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倩女試劍
李逍遙帶著趙靈兒離開仙靈島,見到他們平安歸來,張四哥總算放下了心,可是看著趙靈兒臉色蒼白,雙目紅腫,又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只能默默地將船駛了回去。一路上,只有沉靜的海濤聲一陣一陣地在船頭打碎,沒有半句言語。
夜已經深了,李逍遙牽著失神落魄的趙靈兒回到客棧中,趙靈兒還是那獃獃的樣子,由著李大娘替她洗臉、更衣,照顧著她入睡。
李逍遙守在房門外,獨自低頭沉思著。他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什麼也想不清。只好長嘆了一聲,尋思:「有什麼事,都明天再想吧!」
這是他活到這麼大,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屠殺的慘狀,若說沒有任何感觸和震驚,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在趙靈兒面前,他還能以保護者自居,而裝出冷靜的樣子。一旦獨處,才發現其實心中很難平復,一閉上眼睛,那一字排開的十幾具屍體就格外鮮明地出現在眼前,令他坐立難安。
李大娘走出趙靈兒的房間,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李逍遙說話輕點。
「她睡著了吧?」李逍遙問道。
「嗯,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掉著眼淚,給她洗了臉,眼淚擦完了又掉,好像永遠掉不完似的,那樣子看了真教人心碎!」李大娘嘆道。
李逍遙道:「能睡下去就好了……」
「倒底出了什麼事,你給我好好說一說。」李大娘道。
李逍遙呻吟道:「嬸嬸,我也很累啊,我先睡一覺,明天再說行不行……」
「不行,因為我不知道的話睡不著!」
李逍遙嘆道:「唉!我覺得你還沒有疼趙姑娘那樣疼我呢!好吧,下樓去慢慢說。」
李大娘和李逍遙兩人便坐在樓下的客堂,細說起仙靈島上的事,驚心動魄的種種情狀,令李大娘頗為震驚。但是她的反應倒比李逍遙預期中冷靜得多,或許是也曾走動於江湖,見慣了打殺生死。
此時,樓上突然傳出傳出趙靈兒的驚呼:「姥姥!姥姥!」
李逍遙急忙跳了起來,往樓上跑,邊叫道:「靈兒姑娘!怎麼了?」
李逍遙衝進房中,只見趙靈兒已然坐起,縮在床上,一臉驚慌茫然。
見到李逍遙來了,趙靈兒一把撲進了他懷中,緊緊地抱著他,不停地發抖。李逍遙身上的氣息、寬廣的肩膀,還是稍微讓她定了下來,不致於像剛剛由惡夢中驚醒的一瞬間那樣,空空蕩蕩,像被拋到了無邊的汪洋里。
李逍遙輕輕拍著她,道:「怎麼了?作了惡夢了?」
「不是夢……」趙靈兒喃喃地說道:「不是夢……我……我看見姥姥……姥姥她……」
趙靈兒的眼淚從瞪大的眼睛里流了出來,聲音顫抖著,李逍遙不禁將她抱得更緊,柔聲道:
「別怕,你在這裡很安全,我跟嬸嬸都會保護你的。」
趙靈兒仰起臉來望著李逍遙,道:「你今晚別走,我要跟你一起睡……」
李逍遙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道:「一、一起睡……?這……這不太妥當吧!?」
趙靈兒依然望著他,問道:「為什麼不行?」
李逍遙道:「這……這男女授受不親……」
趙靈兒道:「可是我們……你是不是嫌棄我?不要我了嗎?」
她抓緊了李逍遙的手,就像抓著唯一的希望與寄託一般,說話的聲音又那麼地恐懼,任誰也不會忍心甩開她這雙小手。但是……如果她真的只是個小女孩就罷了,她卻是個少女,而且還是絕色美人,這麼一來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李逍遙雖然不是衣冠禽獸、登徒之流;但是,對於自己離」聖人」的境界有多遠,李逍遙自己還是清楚得很。要他一個晚上與她獨處,而真的都不怎樣,實在沒有幾分把握。李逍遙左右為難,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她才好。
好在這時李大娘走了進來,見到趙靈兒緊抓著李逍遙不放,道:「逍遙!你欺負人家啦?」
李逍遙忙道:「我哪敢啊!?」
李大娘道:「靈兒,別理那渾小子!有什麼委屈就說給大娘聽,大娘替你作主!」
趙靈兒道:「我……我要逍遙哥哥陪著我……」
李大娘呆了一下,李逍遙卻是一臉如釋重負,還有幾分」聽見了吧?不是我欺負她,是我不欺負她她才哭的!」的意味。
不料李大娘看了看趙靈兒,又看了看李逍遙,才道:「那你就在這兒陪她吧!白天里靈兒也嚇壞了。」
聽了這話,李逍遙才嚇壞了,道:「嬸嬸,你在說什麼啊……」
