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在一起了（六）
季芒走在從教學樓回宿舍的道上，睡眼惺忪。
途經校園內最大的一片荷花塘，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一聲。
「季芒？」
季芒順著聲音來源朝身體右側望去，第一反應便是：這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前不久差點沒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後腳就把這位穿搭走在潮流最前端的小帥哥給忘得一乾二淨，但這也不能完全歸咎於季芒記性不好，畢竟此刻的他正處於身體及靈魂都是飄飄乎的放空狀態。
季芒打了個哈欠，問他：「你誰。」
鄒辰揚乾咳了兩聲，把身上亮得反光的皮衣抖了抖，踩著機車靴走近季芒，道：「你明知故問。」
「……」季芒眯起眼睛，定神一看，好傢夥，這是有備而來啊。
如此一想，季芒拔腿就跑。
鄒辰揚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傻了，好在反應過快，上手便是一把撈回了季芒。
季芒垂死掙扎，回過頭吼了他一聲：「卧槽！給我放手！」
路人頻頻回頭打量他倆，無一不竊竊私語，都在暗地裡討論這兩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鄒辰揚牢牢抓著季芒后衣領，一面覺著丟人一面又想著不能放他跑掉，情緒比之季芒還要激動：「你跑什麼啊？！」
「冤有頭債有主，徐誠現在住在隔壁小區，是他欠你的錢，你別找我！」
「誰跟你說我要找你還錢！」
「……」季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呆若木雞道，「啊？那你找我幹嘛。」
鄒辰揚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比妖艷賤貨更狠的角色，他一時找不出原先設好的套路，妥協道：「你能不能正經點。」
季芒心想，我跟你很熟？
然後，表面上不耐煩地朝鄒辰揚說了一句：「有屁快放，別擋著老子回宿舍睡覺。」
鄒辰揚趁此機會輕蔑地看了季芒一眼，他心想，這出口成髒的本領也是沒誰了，也不知道展瑞究竟看上這貨哪一點，穿得沒品位、脾氣還不好，除了那張臉能看兩眼，有哪一點是比得上自己的？
如此一想，他也就更有底氣道出之後的話：「像你這種人，就該有點自知之明，別以為仗著有幾分姿色就能攀上大人物。」
季芒被他這陰陽怪氣的語調弄得莫名其妙，到底是眼前這人小學沒畢業，還是他自己看上去真的娘，什麼叫「有幾分姿色」？要誇他帥就不能別這麼套路。不過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還不清楚來者的用意，他就真的可以跟徐城那傻X媲蠢了。
言歸正傳，除了那個小模特還能有誰。
感情小模特跟展瑞依然糾纏不清，這都找到他頭上來了？
向來只有季芒找事，就沒聽說過有人敢來找他的麻煩，歸根結底就不是個善茬，季芒強壓著內心的怒意，直截了當道：「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難道還聽不出來？」鄒辰揚也不再拐彎抹角，用一種季芒聽著很想把他揍出翔的語氣，洋洋得意道，「我看你也是窮怕了吧，現在好不容易攀上了展少，自然捨不得撒手，不過你也該認清點現狀，畢竟都是不能長久的東西，見好就收這個道理我想你該好好學學。」
厲害了，還給他上起一對一輔導班來了。
季芒劈頭就是一句：「我問你，展瑞有跟你在一起過？」
這話倒是實錘，鄒辰揚猶豫了半秒不到，剛想開口堵他的話，接著季芒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確認過關係對吧，那我再問一句，我是給你們當了小三還是刨了你家祖墳，你非得這麼有病跑來跟我扯東扯西？」
鄒辰揚被他問得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眼看季芒又要離開，鄒辰揚追上前去，理直氣壯道：「喂！」
像只蒼蠅般喋喋不休、揮之不去，季芒差點沒被他給噁心死，腦門上頂著大大的一個『滾』字就朝鄒辰揚道：「你有病啊！」
鄒辰揚下意識回了他一句：「你有葯啊！」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不就默認自己有病了嗎。
