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各有打算
何大爺顯然不願意多說，外面如何腥風血雨，不適合在多年未見的妹妹和外甥女，外甥面前詳談，只是拉著何知秀的手又閑話家常說了好久。
何九燁趁著月色匆匆，眉眼間尚且帶著風塵僕僕，他一直在外面照顧著何九衍，驟然聽聞何大爺歸來重傷的消息，便只得將弟弟放在瓦刺那位名醫身邊，自己卻是回來看看情況。
見著正站在大堂中，劍眉鷹目的何大爺著實鬆了口氣，卻只是須臾又神色凝重的看著何大爺。
「姑母。」
何知秀瞧著父子兩人的神態便知道定然是有要事情要談論的。
「衍哥兒可還好？」
何九燁忍不住嘆息一聲，「目前病情是被控制住了，不過……這麼多年，我們早已經心知肚明，怕是不會痊癒了。」
何知秀心中泛起一陣心疼，無奈的點點頭，「你也連夜趕路累了，談論完事情變早些休息吧。」
「那大哥，我們便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何知秀拉著傅明嫻的手，示意傅明元也行禮告退。
剛關上門，傅明嫻還未走遠，便隱約聽到了何九燁的聲音。
有些頹廢，更有些自責，「找到了……」
傅明嫻心中瞭然，何九燁這是在同何大爺說傅明玫的事情，若傅明玫能得到儘早安置，也算著煩亂的心能稍稍得一些慰藉。
傅明嫻快步離開。
屋內，何大爺的眼中緩緩露出驚喜，「找到了？」
何九燁抿唇，沉吟片刻說道，「房姨娘自盡了。」
驚喜繼而變成震驚，隨後又是濃濃的哀傷，「自盡了……」
何九燁也總覺得心裡不是些滋味。
他不喜歡房氏，換了誰也不會對插足父母感情的女人，哪怕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大爺也有其他的妾室姨娘，何九燁到真的不太在意，或許正是因為當初他是把她當做親姨母的，結果換來的卻是背叛和母親小產，才會讓何九燁心生厭惡。
但……卻也沒有到了非要人死的程度。
他是不想讓何家的血脈流落在外，只是想接回傅明玫的……卻不想……無心插柳，到是讓房氏自盡了。
何大爺臉上帶著哀痛，身影甚是落寞，「都是為父的錯，既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
他母親自打小產之後身體便不好了，心中更是慪著一口氣，不願意再見何大爺。
心結已生，怕是這輩子都難消了。
而房氏更因為他醉酒……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何九燁看著何大爺如此，又想起卧床不起的母親，心中竟也有犯難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若母親見到了傅明玫怕是會更加難過。
他是母親的兒子，為人子女應當盡孝，但房氏已經死了……而且傅明玫……父親很希望能有個女兒的。
想起傅明玫臨走的時候的可憐模樣。
「房氏留下了個女兒。」何九燁有些不忍的說道，「已經被我從應天帶回來了，正在何家一處院落安置。」
到底是個心善的人，何九燁作為何家何成幗最器重的孫子，心懷和胸襟怕也是最寬廣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接替何家家主位置的，除了對於經商需要有雷霆冷厲的手段，更要有能容人的心胸，何成幗有五子一女，不想將來傳給某一房，其他房只能顛沛流離。
「你若是有辦法讓祖父和祖母開口，那便由你吧……」何九燁少有的失落，又補充著說道，「你若是能再關心我母親和弟弟一些，怕是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
何大夫人終究是何大爺明媒正娶過門，再加上房氏乃是罪臣之後，二老怎麼可能承認房氏的地位，更不會讓她進門，哪怕姨娘身份。
這也是導致房氏離開，何大爺大鬧一場，大夫人心灰意冷的重要原因。
況且當年本就是房氏和何大爺的錯。
何九燁可以接受傅明玫，但他卻不會接受房姨娘，也是因為這個道理。
「我要再去陪九衍了。」何九燁不想再看何大爺，心中更是生出一股厭煩，要是他能狠下心來就好了，也不會這麼煩心。
……
傅明嫻雙手放在身前，焦灼的握了又松，鬆了又握，她避開鵲之，站在何家角落中來回踱步。
「小姐。」不一會兒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後，是宋澤。
傅明嫻心中一喜，「可有他的消息？」
宋澤恭敬的說道，「屬下也正打算同小姐彙報此事，督主已經平安到了江西，他告訴屬下，說轉達小姐，最多兩個月，他會親自來接小姐回去。」
傅明嫻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目光中也帶著亮光，「好。」
既然汪延安好無事，那傅明嫻也能安心的在何家帶著，安心的辦完該辦的事情。
宋澤悄無聲息的離開，傅明嫻從角落處回到院子。
江嘉柔卻是皺眉疑惑的看著傅明嫻離開的方向，王氏的院子同芳華院是在一處，她是要去回房的，卻發現牆角處有聲音傳出，哪怕是走進也聽不大清楚。
