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的開始
時間:2008年8月8日晚20﹕00時。
這一天,所有的中國人都呆在電視機前,收看著也許今生今世都只有一次機會看到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
這是一個歷史性的偉大時刻,所有的人都為了這一刻而激情澎湃!商離嫣也不例外。作為開幕式歌曲創作的參與者,因為單親的原因一向手頭拮据的她也幸運的擁有了一張門票,可當滿天的煙火映紅了人們驕傲的臉龐的時候,心中卻滑過一絲苦澀。
雖然作為開幕式主題歌曲創作的參與者,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在配樂、最後音效上做出了完美的設計,但是對於歌曲本身的不滿意卻讓她無法開心的將那份成就感釋放出來。
她是一個典型的80后,喜歡hip-hop多過快板,喜歡流行歌多過戲曲。在她看來一首成功的歌曲,不在於它有多麼陽春白雪,而是在於它到底有沒有唱出大多數人的心聲,畢竟,歌曲最初的作用就是要抒發人內心最真實的感情,讓人內心深處的情感得到最大程度的誇張和宣洩!一首能真正唱到人心裡的歌才能引起人們的共鳴,達到直指人心的深度!
而一首內容空洞,毫無感情的歌曲則是讓人最無法忍受的,而偏偏,這些歌曲卻是作為一種特殊的存在,不可避免的出現在一些重要的儀式上,這讓崇尚由心而發的她無法忍受,可最無奈的是,她不得不為了這首自己並不喜歡的歌配上最完美的配樂,試圖讓它聽起來不是那麼讓人覺得瞌睡。
想到那首自己創作的充滿了激情的歌曲,如今卻被塵封在工作櫃的最底層,喉頭的苦澀越發難以下咽,就連眼前絢麗的煙火和舞台上充滿了藝術之美的表演都似乎失去了吸引力。自嘲的笑笑,無聲的嘆了口氣,將眼光投向燦爛過後慢慢暗下來的夜空。也許,是自己的標準太奇怪了吧!
什麼時候,才能在一個不講究資歷的地方,盡情的唱自己想唱的歌!跳自己最愛的舞蹈!讓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最虔誠的曲者,歌者,舞者……又或者,只是想證明自己,得到所有人的承認?想到作為單親的孩子所承受過的一切,那些怪異的讓自己都不由自主懷疑自己的眼光,再一次的嘆息一聲,甩甩頭,不想在這個應該快樂的日子裡弄壞情緒,將目光從夜空中收回來,收拾心情認真的看著演員們精湛的演出。
明天,也許——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郝思嘉不是也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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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結束了!呼出一口長氣,商離嫣看著眼前已經人去樓空的鳥巢。
作為工作人員,她們是最後撤出的一批,場館內已經沒有觀眾,看台上一片寂靜。所有的參與工作人員都在後台忙碌的收拾自己的東西,而她並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她只是負責音效,自己的所有物品都在一個隨身的小包包里。
「嗨!離嫣,張導叫大家一起去酒吧喝酒,放鬆一下!一起去吧!」一個身高腿長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熱情的邀請著她,大家一起共事了這麼久,他也蠻喜歡這個不多話的小丫頭,雖然年輕,但做起事來卻很認真,只要交給她的工作,她總是完成的很完美,讓人能夠不由自主的信任她的能力,儘管平時的交流並不是太多,但她卻依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個好女孩,不是嗎?
「好啊!」商離嫣轉過頭,看著這個滿臉希望的男子,這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她不太清楚了,只是大家都叫他李哥,在創作組裡人緣挺好的,長的一臉正氣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正派人。她知道他對她有點意思,但是,有時候,人跟人的緣份真的是說不好,李哥無疑是個好人,但是商離嫣對他沒有來電的感覺,也許她有時候會對愛情持保留意見,但是第一眼的感覺還是蠻重要的,在她的感覺里,李哥更象是她的兄長,而不是後備丈夫人選。所以,很多時候,她選擇了迴避,即使是大家一起行動,她也盡量的和他保持距離。
「走了!走了!」出口處一個工作人員使勁的揮著手「張導在外面等咱們呢!大家快著點,一起去慶祝慶祝!」
商離嫣背起自己的背包,趕在李哥開口要幫她提東西前往門口走去,這樣的熱情,她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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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痛!渾身都痛!