季芒是真的服了，就這智商還想來找他麻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連徐誠那二愣子都沒這麼蠢的時候。
季芒不耐煩道：「出門左拐，上地鐵，一號線轉三號線，荔灣精神醫院下，不謝。」
「……」鄒辰揚意識到自己完全爭論不過季芒，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能不能別纏著展少啊！」
季芒停下腳步，身後跟隨著自己步伐的鄒辰揚也相繼停下，因慣性差點沒撞上自己。
鄒辰揚疑惑臉：「？」
腦殘晚期，怕是精神病院都救不了這孩子了，只聽季芒苦口婆心道：「聽話，給你家展少打個電話，問問我有沒有纏著他，乖。」
鄒辰揚完全不講理：「展少看上的只是你的臉，我告訴你，等我把你這張臉給毀了，你倆就算完了！」
季芒冷笑了一聲：「那你最好把我那根巨無霸也給割了，畢竟是你家展少的性福，每次都能把他操到哭。」
「……」被季芒這段話震懾得三觀抖上三抖，他崩潰道，「你……你騙人！」
「你不信就自己打電話問啊，我跟他到底誰上的誰。」
「展少不可能跟你睡過！他不可能接受誰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就像是為了一顆橡皮糖跟同學吵得不可開交的畫面，但那也是幼兒園才發生的事，季芒嘆了口氣，實在是不願跟這智障繼續浪費時間了：「你有話就好好說，說完后麻溜點兒快滾，成不？」
鄒辰揚打死不從：「我就要纏著你。」
「行吧，」季芒順勢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一臉不耐煩道，「都這麼久了，你別告我你還喜歡展瑞啊。」
鄒辰揚如實道：「不喜歡。」
季芒拍了拍一旁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同時道：「那你找我幹嘛啊？」
果不其然，鄒辰揚也同樣坐了下來，道：「就想看看你長什麼樣。」
季芒：「帥嗎？」
鄒辰揚：「醜死了。」
季芒：「去你媽的，睜眼說瞎話。」
鄒辰揚：「……」
兩人默默坐了一分鐘，感覺快有半個世紀那麼長了。
季芒翹著個二郎腿，一臉老子無所畏懼，道：「你走不走啊，難道還指望著我請你吃晚飯了？」
「你要實在想請我，我還是勉強能接受的。」
「滾。」
「……」
「你這人心理素質也太低了，一罵你就不說話，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你怎麼說話這麼臟啊，沒教養。」
「你管我啊，我爸我媽都死了，沒教養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鄒辰揚一聽，眼淚就下來了，「我媽也不在了。」
季芒瞥了他一眼，看樣子不像假哭，但這麼欠揍的傢伙實在是讓他同情不起來，更何況，又有誰同情他自己呢。
「得了你，催淚彈沒用，我比你還慘。」
鄒辰揚一臉委屈道：「我媽去世那年，展少幫了我很多，我對他的感情很複雜，也做過讓他厭惡的事，但我還是希望他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哦。」
「……」鄒辰揚繼續道，「算了，我猜你也不想聽，你這個人真奇怪，展少到底看上你哪點了。」
「都說讓你自己問他了。」
鄒辰揚頓時來了興趣：「那展少給你送了什麼沒？」
季芒本不想答他的，可看他閃著一雙大眼睛，看上去極其渴望答案，季芒便掏出手機，那句「我忘了，打個電話問問你家展少」還沒蹦出一個字，手機就被鄒辰揚一把奪過去，扔進池塘。
季芒看傻眼了，甚至連髒話都罵不出來，一氣之下差點沒把眼前這熊孩子給拍死。
那貨還挺得意的：「他給你買了什麼，我就毀什麼。」
肺給氣炸了是一回事，怎麼處理事情則是另一回事。
季芒沒揍鄒辰揚，留下一句「該認的時候你可別慫」就氣呼呼地走了。
鄒辰揚還不知天高地厚，心大得不行想著誰怕誰啊。
當晚季芒一點也沒吃，什麼「三餐好好吃，保持聯繫」全他媽是扯淡，你展瑞沒把自己搗鼓出來的破事解決好，搞得老子受了委屈，就等著聯繫不上你的寶寶吧。
手機給人輪飛了，季芒也只能借網游消愁。
但大號小號都被熟人所知，季芒來了個狠的，索性都不上，打開江逸在老區的賬號便是直奔競技場。
晚上卡著宿舍斷電前幾分鐘，宿管阿姨上樓咚咚咚直敲他們宿舍的門：「季芒同學，你家長稱聯繫不到你，從輔導員那兒找到宿舍管理處了，希望你儘快給他回個電話。」
季芒憋屈得不行，回了宿管阿姨一句：「您別管，我爸搞外遇了，我現在不想理他。」
「……」宿管阿姨還能說什麼，離開前替季芒憤憤不平道，「對！就別理這種臭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