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玩家見面會（三）

「左膝蓋輕微挫裂傷，沒傷及骨頭。」填好手上的報告單，別說腦袋，展瑞就連眼皮也沒打算抬一下，接著就朝季芒遞去手上的單子。

你無情我便只好無意，何況兩人早些時候還結下了梁子，季芒自然也沒給展瑞好臉色看。

幾乎是將報告單扯了過來，季芒扭頭就走，留下了自以為冷漠無情、飄逸洒脫的背影，可在展瑞看來，他這一瘸一拐的模樣實在是滑稽得可以。

誰知好巧不巧，展瑞的兩個老夥計——塗舟遠和何方濤提著好幾袋極其晃眼的早餐外賣，打開CT室門，走了進來。

這兩兩會面，驚訝的卻只有何方濤一人。

「喲好巧！怎麼是你？」兩手滿滿都提著早餐盒的何方濤朝季芒打招呼道。

一旁的塗舟遠不明所以，心想這誰啊，何三怎麼這麼熱情，莫非……也是哪個集團老總的兒子只是他不認識？

塗舟遠索性也露齒一笑，打了聲招呼：「嗨。」

季芒其實有點臉盲，可配合著同樣在場的某位實習醫生，他幾乎是以光速反應了過來，眼前兩位大人物的其中之一，不就是那破酒吧的富二代老闆嘛。

為什麼他們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樣子？季芒十分不解。

就在他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之際，何方濤就上前一把攬住了他的後頸，把人往裡邊的桌椅處攬，嘴上說著：「來找展二玩啊，一起吃早餐啊。」

誰知他這無心之舉恰好碰到了季芒左臂上的傷口，疼得季芒下意識「嘶——」了一聲。

「你手放下，他有傷！」展瑞先急了起來。

何方濤頓時懵了，趕緊把整個手臂撤下來：「啊？傷哪兒了啊，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哈。」

「沒事沒事，」季芒也知道何老闆不是故意的，但直到現在還是被他不知從何而來的熱情給弄得雲里霧裡的，乾脆利落地說了一句，「你們忙，我就不打擾了。」

「走哪兒啊？」何方濤看季芒行走不便，兩腿無力，像極了事後模樣，更加確定了他先前第一眼看到季芒時的猜測，便轉而對展瑞沒好氣道，「搞完了讓人自己回去，你還是人嗎展老二？」

展瑞臉瞬間黑得堪比雷雨天，一時語塞。

倒是季芒差點沒因為那句話給炸了起來，只聽他聲音抖上三抖：「EXCUSEME？！你說什麼？」

「啊……不是我想的那樣啊？」何方濤從兩人的反應中猛然醒悟，他大概、好像、應該……想歪了？不過也無所謂了，早點搞，晚點搞，四捨五入不都是搞過了嘛，接著他再次招呼季芒，「來來來一起吃早餐。」

要不是跟何方濤打小就認識了，展瑞現在可以把這貨連帶著季芒一人一手扔出門外。

儘管沒表現得太明顯，可他是真的懊悔無比。明知道那兩人就是閑得無聊，非要看看自己穿上白大褂是什麼模樣，才找的「送早餐犒勞祖國辛勤園丁」借口過來，所以，他究竟是為什麼會同意讓這兩人到他實習的醫院來惹是生非。

「CT室里胡鬧什麼，都給我出去。」展瑞幾乎是把三人給轟出去的。

季芒聳肩無所謂，他本來就巴不得快點走，可何方濤和塗舟遠兩人的玻璃心就碎成渣渣了。

「季芒你說，展老二那人是不是特冷血無情，我倆可是一大早在鶴齡樓排隊買的燒麥再擠著地鐵過來的，嘿，那小子居然敢讓我們在大廳等著？！」何方濤氣得就差沒把手上裝燒賣的紙袋給吞下去了。

