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杏花樹下,憂傷淡淡
他聽到長汀的挑釁,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他從小習武,自信必能勝過這個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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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石階下有株粗壯的杏樹,枝條很是繁茂,上面似胭脂萬點。那花瓣顏色有深有淺,或白色,或粉紅,或梅紅,風一吹,飄飄搖搖,帶著清香,好不美妙。
「挺胸、抬頭、目視前方!兩肩向後張!」
清清亮亮的聲音,吸引了窗內的視線。
長汀邊給塵煙做著示範,邊思索著輸贏的獎懲,「咱們就比賽誰站的時間長,好不好?」
塵煙一臉的輕蔑,「你個臭小子,自找難看呢吧?小爺從記事起,就開始習武,每日都站梅花樁,你居然敢跟我比站?」
「嘖嘖,那你記事可真夠晚的,我兩歲就記事了,但那時搖搖擺擺的連路都走不穩,可是站不了樁的。」長汀一臉的崇拜,一臉的不甘示弱。
窗內綢衣輕動,人站了起來,把修長的手指搭在了窗沿上。
塵煙向來嘴巴最是伶俐,今日幾次三番的被堵,鬥志被激了上來,沖著她就大大的白了一眼,「別耍嘴皮子,先比過再說。」
「不行啊,咱們得先把規則定好了,輸了怎樣,贏了又怎樣?」長汀彎腰捧起一堆花瓣,調皮的沖著塵煙他臉上一陣亂吹。
塵煙抬袖遮臉,惡狠狠的威脅道:「我警告你啊百里長汀,小爺是看你身子單薄,又是第一天來,所以對你客氣著呢!你若是再胡鬧,小爺就把你掛樹梢上三天三夜,讓你哭爹喊娘信不信?」
想起師父說過,別看這塵煙年紀不大,武功造詣卻不錯的話,長汀一甩手,將那些花瓣都撒了,身子站直,雙手垂於兩腿側,一本正經起來,「你若是輸了的話,就不許再叫我臭小子。我若是輸了的話,我……你自己說吧,只要你說的出來,我就照做。」
塵煙看著她那無懼的小模樣兒,忍不住笑了,而且是指著她的鼻子,嘲笑的直不起腰來,「小小年紀,膽子倒是不小,看來,小爺今日若是不給你些厲害嘗嘗,你早晚得闖大禍啊!說話可算數?」
長汀重重點頭,「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若是說話不算數,就是小冒煙兒,我若是說話不算數,你隨便。」
塵煙咧嘴嘆著直搖頭,「你這孩子,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也奇了怪了,小爺還就是喜歡你這麼個傻勁兒,小爺也不欺負你,等會兒你要是輸了,以後小爺的臟衣服,你全包了就是。」
長汀利落的一步邁到他身旁,與他並排站好,聲音嘹亮的喊道:「準備!三、二……」
「你幹嘛呢?瞎喊什麼啊?」塵煙被她嚇了一跳,伸手向她的衣袖上扯了一把。
「倒計時啊?連這個都不懂,還好意思跟人家比賽呢?」長汀一臉嫌棄的白了他一眼,「爽快點兒,到底來不來?」
塵煙氣的暗暗攥了攥拳,咬牙皮笑肉不笑:「來!怎麼不來!」
「挺胸、抬頭、收腹、目視前方!兩肩向後張!三、二、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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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又回到了訓練場上,軍歌嘹亮,軍姿挺拔……
落花無聲的飄落到她的頭上、鼻尖上,她卻紋絲不動,每隔好長時間,才會忽閃一下眼皮,神情肅穆,目不斜視。
雖然來這個叫千夜的大陸才將近一年的時間,雖然這具軀體才只有十三歲,但她仍舊每天都會像以前在訓練場上那樣訓練她自己。
所以,這站個軍姿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小菜一碟了。
時間似是靜止了,她似是化成了一尊雕塑,直到頭上、肩上,都落滿了厚厚的花瓣。
不知何時,那個身著白色綢衣的男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睫毛若有似無的顫了顫,仍舊屹立不動,神色也不為之絲毫改變,目光平視,正對他那寬闊的胸膛……
天氣悶熱的很,雪白的小臉紅了起來,汗水順著臉頰匯聚到了尖尖的下巴上,滴落到了地上的花瓣兒上。
站了約莫兩頓飯的工夫,塵煙就覺得勢頭不對了。花瓣落到他的臉上,被汗水沾住了,麻麻痒痒,好不難受。脖子都不能扭動一下,眼睛還得平視著前方,有些被禁錮的感覺。
最痛苦的還要說是那挺胸、抬頭、收腹、兩肩向後張,一開始還不覺得怎樣,這時間一長,就腰酸背痛起來了。要是專心致志的只做其中一項,他敢保證一定堅持的了,可這三四項一起做,實在是有些要命。
他後悔了,後悔輕敵了。之前還一個勁兒的奚落、嘲笑那個臭小子呢,照這麼下去,自己真是得糗大了。更要命的是,向來凡事淡漠的主子,居然也被吸引了來。
花慕寒看著面前這個小小的身板兒,心中的驚詫越來越大。
她眼中透著堅毅、倔強,花瓣貼在她的臉頰、鼻尖上,一定刺癢的很,汗水隨著她那輕顫的睫毛,落入了眼中,一定刺痛的很,可她仍舊在面不改色的忍耐著。
這種堅韌、英氣,他曾是見過的,可那是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將士們身上才具備的……
不可能,她還只是個孩子……
他站到了兩人的背後,倚靠在樹下保持緘默,他不打算出聲打斷這個比賽,他想看看她究竟能堅持多久。
長汀知道他就在身後,也能感覺到那道涼涼的目光正定在她的身上,可她有她的信念與意志,不動便是不動。
花慕寒的唇角微動,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塵煙的臉側了側,偷瞄了旁邊的對手一眼。
他已經提前預知了這場比賽的輸贏。
塵煙偷瞄了一眼后,心裡就越發的懊悔了,身旁那臭小子腰板仍舊挺直,腿不軟手不動,顯然還能堅持,可是自己……
不行!自己大了她好幾歲呢,又提前把大話都說盡了,輸了多難看,堅持!死也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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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汀有自信能贏,才會跟小冒煙兒比這個的。
在軍校待了四年,後來又下了連隊一年,再後來便入了特種大隊,最長的時候,她曾在雨中站過五個多小時,大隊長迎面一拳揮來,不躲不閃,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