗執掌,本應宗務纏身,怎會有暇到此地一游?」你一個廢人,也來鍾離山湊此熱鬧,實在可笑;清玄留你,不過是堵一堵天下同道的嘴,藉此顯一顯他寬仁而已。你真以為自個便是宗主了?白羽語帶譏諷。

這忘念峰上,何時多了一位聶宗主,更怪的是,這位聶宗主還是個凡人。一些不知情的道人圍聚過來,彼此打聽,待探明了真相,便散在一旁,暗中指指點點。

「聶宗主若是不嫌棄此地簡陋,且請一坐。」白羽一指地上一塊方石,又道:「非是我眼拙,沒曾想,忘念峰竟有如此靈丹能保聶宗主百年不老。」

「心中有事不能忘,故而歲月不敢使我老。」無涯淡淡一聲,對四下一拱手,取出寒冰玉蕭:「無涯貿然而來,擾了諸位雅興,以一曲滄桑想謝吧!」

好!四下里起了一聲。在場的大半與忘念峰素無過節,又見無涯談吐文雅,意態從容,便齊齊叫好。少數本有心取笑無涯的,也只得應景附和。

這聶無涯是否犯了失心瘋症?白羽隱隱不安,終覺有些古怪,不過若是面露怯色,豈不是要讓眾人笑話?便索性順水推舟道:「聶宗主屈尊獻曲,貧道三生有幸,當要洗耳恭聽。」

一撩道袍,白羽大刺刺坐定。

滄桑曲起,四下里慢慢靜了。無人心中不贊:果然天籟!

白羽搖頭晃腦,看似也很入迷。

叭!白羽突然抓住近旁一位枯瘦道人的手,親了一口,又捏緊,輕輕撫摸:「姐兒,好嫩、好滑的一雙玉手。敢問是用何種香粉揉擦的?」

道人那手雞爪一般,指甲又長,滿是污垢,眾人瞧見白羽如此,大愕復又大笑不止。

「白羽道兄,莫要開此玩笑!」呸!這骯髒貨,原來竟喜男風!道人趕緊縮回手,胸口一陣翻騰。

無涯冷眼觀之,又加了幾分真元力,先天之氣源源不斷輸進寒冰玉蕭,蕭音更柔,聲聲直入白羽耳中。

白羽如飲了醇酒,面紅耳赤站起,搖搖晃晃走到一位路過此地不知何門何派的道姑身邊,一跳,攔住道姑去路,長揖:「美人,你不在翠香樓,跑到你道爺這兒作甚?莫非看上你家道爺我了?」

那道姑雖說年歲又老,長的矮胖如豬,平素卻也潔身自好,見白羽作勢欲抱,一跺腳,肥臀一扭,把白羽撞得踉踉蹌蹌直往後退,一邊慘嚎狂奔道:「要死人了!你胡言亂語什麼,我如花百年的清白都被你這登徒子給生生毀了。蒼天吶……」

哈哈!眾人大笑。

更有與如花道姑相熟的淺薄之徒,喊道:「如花道人,既然白羽道兄對你一往情深,你不如就從了吧,從此合體雙修,也為世間修道留一段佳話……」

哈哈!眾人狂笑。

幾個清虛山門人心知有異,趕緊衝上前,架起白羽就走,口裡掩飾道:「師兄,又喝多了?還是隨我們走吧。」

蕭音突變更急。

白羽雙目盡赤,對著幾個師弟拳打腳踢:「哪裡來的幾個小雜種,敢跟本道爺搶女人!」

幾個清虛山門人吃痛不住,手一松,白羽撲向道邊一棵刺荊樹,視那寸許長硬刺不顧,一把摟住,如春狗一般,身子上下聳動,口裡呼著,心肝、寶貝、妖精。

沒一會,道袍支離破碎、血跡斑斑,白羽忽的放開手,邪笑道:「美人莫要拿針刺我。你要金山,道爺我給你;你若想修道,道爺我陪你。道爺我不敢大話能讓美人成仙,但包管讓美人你飄飄欲仙。來呀,美人莫要逃……」

一位同門實在看不過眼,忍著痛,上去拉扯。

刺啦一聲,白羽側身一躲,道袍被扯下一大塊。

「小師娘,你終於可憐小的了。故而賜我一個肚兜,解我相思么?」白羽捧起破布,置於鼻子下狂嗅,好久才小心疊好,放入胸口,指著傻愣愣站著的同門:「小師娘,你不過雙十年華,怎甘心委身那個老東西?不瞞小師娘說,小的曾見過小師娘曼妙身形……」

無涯住了簫聲,瞧了瞧猶在說個不休的白羽,向龜不同使了個眼色,兩人退到一旁無人處。

「小的常見小師娘哭哭啼啼,也曾心疼,不過,自從小師娘進了那人……房中,小的便斷了心思,那人……」白羽正說得起勁,突然停了口。

眾人也覺眼前一花,定神一看,白羽身前站了一位老道,赫然是清虛山長老壽元真人。

壽元真人怒視白羽,一手掐住其頸脖:「不成器的東西,在此一派胡言,非議尊長!辱我清虛山聲譽,當死!」

白羽喉間格格有聲,一會便氣絕身亡。

一個綠色小人竄出白羽天靈,向半空逃去。

「孽障!何處逃?吾要你形神俱滅!」壽元飛身而起,一掌將白羽元神拍碎,又順勢一撈,捏在手心,暗用真元,把這破碎元神煉成飛灰。

手段果然狠辣!不過死的也好!無涯嘴角一撇,正欲離開,忽見嘩啦啦風聲響,一團黑影當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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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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