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包菜
(女生文學)晚上開車送慕錦歌和燒酒回家的時候,侯彥霖把自己的設想都說了出來reads();。
他將車停在小區樓下,打開車內橘黃色的燈,用手機登上餐廳的郵箱,把1012發來的郵件給副駕駛座上的一人一貓看,說道:「就是這封,我才看了個開頭,周琰就進來了,然後文字就都成了亂碼。」
慕錦歌接過他的手機,盯著屏幕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燒酒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乾笑道:「哈哈,大魔頭,你這準備得還挺逼真的嘛,哈哈哈。」
侯彥霖正色道:「燒酒,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這個說法。但我真的沒有在騙人,也不是在捉弄你,希望你能面對事實。」
「不不不,大魔頭你的腦洞一向很大。」燒酒不由地往慕錦歌懷裡縮了縮,語氣有些僵硬,「系統們的宗旨是為命定的宿主帶去幸福與成功,怎麼可能最後鳩佔鵲巢,奪取宿主的身體?這,這簡直是在污衊好嗎!」
侯彥霖看著它問:「宗旨?那我問你,是誰制定的這條宗旨?」
燒酒抬高了聲量,著急地辯解道:「這是每個系統生來便有的第一意識,就跟你們人類出生就知道喝奶一樣!」
然而侯彥霖只是冷靜地說道:「也就是說,你並不知道是誰向你們灌輸的這個理念。」
慕錦歌一手拿著侯彥霖的手機,一手撫上燒酒的後背,低頭溫聲問道:「燒酒,去年我剛撿到你的時候問過你系統是從哪裡來的,你說你不能說,為什麼?」
燒酒的聲音小下來:「因為這是機密。」
慕錦歌又問:「你可以不告訴我們,但你自己真的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了。」燒酒抬起腦袋,「我們系統可都是……」
它的話語戛然而止。
……是什麼來著?
它居然記不起來了!
因為一直以來都將其奉為最高的絕密,所以不曾去觸碰,將這件事束之高閣,只知道有這麼個存在且是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的。
然而此時,當它自己伸手嘗試去打開那封鎖著秘密的寶箱時,卻驚訝地發現裡面其實空無一物。
燒酒完全愣住了,眼中漸漸布滿了茫然。
侯彥霖將它的變化看在眼裡,緩緩開口道:「從我讀過的部分來看,紀遠的那個系統應該也對最後會侵佔宿主身體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當它發現自己開始侵奪紀遠身體的時候才會那麼悲傷。」
慕錦歌順著接道:「作為宿主,紀遠很可能以為系統是早有圖謀,所以最後才會起那麼大的爭執?」
侯彥霖點頭:「對,我猜那天紀遠之所以會跳下樓,多半是在極其崩潰的情況下使出的殺手鐧,因為他不想把身體讓給『欺騙』了他的1012,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讓1012也得不到他的身體,同歸於盡。」
燒酒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侯彥霖用大手揉了揉它的腦袋,道:「現在這一切都不過是我們的推測,要想核實的話,我們必須找到周琰現在的那個系統。」
燒酒看向他:「它會知道?」
「燒酒,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侯彥霖給它分析道,「你們系統本身現在就已經是團疑雲,不知道從哪裡來,不知道是誰創造了你們,但這其中又出現個違規系統,它為什麼能違規,它究竟遭遇了些什麼,為什麼它不去找自己的宿主,非要來搶周琰?既然能違規,那它必然是知道了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reads();。」
燒酒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我從來……都沒想過這些問題。」
慕錦歌抱緊它道:「不怪你。如果不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很少有人會往深了想,像我最開始聽你說這些的時候,就從沒有想到這些問題。」
「燒酒,放輕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也算因禍得福。」侯彥霖也安撫它,「紀遠的系統說羨慕你,是因為你寄宿在了一隻貓的身上,你的這具身體里只有你一個意識存在,你害不了任何人,你很安全,你周圍的人也很安全。」
沉默了片刻,燒酒憂心忡忡地仰頭看了抱著自己的慕錦歌一眼:「可靖哥哥是我的代理宿主,會不會有事?」
聽它這麼說,侯彥霖也心裡一緊。
慕錦歌卻還是一臉淡然,她沉聲道:「別想太多,我應該沒事,畢竟你沒寄宿到我體內,你總不可能靈魂出竅侵佔我的身體吧?」
燒酒看起來都快哭了:「萬一呢……」
「看來我們得趕快主動找到周琰的那個系統問一問。」侯彥霖皺著眉,開始琢磨起來,「可是該怎麼讓它出來呢?這樣的話,周琰就會知道燒酒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燒酒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異動,於是警惕地環顧四周,然後不經意地看到了被慕錦歌拿在手上的手機。
