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春,迷惘的歲月
?「實際上我正是猥瑣,不過本人格乃是最頂級最偉大的猥瑣型人格。」那聲音說:「為什麼這樣?真正的猥瑣從來不浮於表面,它深深藏於內心,融於血液,用『坦率』、『真摯』、『誠懇』來掩飾,只有在最關鍵時刻才會發揮作用。那種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猥瑣,是低級的。可以說,只要我不主動告訴別人,沒人會認為我猥瑣。可以說,只要眼前的人喜歡什麼氣質,我就能改變成什麼氣質。」
宋保軍想道:「果然是猥瑣的本質,我有些明白了。不是說我們已經融合了么,那你怎麼還能在我腦子裡說話?」
「融合的過程非常緩慢,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年,關鍵視你思想強大程度而定。在沒完全融合之前,我們可以開展短暫的思想交流,並對你進行指導。」
宋保軍看著鏡中的自己,越看越滿意,隨口說道:「指導?那你說說看我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猥瑣人格似乎已瀏覽過他的記憶,說:「先回學校吧,我總有辦法的。」
宋保軍不爽地揉揉下巴,道:「我看你自吹自擂倒是在行。」渾沒感到自己言行舉止已和從前有了很大改變。
吃完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感覺體力恢復了少許,正要揚長出門,突然看見客廳桌面上放著一包「河水牌香煙」和一隻氣體打火機。
他父親乃是正宗煙民,每月消耗至少兩條香煙起步,因為家庭生活條件限制,抽的都是六塊錢一盒的河水牌香煙。這煙想來是父親扔在那裡的。
宋保軍從不吸煙,這時內心竟然起了一陣莫名的悸動——是的,突如其來的騷動——順手將香煙揣進褲袋。
外邊天空晴朗,雲彩飄揚,門前香樟樹的枝椏在秋風吹拂下搖曳多姿,宋保軍一時覺得神清氣爽,過去灰暗的二十一年人生似乎無影無蹤。
不料就在巷口被二男一女三個青年給攔住了。
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小年輕,為首一個男孩頭頂自由女神頭冠狀髮型,染成紅黃綠三種顏色,前垂的劉海遮住半張面孔,左邊鼻翼掛著個鼻環,烏黑的眼影可與熊貓分高下。身上不知牌子的吊墜層層疊疊,閃閃發亮,走起路來刷刷直響。此外他的小腳吊襠褲也甚是引人矚目,褲腳緊繃繃的,襠部一直吊到膝蓋部位,整體看上去很有印第安群眾的樸實風範。
另外兩個男女,頭髮同樣五顏六色,髮型服裝千奇百怪。三人站在巷口,宛若萬綠叢中一點紅,又如珍珠八寶湯里的老鼠屎,令人無法忽略他們的存在。
宋保軍一時心下惴惴,那正是本巷子著名的「殺馬特·狂拽霸家族」,他見過幾次,但彼此沒太多交集,只在前年被那領頭的「狂少」訛了五十塊說是拿去買煙,當時宋保軍夯貨一個,也不敢吭聲。
「喂,前面那個傻仔,過來一下!」狂少嘴上叼著半截煙頭,微微揚起下巴,帶著高傲的神色沖他嚷了一句。
宋保軍連忙小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心裡兀自在想:「我怎麼感覺有點緊張害怕?不是說滄桑心態風輕雲淡了么?」
冷不防腦海里一個聲音叫了起來:「還沒融合完全你激動個屁?敢懷疑老子的實力?看我怎麼收拾那三顆老鼠屎!」
突然,宋保軍只覺腦子一道白光閃過,好像平地打了個霹靂,照得四周白茫茫一片。待跑到殺馬特家族跟前時,他已慢慢恢復冷靜。
「這不是我們茶州最萬眾矚目,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殺馬特家族嗎?」宋保軍不等眼前的青年發話,便當先開口叫了起來:「喲喲,這造型搭配得真夠豪華的,髮型唯美炫目,於怪異中凸顯九零后不向社會屈服的個性,尤其額頭那撮黃毛,太性感了,太有型了。」
三名殺馬特青年渾沒想到他喊出的是這麼一番話來,頓時齊齊愣住。
就在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宋保軍腦子裡從前見過三位殺馬特的片段、聽說過的隻言片語,原本只是過耳就忘,現在通通映入腦中。破碎的信息一個一個串聯起來,形成直觀的表述,然後得出結論。
中間的自號「狂少」,家裡開服裝廠的,父母常年在外談生意,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一直在外瞎混。左邊是「拽哥」,狂少廠子里的保安,聽說從附近鄉下跑來打工的。右邊是「霸姐」,狂少的初中同學,家裡是在夜市擺地攤賣衣服的,常常從狂少廠里拿貨。
宋保軍不禁驚異自己突如其來的情報分析能力,不過現在他可沒心思去得意,繼續觀察狂少。
狂少可說是三人組裡的首腦,只見這孩子表情輕佻,眼神遊離不定,鼻孔朝天,袖口的「愛奇麗」三線服裝品牌標籤沒有撕掉,而是故意拉出來露在外面。想來虛榮心很強,有充分表達個性的慾望,但又有少許自卑,迫切希望得到別人的肯定。化妝偏向黑色系,似乎追求的是哥特風格。
宋保軍的緊張情緒盡去,臉上已擠出萬分誠懇的笑意,又說:「狂少,你這身打扮真叫出挑啊,完完全全的黑暗重金屬,帶著那麼一點狂放,但是脖子這條項鏈,又多了幾分滄桑。眼睛上的煙熏妝簡直是畫龍點睛,不羈、霸氣,迷惘青春的憂鬱展露無遺……嘖嘖嘖!」
狂少反應過來,見他的稱讚彷彿發自肺腑,驕傲地說:「你也看得出?」
宋保軍漸漸掌握說話的節奏,答道:「是啊,如此特立獨行,如此憂傷明媚,如此雅俗共賞,想看不出來都難。我猜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擋你們的腳步了,你們是全市的潮流,是社會的明燈,是時尚的代言人,是視覺系搖滾的前行者……」
他侃侃而談的姿態配合著正直無私的表情,煞有介事的說話以及坦誠到了極點的眼神,甚至比湯姆漢克斯飾演阿甘還要入木三分,無不在述說一個事實:他的話是正確的,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