可江嘉柔卻是清清楚楚看到一道人影閃過，那人影後背挺拔，是男人……
難道何家表小姐私會男人？
江嘉柔突然被自己的這想法嚇了一跳，總覺得傅明嫻不大像那種人，卻也心中起了懷疑。
「三表哥。」正在江嘉柔發獃之際，何九燁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江嘉柔回過神兒來，匆忙離開。
「三表哥。」傅明嫻笑著開口，「你來了。」
何九燁卻是長話短說，「之前因為九衍的病情，一直將玫姐兒安放在外面，可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祖母壽辰將至，原也是打算趁著壽辰的時候，想個辦法將玫姐兒帶到祖父，祖母面前。」
傅明嫻卻是搖頭，「祖父的性格，怕是來硬的話，是要適得其反。」
哪怕接觸的時間不長，可傅明嫻也能感覺出來何成幗的為人，那是從骨子裡倔強的人，當初何知秀那般受寵依舊沒討到好處，何況傅明玫這個庶出，她母親還是何家所忌諱的。
若是弄的不好了，老爺子很可能當眾駁了何大爺，到時候傅明玫就再也入不得何家了。
「那該如何？」
「外祖母有個習慣，每年生辰的時候都會施粥三日給城中貧苦百姓，並且親自去巡視。」傅明嫻眯著眼睛，「就讓玫姐兒那個時候過去。」
……
「柔兒！」
自打傅明嫻母子三人回到何家之後，王氏便少有的笑容，本來何成幗五個兒子中，就何四爺最不成器，連帶著王氏也跟著不受待見，他們的兒子也沒什麼大出息，更不要說現在了。
總算是有些事情能讓她開心了。
「你快過來，看看這邊是那陳家少爺的生辰。」
王氏拉著江嘉柔的手，「早前就拖媒人在籌劃著你的親事，卻不想今日那楊媒婆才上門，不過看著對方的條件和身份，倒也不枉你多等了這麼久了。」
江嘉柔臉上也微微露出喜悅，「陳家少爺？」
何家乃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大戶，若是能嫁到何家，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可惜江嘉柔待在何家這麼多年，卻也不曾近水樓台先得月。
何家五位老爺，少爺嫡庶加起來更是十幾位，卻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江嘉柔自幼心高，倒是曾鍾情何九燁，可惜……何九燁看不上江嘉柔，曾經表露真心被拒后，江嘉柔便收回了心思。
如今，這位陳家少爺，乃是不遜色於何家的存在，陳家少爺更時聽聞風度翩翩，為人古道熱腸，若是真的能嫁給陳家，那江嘉柔便可揚眉吐氣，再次見到何九燁的時候，也不會覺得羞辱。
……
何顧氏近來的心情很好，離家多年的女兒回來了，並且還帶著外孫和外孫女，看著滿堂子孫，再加上自己的壽辰將至，可謂是最好的生辰壽禮。
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著一直身體不利索的何老太爺也覺得身子舒坦許多。
外孫女甚是乖巧伶俐，又性格軟綿綿的，晨昏定省拿捏的準時，叫人看了根本就沒法生氣。
雖然礙於面子，何老太爺對何知秀依舊愛答不理，但對傅明嫻和傅明元卻是甚好。
「昨日我想同六兒說在這附近買處宅子，可是她死活不肯收、這可怎麼辦才好？」
何顧氏犯起了難，閑話家常般的嘮叨，「她那五個哥哥可都是有住所的，眼下咱們還未分家，倒也罷了，可若是分了家，她們住所就要成了問題的。」
何成幗一雙眼睛立刻驚醒著的聽著，「那你買了不就是了。」
何顧氏白了何成幗一眼，「六兒這是沒打算在這安家。」
「還要回應天？」
何成幗轉過身，「那可不成！」
「趕緊派人送書信回去，那傅家小子要是想要老婆孩子那就辭了官職回來，不然就告訴他別想了！」
何顧氏簡直不想同何成幗理論，多虧家裡的幾個孩子沒有學到了這榆木腦袋、否則可真的是讓人發愁。
真不知道曾經那些敵對商家對手都是怎麼輸的……也是件本事。
何成幗始終不理解何顧氏的意思，那她便只好只說了，「你當真是糊塗。」
「六兒要是聽話就不會走這麼多年了。」
「那是什麼意思？」何成幗是真的不解。
「六兒如今除了那傅小子，怕是最在乎的就是一雙兒女了。」何顧氏眯眼笑著，老來孩子性，倒有些小心思得逞的模樣。
「元哥兒剛參加科舉就不說了，嫻姐兒也是不曾婚配……」
何成幗好像通竅一點，繼續等著何顧氏說明。
「倘若……倘若咱們在這就替她們許了人家，到時候為了兒女六兒恐怕也不會回去了。」何顧氏眼睛徹底的眯成一條縫隙。
「妻女都在這了，傅家桓就是不回來也不成了！」何成幗頓時肅然起敬，難怪他鬥不過何顧氏。
他就沒想到用子女來綁住何知秀。
旁人都是重男輕女，可何家卻是重女輕男。
何知秀一定不知道。
何顧氏和何成幗夫妻兩人就這麼暗戳戳的想要謀划著傅明嫻兄妹的婚事……
近在江西平亂的汪延更不知道，他好心送傅明嫻回來和外祖一家團圓，自己的未來准媳婦兒卻是已經被人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