「我不是說了嗎?你就在這裡陪她!今後你要帶靈兒上苗疆找她的娘,那時你還不是得日日夜夜陪著她?不差這一晚上。」
「話是這麼說的嗎?」李逍遙差點以為李大娘瘋了,轉念又道:「不成,一定是你在拐我,你得把你剛剛說的話,記在牆上才行,日後好有個對證……」
李大娘簡直是火起來了:「你這個小子,少跟老娘裝傻!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我真想把你倒吊起來!連來自己幹了啥壞事都忘了……」
趙靈兒沒聽懂他們倆習慣的暴力對話方式,連忙護著李逍遙,道:「嬸嬸,你……你別把他倒吊起來,我……我不要逍遙哥哥陪我睡就是了……」
李大娘道:「唉,你太護著他啦……逍遙,你今晚哪兒也別去!我走啦,你們快點睡吧!」
李大娘轉身慢慢地走了出去,關上房門,留下呆住的李逍遙。
李逍遙愣了半天,才道:「怎麼……我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趙靈兒凄楚地一笑,道:「逍遙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帶累了你?」
李逍遙忙道:「不,絕沒有,你別這麼想。我只是……只是……」
「只是怎樣?」
「只是覺得好像哪裡不大對……」
趙靈兒柔聲道:「不要緊的,沒什麼不對的,別想了。」
李逍遙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想道:「靈兒姑娘真溫柔,應該是我安慰她,反倒是她安慰起我來了。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好像是我的妻子?不是嬸嬸在一旁湊和,而是……為什麼我就是這麼覺得呢?……如果,真能有這樣的妻子,那可真是十幾輩子修來的福……今晚就我們兩個人,這……可以這樣嗎?不不,我可是要當俠客的人,不能趁她無助的時候占她便宜!我絕不可以、絕不可以!」
李逍遙越想越是難受,」但是……但是……她也別把我抱這麼緊啊!我可是血氣方剛的十九歲,這……這根本是酷刑嘛!」
李逍遙索性把心一橫:「不管了!我一不強二不騙,我一定會永遠守著靈兒姑娘,不會讓她委屈的!」
這麼一想,李逍遙正要回身抱住趙靈兒,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依偎在他的懷裡,沉沉入睡了。
李逍遙一呆,看著她純真無邪的睡容,微微蹙起的兩道秀眉,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次晨,李逍遙伸著懶腰,不停地打呵欠,懶洋洋地下了樓。
早已起床的李大娘瞄了他一眼,道:「一大早就一副死樣子,怎麼保護靈兒去苗疆?」
李逍遙趴在桌上,以快死掉的語氣道:「我也不想這樣啊……我一個晚上沒合眼哪……」
李大娘呆了一呆,手上的雞毛撢子便往他頭上敲了下去:「你這個小子,給我差不多一點!想不到你是這種好色無厭的禽獸……」
李逍遙抱頭叫道:「我怎樣了?是你叫我跟她在一塊兒的啊!靈兒姑娘睡著了,我坐在床邊守她一個晚上,怎麼睡嘛!」
李大娘又愣了一下,手上的雞毛撢子又往他的頭上敲得更用力:「你是木頭刻的啊?你這樣我要到哪朝哪代才抱得到孫子?」
李逍遙委屈地叫道:「有怎樣也打我,沒怎樣也打我!這……這實在有點過份……」
李大娘想了一想,索性再揚起雞毛撢子多打幾下,打得李逍遙抱頭鼠竄,叫道:「喂!住手哇,現在又是打那一個題目?」
李大娘道:「現在是打預備的。你和靈兒姑娘離開了之後,便要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這個店,不知道你在這一路上,會闖下多少亂子,讓靈兒受多少委屈,那時我打不到你,現在就先多打你幾下,算是先存下來的。」
那有這種道理?不過李逍遙可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便不與她爭辯,猛地想道:「等等,嬸嬸,你的意思是……肯讓我和靈兒姑娘去苗疆?」
「廢話!」李大娘嘆道,」我本想和你們一同去,但是……想到這間店也不能放著沒人顧。不過……嗯,其實就是關門幾個月也不算回事……」
見李大娘認真考慮起跟他們同行的主意,嚇得李逍遙連忙賠笑道:「嬸嬸,你就別替**心了,這間店是咱們生活的根本,若是少了你的照顧,還會有明天嗎?你還是在這裡坐鎮,比較保險。」
李大娘白了他一眼:「說得好聽!你就是怕我跟,對不對?苗疆這麼遠,一路上定有許多危險,憑你,怎麼保護人家?」
李逍遙笑道:「我已將得到高人的真傳,學會絕世武功,再多人都打我不過。」
