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魘,是何處?
三天後……
呵呵,花慕寒,為什麼非得是三天後呢……
※※※
是夜,寒霰紛紛,兩個黑影迅捷無聲的落在了雲棲別院中。
「塵煙,這深更半夜的出聲叫她,恐怕會被外面的侍衛發現,我又不合適貿然闖入,還是你先進去知會她一聲吧。」領頭的黑衣蒙面男子低聲道。
「王爺,你可真疼奴才,弄不好,就得被她暴打一頓!」塵煙的一雙靈動的眼睛,在黑夜裡滴溜亂轉。
「行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挨頓打也認了,再說了,就她那二把刀的身手,還真能製得住你啊。」蕭占凌邊謹慎的掃視四周,邊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試探的推了推門,沒從裡面插死,塵煙立即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僅片刻,他的腦袋就又從門內探了出來,聲音很是凝重,「王爺,你快進來吧,裡面情況不太妙!」
外間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卧房裡雖然也沒掌燈,但有夜明珠的柔和光輝映照,視線還算不錯。
「她似是病了!」塵煙低沉著嗓子,快步向床邊走去。
蕭占凌急至床邊,探頭一看,蹲了下去。
雲貴妃面色飛紅,雙唇已乾裂的起了一層白皮,身上緊緊裹了兩床厚厚的被子,還在不住的打著寒戰。
她眉間緊蹙,牙關緊闔,似是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是不是受寒了?這屋裡這般冷,連個炭盆都沒有。」蕭占凌扯下了遮面的黑巾,聲音壓的很低,「塵煙,我不方便,還是你來!」
塵煙也不再多饒舌,伸手便向雲貴妃的額頭上搭去,「哎呀,熱的都燙手了!天吶!這些該死的!」
蕭占凌本來見塵煙去掀被子,就扭頭看向了別處,一聽到他的低呼,便顧不得什麼避諱,著眼看了過去。
塵煙本是想搭一下她的脈的,沒想到卻看到了她胳膊上的那無數道傷口。那些傷口比手背上的重的多,雖看上去已敷了葯,但還是紅腫的老高。
「這還只是胳膊上,其他地方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兒呢!嵐月她們都不在,她自己又無法上藥,自然得發炎高熱了!」蕭占凌憤憤難平,「看來,是咱們回來前,夏太后給整治的!」
「還好,主子沒下令把她關入牢中,否則……」塵煙看著她緊蹙的眉頭,神色間也變得異常凝重,「看她這樣子,今晚咱們想問話是問不了了。」
「塵煙,快想法子先給她弄些葯來吃,你是堂堂大總管,在宮中總有些門道!」
「哎呦,我的王爺,奴才今晚能買通外面的一兩個侍衛放鬆看守,已經是把全部本事都使出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可不止有皇上的人,還有太后的呢。奴才要是再去找太醫,那不是直接把她往鬼門關送么!」塵煙將被子掖嚴,眼珠一陣滴溜溜亂轉,「如今就只有一個法子了,奴才這就回養元殿一趟,將秘制的退熱丹偷幾顆來!」
「那我七哥那裡……」
「放心吧,主子今晚歇在了聽雨軒,奴才是等他睡下后,才出來跟你會合的。奴才速去速回。」
「那本王得先出去找個地方貓起來,你不在這裡,萬一被人發現了本王跟她同處一室,事情就更說不清了。」
兩人飛檐走壁,悄無聲息的又出了雲棲別院。
塵煙將夜行衣脫了,暫交蕭占凌保管,換好太監服飾后就大搖大擺的進了養元殿。值夜的小太監正在門外打著瞌睡,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這讓他根本就沒有一點兒的成就感。
一入大殿,他便立即失了方才的穩重,猴急的直奔偏殿而去,對著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陣胡亂翻找。
「找什麼呢?需不需要朕幫你。」
塵煙身子一僵,撲通跪地,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向了床榻上倚躺著的那個冷眸男子……
※※※
雲貴妃似是被夢魘住了。
她夢到自己正在一個湖邊,又或是河邊,冷風颼颼的吹著,吹的她不得不抱著胳膊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水霧迷濛,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不遠處,正有一隻巨大的白鳥在不停的重複著一件事情。
那隻白鳥似是在收集木柴。
她還以為它要生火取暖呢,就盤算著過去借個光,可大半天過去了,那木柴都堆成小山了,都不見它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想走過去,雙腿卻像是被凍住了,拔不動,邁不開;她想大聲喊,嘴巴也像是被凍住了,舌頭連彎都打不了。
那隻白鳥,她似是在何處見過的,記憶很是遙遠,很是模糊……
正著急間,她隱隱聞到了一縷熟悉的悠悠沉香,神思這才踏實了些。
她身邊的床褥陷了陷。
看著那乾裂的唇瓣,那雙冷沉的眸子中有恨、有怒、有矛盾……
「冷……花慕寒,我好冷……」瑟瑟發抖間,雲貴妃閉著雙眼,下意識的便往那幽幽沉香處湊去。
兩根冰凌輕觸額頭,她大大的打了個冷戰,忍著疼痛,將身子弓成了蝦米。
腦袋抵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她把頭一抬,枕了上去,也順便將胳膊從被窩裡伸出,緊緊的纏繞著那個有些溫度的物什上。
看著她胳膊上的斑斑傷痕盤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黑沉的眼眸里更是複雜了。
寬袖輕揚,一顆赤紅的藥丸捏於修長的手指指尖上,向那乾裂的唇間送去,聲音低沉,「張口。」
雲貴妃眉間緊蹙,牙關咬的更死了,將臉深深的埋到了那綉著暗紋的玄色錦袍上。
大大的手掌探到她的脖頸下,冷硬的聲音變得柔軟了一些,「乖乖張口,把葯吃了。」
「不吃藥……」雲貴妃的頭一陣亂擺,口裡迷亂的低喃著,「沒有玫瑰餅或玫瑰羹,死也不吃藥……」
那雙鳳眸里恨愛交織,語氣有些無奈,「乖乖吃了葯,我喂你喝玫瑰羹。」
「花慕寒,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打我了,是不是?」睫毛微抖,凄楚、委屈化作的水珠,滑落到了那玄色錦袍的下擺上,暈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