季芒心想，那你想進CT室挨輻射？不是很懂你們這些有錢人的腦迴路。

三人連坐，要不是季芒膝蓋出了問題，估計就會是三人一起翹二郎腿的畫面了。

何方濤又催促了一句什麼，季芒沒仔細聽，他是真的餓了，今早沒來得及吃什麼，就被徐誠拖來醫院。

季芒吃得腮幫鼓起，對於何老闆說的話，完全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以至於回答得詞不達意：「哈？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合著我還真以為你叫於峰？」何方濤往椅后一靠，側著頭望向季芒，「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不，偷偷告訴你，表面上看著像個普通的酒吧老闆，其實我在情報局工作，你的信息全都掌握在我手中，叫聲大哥就饒你小命。」

「該吃藥了。」季芒當他腦子有毛病，連個不屑的眼神都懶得給他。

何方濤繼續道：「你知道來我們酒吧上班有簽約吧，沒到期就辭職你知道有什麼後果嘛？」

季芒：「不知道。」

「……」何方濤又道，「你騙人，好吧，那我提醒你一下，要給我違約費造嗎？這會兒想起來了吧，那你知道為什麼我沒讓你和你朋友賠錢嗎？」

季芒：「還是不知道。」

何方濤：「……」

吃瓜群眾塗舟遠不知吃完了幾個瓜，終於插嘴了一句了：「你叫季芒啊？」

「對。」季芒答道。

「這名字怎麼聽著那麼耳熟呢……」塗舟遠自言自語了一句，而後又道，「你家公司做菲律賓芒果進口的？」

「噗！」季芒差點沒把嘴裡的早餐給噴了出來，「我爹媽以前倒是種芒果。」

展瑞剛好交接班，從CT室內走了出來。他身上的白大褂沒換下來，要不是這身著裝，身長腿長讓人難以將他與普通醫生聯想起來，眼神深邃，鼻樑高挺，加上那一張冷峻面容，倒是像極了t台上的模特。