這是怎麼了?眼前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是什麼人?什麼在說話?我為什麼看不見?我在哪裡?
用力在黑暗中掙扎,感覺手觸到了什麼光滑的東西,拚命的用手揪住,全身都在冒著冷汗,這是夢嗎?身下有微微發硬的東西墊著,是了,一定是夢,我是睡在床上呢!可是為什麼這麼痛?好象連頭髮絲都被人扯下來了一樣,我怎麼了?
眼前好象有一絲光亮透進來,是什麼?猛地一用力,商離嫣突然的掙脫了包圍在眼前的黑暗,睜開眼坐了起來,滿身冷汗涔涔,好象水淋過一樣,甚至能感覺到鬢角滑下的汗珠。
慢慢的環視了一周昏暗的室內,僵硬的脖子連轉動一下都彷彿聽得見骨節間的「咔咔」聲。
這是一間女性的房間——這是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映象,門邊靠窗旁有一張式樣古典的梳妝台,沒有那種大的背鏡,只有一面小台鏡好象倒在桌上,鏡腳似乎是木製的,小鏡子的旁邊零零碎碎的放著一些色彩絢爛的小盒子,似乎是化妝品之類的小東西,窗戶奇怪的由一根小木棍撐開,讓人想起看央視大戲《水滸傳》時看到的木頭窗子,另一邊的門邊放著一個小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個黑色的小盆,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架子旁是一座人高的屏風,屏風上繪著精美的四季圖,梅、蘭、竹、菊四君子在同一個季節里盛放著妖嬈,而身下所躺的是雕著繁複纏枝花紋的木床,一床艷紅的錦被蓋住了她的身子。抬手摸摸痛得發暈的頭,髮際居然還纏著一條白布!這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這一屋的古色古香,她有點搞不清狀況,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
掀開被子檢查了一下,慶幸的發現自己還算衣著整潔,只是這衣服的式樣實在有點古怪,白色棉布,對摺的大襟,穿在她身上有點空蕩蕩的,好象我又瘦了?商離嫣茫茫然的想著。
正在胡思亂想著,門外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還沒等她有所反應,透著古意的雕花木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突然湧進屋子的陽光讓她有一陣的眼暈,抬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明晃晃的光影里,只看見一群人直走了過來。
「可算是醒了,這要真是醒不過來,那我們干係可就大了!」當先的女人鬆了一口大氣,拿著一條帕子的手輕輕的撫著胸口。
回過神來的商離嫣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群人:當先的一個女人,穿著一件淺紫短衫,酥胸半露,領口綉著白色雲紋,深紫的曳地長裙,裙擺上滿幅的大朵白芙蓉襯得她白皙的圓臉益發嬌嫩,細長的鳳眼中透出一絲世故的光芒,一張塗著口紅的嘴唇微微翹著,彷彿有什麼很值得開心的事一樣,而滿頭的黑髮在頭頂挽了一個簡單的髻,用一支碧綠的玉發簪固定在頭上。在她身後的一群人穿著各式各樣花枝招展的短衫長裙,奼紫嫣紅,一個個彷彿盛開的鮮花一樣妖艷。都在附和的點著頭。一雙雙彷彿探究什麼的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掃視著。似乎要挖掘出最深處的秘密。
看清眼前一群人,商離嫣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到底是什麼狀況?這群人沒毛病吧?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會穿這樣的衣服?看那頭髮!還有這屋子!所有的一切都透著古怪!
