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引 五年之末
七歲的花花,大名商曜,讀書不費力,卻知道自己打架的資質一般,但在輕功上狂下苦功,倒也氣候小成,所以,得瑟了一下,衝到拱門那兒,才被他爹拎了回去。
花花,從懂事起就知自己的身世,卻在還不懂事的時候就已經喊節南娘了,後來娘嫁給先生,改口喊王泮林爹。而王泮林和節南一說長子,沒有當做不當做的,花花就是親生的兒。
所以,早課就很簡單了,王泮林讓他們罰抄「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動」。另外,罰得還是有講究的,以年齡乘百倍為基準。雙胞胎,按年齡乘雙百倍。小珍是被商花花抱來的,只需抄三遍。糖糖態度好,減半,三百遍。花花老大,乘三百倍,另加小珍的二百九十七,糖糖的三百遍。
小珍珍是十二和小柒的女兒,不像十二不認字,也不像小柒不愛動腦,三歲娃娃對算學極其敏感,奶聲奶氣道,「花哥哥要抄兩千六百九十七遍。」
花花輕扣珍珍的小腦瓜,「叫曜哥哥。」
珍珍回,「小姨夫說應該叫花哥哥。」
「小馬屁精。」某花哥撇嘴表不屑。
「先生不用酌情減量,我跟大家一起偷聽了,該抄六百遍。」宋糖糖是宋子安和玉梅清的女兒,拜節南為師習武,又跟王泮林讀書,長得甜靜,小名糖糖,性子更像她爹,有超出她年紀的沉慧。
王泮林道好。
江江川川什麼話也不說,堅決往老大身後一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有節南的葉兒眼,也有王泮林的五官神韻,像兩隻小狐狸。早出生的江江跳脫張揚,川川清冷,但出鬼主意的,多是川川。江江練武的資質為五個孩子中最高,川川文武平衡,自小就展現繪畫的天賦。
這一代雖然還沒成為後浪,但已翻出屬於他們自己的小水花,將來一定精彩。不過這會兒,尚有很長一段路,正是天真爛漫的美好時候。
五個孩子進書堂罰抄,王泮林陪坐兩刻,隨後叫來煙紋盯著,才出了門。
節南起床后,看到珍珍一人在吃粥,不見其他孩子的蹤影。她問過煙紋,方知他們被罰,就囑咐煙紋把早點送進書堂里去。
王泮林一向嚴厲。節南則放任一些。兩人教法不同,互不干涉,卻也有張有弛。
平時吃早餐很熱鬧,難得今日清靜,節南和小珍珍耐心說話。
珍珍問,「小姨,娘娘和爹爹啥時候回來啊?」
節南答,「過年就回來了。」
小柒和王楚風,在節南和王泮林成親不久之後,就自拜了天地。姐妹倆再聚,是因為節南懷了雙胞胎,小柒放心不下,趕回來幫節南調理身子,再從接生到坐月子,不假產婆之手。然後小柒又走了,一去三年。這年春天兩口子變成一家三口,來元縣住了大半年。
小柒說她雖然找到了病因,卻還沒找到治法,試製的草藥用光了,必須進山。王十二寵妻如命,自然跟了去。夫妻倆把三歲的珍珍留給節南照顧,也想王泮林給當個啟蒙先生。
然而,節南說小柒過年就回來,這話卻是哄孩子的。
三個月里,小柒沒有傳回半點消息。錦關山就在巴州以北,離元縣不過兩日車程,但錦關山之大,要找人也難。不過,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節南哄歸哄,還是很安心的。
午後,吉平之妻,魏氏來了。
尊明總社有丁大先生和堇燊主理。仙荷留在總社。碧雲進了雕銜庄,同節南之前的師傅伍枰學版畫。吉平吉康和祥豐等一批文武先生跟著節南。
吉平來之前,終於向魏姑娘求親。魏氏生一子一女,女娃娃兩歲,男娃娃剛滿百日。魏氏自身也能幹,是節南的好幫手。
兩人說著公事,煙紋卻帶著一個人走進書房。
節南驚喜,「梅清!」
來的是玉梅清,玉將軍之女,個性直爽。當年與小柒共過患難,小柒把她帶到宋子安那裡,夫妻得以團聚,因此與小柒極好。
宋子安,臨危受命,當了鳳來知縣,如今已是成翔知府。
玉梅清笑笑,握了節南的手。
因為成翔府離元縣近,有榷場,還有交引鋪子,節南常去,而且就住宋子安和玉梅清家中,和玉梅清也成了好姐妹,所以能立刻察覺玉梅清的笑容發僵。
節南再一想,頓時斂起驚喜的神情,「梅清你來早了,出什麼事了?」
玉梅清原本說十二月中旬來接女兒回成翔過年,這日才十一月中,整整早了一個月。
玉梅清從懷袋中掏出一封信,「我也覺得出事了,可子安他不肯告訴我,只讓我早些過來陪女兒。另外交給我這封信,千叮萬囑讓我一定交給你和你夫君。」
節南接過,「我不信梅清你那麼乖,沒偷偷拆開看?」
玉梅清擺手,「你以為我還是當年咋咋呼呼的毛躁姑娘啊。怎麼著我也是當娘的人了。子安他怕我擔心,我就不讓他擔心,把信送過來,橫豎你們也會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宋糖糖文靜走進來,還沒叫娘,就被玉梅清抱住了,讓她娘連珠串地問近來過得好不好,功課好不好,怎麼沒長高,是不是挑食。
節南暗笑,剛才誰說已經不毛躁了?
然後,假裝沒看到門外那三顆好奇的小腦袋,節南打開信來看,卻是神情一變。
魏氏瞧見,低問怎麼了。
節南將信再看一遍,對魏氏道,「你和吉平祥豐他們今晚再來一趟,帶孩子一塊兒來也無妨。」
魏氏點點頭,趕緊走了。
節南又找來今日當值的吉康,「去壩上瞧瞧,請縣令大人儘可能晚飯前回來,說宋夫人來了。」
吉康領命要去。
商曜走到節南身邊,「娘,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玉梅清猛地轉過身來,「不可能!大今盛文帝年初才昭告天下,以和為貴,讓兩國百姓過上太平日子!」
節南卻看商曜,摸摸他的頭,「怕不怕?」
商曜目光堅定,「我周歲就在娘的背上看打仗,不怕!」
節南一笑。
五年,可不是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