展瑞推門而出，回休息間的路上必定要路過等候大廳，他萬萬沒想到，一到休息廳時，眼前的場景讓他頭都大幾圈了。

他讓這三人都出去，別在CT室內礙事，本意是讓姓何的和姓塗的在外邊等他，剩下的另一個拍了片該上哪兒就上哪兒去。

誰知道那誰居然沒走就算了，還留下來跟他兩個發小一起吃早餐。

「我的早餐呢。」展瑞走近，站著俯視那三人，好一幅包租婆收租的場景。

「靠……我們都以為你吃過了。」塗舟遠如是道，他倆本就是打著給展瑞帶早餐的旗號來圍觀這貨，誰知道他還真的沒吃早餐。

展瑞為了躲他爸，昨晚一個人住在西郊的那套小別墅里。原本計算好了時間，今早六點半起床，坐個地鐵最多花上一個小時就能趕到醫院。

誰知幫派聯賽結束后，他作為戰隊隊長，負責統計他們戰隊每個隊員的三次元信息，在次日六點前提交上去，好讓官方為每名獲得見面會入場資格的玩家購買前往上海的機票。

他為此忙到深夜也沒弄清楚，加上易水未寒打完聯賽，留下一句「有事晚點再上」就下了線，結果當晚再也沒了蹤影，易水未寒的資料還是從胡桃那邊搞來的。

展瑞是接近凌晨三點才上的床休息，結果今早鬧鐘怎麼叫都叫不醒，以至於他第一天上班差點遲了到，就更別說吃早餐了。

信息統計好了，還得整理后才能上交，展瑞沒辦法，昨晚只能把文檔用郵箱給c發了過去，說明自己今天得上一天的班，讓他負責整理，再開自己的遊戲賬號上傳給官方。

cckkfuckboom，也就是展瑞發小之一的塗舟遠——表示謀問題啊，同樣熬夜到凌晨三點的他匆匆看了眼信息，決定今天起床了再整理。

原以為能一覺睡到午飯時間，誰知清早就被何老闆的一個morningcall擾了清夢，被半拖著來了這兒。

展瑞知道這群人就這尿性，可說好的帶早餐來，沒有也得有，他二話不說，伸手就管何方濤要。

何方濤欲哭無淚道：「真沒了，我和老塗也沒吃……誒，這裡還有招牌小籠包。」

展瑞看何方濤指向季芒，下意識也朝季芒看去。

季芒剛好張口把最後一個招牌小籠包咬進嘴裡，這還不算，嚼了幾口再吞進胃裡后，他賤嘻嘻的朝展瑞道：「吃完了。」

展瑞氣都氣飽了，但看著季芒那張純良無害的臉，實在是不願相信怎麼會有人長得這般眉清目秀、俊逸乖巧，卻能讓人忍不住想動手往死里揍他的心都有。

「謝謝款待。」吃飽了的季芒拍拍褲子，打算走人。

可他一走起路來，那一瘸一拐的步伐就給他想要營造洒脫背影拖了後腿，幸好電梯離得不遠，進了電梯后，他就這麼消失在展瑞等人的視線里。

見季芒人都快沒影兒了，塗舟遠才問了那句他忍好久沒說出口的話：「那人誰啊，你倆都認識？」

展瑞淡淡道：「病人。」

「嘴咋這麼損呢老二，」何方濤糾正道，「上次在酒吧被展二耍了的小帥哥，跟你們提過，有印象沒？」

塗舟遠頓悟，還補充了一句：「哦……就他啊！老二，上次和你在網吧，我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就和人吵了一架，也是他？」

「喲，還有這淵源啊，」何方濤這話完全是說給展瑞聽的，「我還以為是在我家小酒吧里跟人一見鍾情呢。」

展瑞「嘖」了一句，轉身就往休息室里走去。

「喂！去哪啊？」何方濤急著問他。

展瑞頭也不回的答他：「換衣服。」

何方濤轉而朝塗舟遠吐槽道：「那廝鐵定在心裡說給咱倆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請他吃早餐呢。」

「打住，」塗舟遠強調道，「是給你機會，誰讓你死皮賴臉的拉著剛才那小帥哥，簡直把吃的往人家嘴裡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舟遠你小子怎麼說話的，我這不是想做做好人牽牽線？」

那晚Double11酒吧里。

季芒瀟洒地離去，留下展瑞和何方濤轉身上樓，卻始終回味無窮。

何方濤問展瑞：「逗直男真的很好玩？」

展瑞回他：「好玩。」

何方濤看他樂在其中，打趣他道：「來我這上班的，什麼信息我搞不到。」

展瑞回得輕蔑：「不需要。」

「真不需要？」何方濤又確認了一遍，「看不上啊。」

「嗯。」展瑞回得言簡意賅。

「那你想整他耍耍？要不要我叫人……」

「不用。」

「好吧。」何方濤嘴上答著，心裡卻升起了要私下會一會那位有個性小帥哥的打算。

醫院等候廳，塗舟遠急著追問：「那之後呢？」

何方濤：「後來知道他是替別人代的班，發生那事之後也沒來上班，本來是找他們要解約費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我何老闆又不差那點錢。」

「難道不是因為老二說了不整他？」

「也有，那你說，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原因？」

「嗯……或者是，他是老二喜歡的類型？」

「何止是喜歡。」何方濤托著腮幫，冥思苦想了一番道，「你說他老在展二面前晃來晃去，展二肯定糾結到不行。」

塗舟遠問：「糾結什麼？」

「糾結該不該喜歡一個長相完全是自己的菜，性格卻讓他討厭得不行的人，來自一個顏控的煩惱？」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總結！」塗舟遠好笑得不行。

何方濤挑了挑眉，認真道：「我敢打賭，他倆要是還有什麼機緣巧合湊到一起，遲早有一天，展二會愛死他的。」

「你怎麼就知道這次長相能戰勝性格？」

「大概是……GAY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