抬起手抓了抓頭髮,努力的回想著到底是怎麼回事。好象是大家一起在開慶功宴啊!為了慶祝奧運會開幕式圓滿結束。由張導發起的,大家一起在北京朝陽區最火的卡布其諾酒吧喝酒。當時大家都喝得很開心,後來,後來,對了!後來,媽打了個電話,讓我早點回家,我就先走了……
突然,她抓頭髮的手僵在了那裡,那輛車!那輛該死的車!我本打算攔下來坐的計程車!想到這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接了電話以後,由於喝的有點多,大家又都很興奮,所有沒有要人送她回家,出了酒吧,在路邊朦朧中看見一輛計程車朝自己開過來,就下意識的招了招手,那輛車就直衝著她沖了過來,在那一瞬間,明亮的車燈竟然讓她恍惚覺得有點親切!,只隱約中聽見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然後、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個穿著粉色長裙,頭插一支梅花簪的俏麗女子伸出一隻纖纖食指,怯生生的指著神色不停變幻的商離嫣,遲疑的道:「雲姐!她、她不會是尋死不成,失心瘋了吧?」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兒?」躊躇了一下,商離嫣禮貌的問,目光直直的盯著站在最前面的,被人稱為「雲姐」的女人,直覺告訴她,在這裡一切都得聽這個女人的!
被她的問話弄得一楞,雲姐修飾的無比精緻的眉頭深深的皺成一個「川」字,狐疑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彷彿想看透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內心。半晌,見在她的目光下沒什麼反應,這才慢慢的開口道。
「蘭馨姑娘,你不用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我知道,你從一個官家大小姐落到我們這種地方是有很多委屈,但我這裡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管你爹蘇定遠當初做官時有多威風,如今你也已經家破人亡了,日子你還是得過下去,而且你還得平平安安的過下去,雖說你現在入了賤籍,做了我這個坊里的姑娘,但你的生老病死官府都有記檔,我們可都擔著干係,如果你還想以後的日子過得舒心些,就安守你的本分,否則,我自有一千種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自己好好思量吧!」說完,帶著一種自以為的瞭然,她揮了揮蔥尖似的手,示意一個綠衣的小姑娘看著這個不懂分寸的小丫頭,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而一群浩浩蕩蕩跟著來看笑話的女人也都掩著嘴忍著笑跟著她走出了門。
從頭到尾,商離嫣都是一頭霧水,她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為什麼這個打扮極度復古的女人會對著她叫一個她完全沒聽過的名字,而且還說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話。只不過是普通的小車禍而已,不用進精神病院吧?而且現在的精神病院有這種裝修的嗎?
她抬起頭,將希望的目光投向了留下照看的綠衣丫頭,她的年紀不大,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梳著個簡單的雙丫髻,也許是年紀小的原因,她的臉上並不像剛才進門的一大群女人那樣濃妝艷抹,只是很整潔,很乾凈。
「姑娘,其實你不必如此,我們這裡雖是做官妓的行當,但是好在雲姐在官面上人面廣,等閑人也不敢給我們氣受,雖說名聲不好聽,到底也還錦衣玉食,姑娘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怎麼受得了窮苦日子?倒不如安心在這裡待下,等將來積攢些錢財再找個良人從了良,豈不比流徙強百倍?」一邊說著話,她手上也不閑著,將商離嫣攙扶著在妝台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牛角梳利落的梳著她的頭髮,三兩下將拆了纏頭巾的長發梳成了一個簡單的髻。
趁著她梳頭的時間,商離嫣趕緊的朝窗外望過去,入目一片紅牆綠瓦,小橋流水人家的模樣,渾不似現代的氣象讓她心中一片冰涼!終於明白自己始終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了!這裡根本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是古代!這裡是古代!
「穿……越……?」模糊的呢喃了一聲。
受了太大打擊的她終於無力支持自己的身心,再一次不支的倒了下去,只在昏迷過去之前聽見了小丫頭的一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