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最後的最後(二十一)
「來我山門這麼久,你可知道我的原形?」
石嵐點頭,這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昊澤道:「應龍唯有龍族的佼佼者才能得此名,尋常龍族並沒有名字,」他道:「當年我出生,腦中便有一套法訣,那是我娘親所留,」他看著石嵐,意味不明,「這套法訣便是你修鍊法訣的原形。」
石嵐擰眉不語,這套法訣是她當初在武修世界學來的,莫非那裡與昊澤的娘親有什麼關聯?
昊澤又道:「經過千百萬年的變遷,曾經的世界早已不再,這套法訣又被我修改,教給了嵐兒,你修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與我修改之後的樣子極為相似……」
他頓時沒有再說。
石嵐卻反而笑了起來。
「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偷學的?」
昊澤沒有說話。
石嵐猛地冷下臉,「大人與其懷疑我,不如去問問你的那個嵐兒。」
昊澤擰眉。
石嵐道:「你既了解這套法訣,就該知道這套法訣的用處和功效,」碎發順著鬢角滑落下來,石嵐單手攏了下,嘴角的冷笑一展無遺:「之前你也說了,她將要面臨天劫,她若真的會,又何必喝苦藥湯來強筋骨?」
昊澤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他想起勸解她修鍊時,她說的話。
她說「昊澤,好累啊,那個法訣我還是不練了吧。」
「昊澤,我好怕,萬一過不了天劫那你怎麼辦?」
昊澤想起那時她一臉驚恐的模樣,想到她再也不會存在於世時,他那一揪一揪的疼痛。
他自己經歷過升神位的天劫,他是龍族,本就皮糙肉厚,再加上他從不懈怠的修鍊,天劫雖難,與他卻沒有什麼大礙。
嵐兒的憊懶讓他無可奈何,當初升仙君時,她靠著本身原形的強大硬抗過去,可是這一次她要與自己比肩,那樣猛烈的天劫他擔心她過不去,便逼著她一塊修鍊,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一再推脫,不肯隨自己修鍊的呢?
昊澤想了一會兒,只覺得神思陷入一片迷霧。
他只記得自己不忍心迫她修鍊,便只好潛心研究醫道,希望能另闢蹊徑,幫她變強。
石嵐見他不語,淡淡的道:「這套法訣我跟別人學的,不過那個人肯定不是你眼前的這個嵐兒,信不信由你。」
石嵐起身,朝小棚走去,再也沒有理他。
昊澤動了動嘴唇,想說他並沒有不信,只是他需要訴說的人卻沒有心情再聽。
第二天清晨,昊澤叩響旁邊的門板。
門無聲開啟,假嵐一臉笑靨的走了出來。
「這麼早便起來了?」
假嵐衣袂翩躚,煉成寶器的仙衣在陽光下散發著朦朧的光輝。
昊澤晃了下神,迅速恢復。
「不早了,從今天開始,我監督你修鍊法訣。」
假嵐的笑容頓時一垮。
「那法訣不是說話不練了嗎?」
昊澤道:「神位不是那麼好晉的,混沌石就算結實也強不過九霆神雷,你若不扛過前幾道,我就是有心幫忙,也無能為力。」
假嵐不情願的低著頭,不語。
昊澤信步走到前面的空地,板著臉,毫無通融的意味。
假嵐磨蹭了好久才來到中央,擺了個起手式,才一扭腰,便露出痛苦的表情。
昊澤背著手,盯著她荒腔走板的動作,心裡的古怪越發強烈了。
這套法訣人形修鍊時,一定是痛苦非常的,因為這套法訣更適合他,一個龍族。
龍的身體只有一條骨頭支撐,其他都仰仗極為柔軟的龍筋,這些詭異的動作與他而言,雖然困難,可也不是不能達成。
當年他與嵐兒說起這個時,嵐兒一臉的不服氣,當著他的面照樣畫葫蘆做了一遍,明明疼得滿頭是汗,卻還是堅持動作到位,完事後還一臉得意的朝自己瑟的樣子。
想想那時她的倔強和古靈精怪,在看面前這個全然一副自己難為她的皺巴巴的臉,昊澤徹底迷惑了。
難道說一個人的秉性和記憶會隨著時間發生這麼大的改變嗎?
昊澤腦海瞬間閃過昨晚看到的那張紅撲撲的小臉,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感覺。
假嵐假模假樣的做了兩個動作,見昊澤目光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她慢慢收回手臂。
昊澤察覺她的舉動,也沒阻止,只是心情終究受了影響,沒有答應她一同游湖的提議,轉而回到房裡看書。
入夜,洞府周圍一盤靜謐,昊澤盤坐在暖玉打造的榻上,閉目調息。
昨夜石嵐不知疲倦的揮灑著汗水的樣子頑固的在腦海中徘徊,良久他驀然起身,一個閃身來到百草園外。
院里,果然如他想得那樣,石嵐仰頭彎腰,身體如蛇似龍一般的扭轉著。
昊澤揮了揮袖袍,跨步來到園裡。
石嵐察覺動靜,收回手臂,下意識的防備。
看到她這般表情,昊澤心裡一動,不知為何,他不希望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這動作不對,」昊澤佯作沒看到她的神情,一本正經的矯正她的動作。
石嵐狐疑的盯了他一眼,昊澤伸手擺出動作道:「頭要仰高,身體傾斜的力度要大。」
石嵐順著他的動作做了遍,覺得難度有些大。
昊澤擺擺手,示意她繼續。
對於昊澤,石嵐還是信任的,當即將整套法訣練了一遍。
靜靜的看著石嵐練完,昊澤眼神極快的閃過一絲疑惑。
石嵐打完一遍,細細喘著粗氣,拿眼斜昊澤。
昊澤微微咳嗽一聲,道:「做得不錯,只是你的力道不夠,還要加強。」
話音沒落,就見石嵐的眼睛更斜了,本就不大的眼睛,大半都是眼白。
昊澤有多少年都沒這麼尷尬過了,當下老臉一熱。
索性石嵐沒有為難他的心思,瞧見他這般,她心思一動,道:「多謝你指教,作為感謝,我這裡有新釀的好酒,你要不要嘗嘗?」
「好。」
被一個才剛化形的小仙鄙視卻還賴著不肯離開,對昊澤來說,已經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何況聽到人家的邀請,就立刻迫不及待的答應。
聽到自己絲毫沒有停頓的聲音,他都懷疑是自己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