「靖哥哥!」它驚叫起來,「你看大魔頭的手機!」
聽到它這麼說,本來在思索的慕錦歌和侯彥霖同時目光下移,落到了一直亮著的手機屏幕上,正好看見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只見郵件里所有的亂碼都動了起來,如同洗牌一般,最後大段大段的字元堆疊在一起,飛快地形成了一段可辨識的文字——
「慕小姐,如果方便的話,後天中午12點可以來周記總店一起共進午餐嗎?當然,歡迎帶上您的那隻寵物貓。」
「我願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你。」
*
兩天後,慕錦歌帶著燒酒如約而至。
她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進了周記的一間包廂,然後在包廂里不出意料地看見了恭候多時的周琰。
——準確來說,那並不是周琰。
「周琰」坐在位子上,沒有起身,只是做了個手勢,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語氣很客氣:「慕小姐隨便坐吧。」
慕錦歌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他,然後直接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正好是他的對面。
「不用這麼警惕我。」「周琰」笑了笑,明明五官稜角沒有一處改變,卻完全是變了個人,他轉了轉桌上豐盛的飯菜,,「這些菜都是我算著時間讓他們準時上的,還好慕小姐按時來了,不然這一桌菜冷掉了就不好吃了。」
慕錦歌注視著他,只是道:「你是周琰的系統。」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周琰」依然保持著微笑,並沒有因身份被識破而露出慌亂,反而是十分平靜大方地承認道:「是的,如果你覺得稱呼起來不方便的話,可以叫我無形,這是以前某個人為我取的名字。」
慕錦歌:「某個人?」
「要從哪裡開始講呢……」無形想了想,然後招呼道,「慕小姐,你一邊吃一邊聽我說吧reads();。貓先生也是,這些菜你都可以吃。」
燒酒瞪大了眼睛,渾身毛都立了起來,恨恨道:「混蛋!你當初把我排擠走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給忘記了嗎!」
無形看向它:「你難道不該感謝我嗎?」
「哈?」
「如果不是我取代了你的位置,今天用著周琰身體的就會是你,這點你能接受嗎?」
「是,我不能。」昨天一天燒酒已經想了很多了,「但別把你說得那麼捨己為人,當初你唆使周琰把我強行剝離,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存亡,如果不是正好有隻貓死在樓下被我砸中,我可能現在已經灰飛煙滅了。」
沒想到無形卻輕笑了一聲:「灰飛煙滅又有什麼關係呢?」
燒酒怒道:「你說什麼?」
無形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依然淡淡的:「我們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啊,能繼續存在是幸運,不能存在也沒什麼可惜的。」
慕錦歌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系統究竟是什麼?」
無形幫她盛了碗湯,一邊不緊不慢道:「我不知道系統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它們是誰創造的。」
燒酒才不相信:「那你把我們約出來是想說什麼?」
「我的確不清楚系統的事情,」無形放下湯勺,「但我知道『我們』是怎麼一回事。」
慕錦歌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隱藏的信息:「你們並不是系統?」
無形頷首:「對,我們不是真正的系統,而是偽系統。」
燒酒嗤道:「越說越離譜,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山寨貨?」
「貓先生,難道你沒有發現嗎?如果你真的是個系統,為什麼言行舉止都越來越趨向於人類?」無形突然發問道,「你回想下自己最開始到周琰身上時的語氣和思維方式,再看看你現在,這就像是每天照鏡子的人不會發現自己長胖變瘦一個道理,因為你的變化是日積月累的,所以你和你身邊的人無法察覺到這變化,但一旦你跟最初的模樣抽出來進行對比,你就會知道之間的差距有多麼大。」
他這一問,把燒酒完全給問懵了。
燒酒很想反駁說是因為受了這句貓身的影響,但它想起自己還在周琰身上時就已經有了這種苗頭,而被周琰剝離后的一小段時間,它明明沒有寄宿到任何一具身體里,不受宿主的干擾,但是卻感受到了難過與心痛。
——對啊,那時它還奇怪來著,自己明明是個系統,為什麼會像人類一樣難過。
並且下意識地清楚意識到,這種感覺叫心痛。
就像它前段日子明明是第一次做夢,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所謂的「做夢」,沒有任何起疑,如果不是靖哥哥問起來,它都意識不到這是它頭一回體驗做夢的感覺。
越來越像貓的同時,它的內里也越來越像人。
這是為什麼呢?
無形見它不出聲了,才發出一聲輕嘆——
「因為我們,原本就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