李大娘道:「跟你爹一個德性!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自誇自擂。須知一山還有一山高!才打敗幾個苗人,就把世人都瞧小了。」
李逍遙不服氣地說道:「嬸嬸,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歹我也快二十了,你就甭擔心,安心等我回來吧。」
李大娘道:「你肚子里在想什麼,我還會不知道嗎?唉!也罷,依著你的性子,這個小地方是鎖不住你的,去見見世面,也未嘗不好。」
李逍遙大喜若狂,道:「嬸嬸,你這是答應了?」
李大娘道:「先別得意忘形,這趟路呢,你得給我辦成一件事!」
李逍遙道:「哈!別說一件、一百件也行!」
李大娘正色道:「你見到靈兒姑娘的母親之後,記得立刻當面向她提親,說你想娶靈兒為妻……」
李逍遙一怔,道:「啥?娶靈兒姑娘為妻……?」
李大娘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的婚事當然由嬸嬸我作主。靈兒姑娘的娘親,如果尚在人世,就該向人家當面稟明。」
李逍遙道:「萬一……萬一找不到她的娘親呢?」
不料李大娘眼睛一翻,道:「要是找不到……你們直接抱個孫子回來也行!」
李逍遙愣了半天,道:「這……這哪有那麼快的……?」
李大娘白了他一眼,嘆道:「你這個小子,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胡塗?怎麼該記的事全忘了……」
一面碎碎念,李大娘一面起了身,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內,留下李逍遙一個人待在廳中,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
李逍遙抓著頭髮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怪,為何靈兒一出現了之後,靈兒和嬸嬸兩個就像是說好了似的,非要李逍遙和她成親不可?甚至感覺上,嬸嬸和靈兒都是早就已經把他當成靈兒的丈夫了。
不一會兒,李大娘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個小包袱,她走到桌前,將包袱堆在桌上,道:「這個包袱是我昨晚幫你們準備好的,你帶著準備上路吧!」
「這是什麼?」
李逍遙接過包袱,好奇地打了開來,只見裡面除了一些銀兩衣物之外,還有兩卷陳舊的手抄卷本,以及一把略顯出鐵繡的古劍。
「這是……?」
「這是你爹他遺……遺落在家中的舊劍。」
見到李三思的遺物,李大娘也有些鼻酸,差點就要說溜了嘴,幸好及時轉了回來。當初,李三思夫婦不知亡身在何處,只有這把劍,由江湖上的朋友輾轉送了回來。
身死異鄉,命如浮萍,這是幾乎所有江湖人的命運,因此絕跡武林的李大娘多年以來,只是將劍藏放在眼不見之處,以免觸景傷情,更不用說把劍拿出來磨洗一番,以致於劍上染銹蒙塵。
但是,這卻讓李逍遙大起疑心。他用力抽出稍微卡住了的劍,狐疑地說道:「這是我爹的舊劍沒錯,可是……怎麼會留在家裡?」
李逍遙一向聰明,一見到這把熟悉的舊物,便心生不祥。父母都在武林中行走,那麼什麼都有可能忘記,刀劍是絕對不會忘記的東西。再看這劍上的綉蝕,可見父母不是一兩年前忘記的,而是很多年前就不再使用這把劍,這無論如何是太奇怪了些。
李大娘兩手叉著腰說道:「你爹的武功有了進步,當然換了把新劍。反正我留著也是沒用,你既然學了些三腳貓劍法,不如就姑且使使吧!不要再浪費錢多買一把劍了。」
聽了李大娘這樣的說辭,李逍遙才疑心盡去,又好奇地翻著那兩本陳舊的古卷,道:「這是……飛龍探雲手以及冰心訣?」
李大娘道:「這是你爹娘當初成名江湖的絕技,你在路上有時間就練練,免得就拿那不知哪兒學來的破劍法亂闖!」
李逍遙道:「什麼破劍法?嬸嬸你不知道……」
李大娘擺了擺手:「好啦,好啦,別跟我吹你的劍法怎樣高強了。逍遙,你才學了點武功,會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等你越學越多,武功越強,那時你就會膽子越小,越覺得自己武功不怎麼樣。」
李逍遙不服地說道:「怎麼可能呢?如果我武功越來越強,膽子該是越來越大才對啊!」
李大娘道:「唉!看來,你真是該磨練磨練,這麼弔兒郎當的,我怎麼放心哪?我看還是……」
眼看著李大娘又要改變主意跟他們同行,嚇得李逍遙連忙道:「好,我會好好練這些武功!嬸嬸你放一百八十個心,我一定會一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李大娘嘆了口氣,道:「瞧你說得挺像一回事,好,那我就先考考你。你要去苗疆,這第一步該怎麼走哇?」
「第……第一步?」李逍遙愣了一愣。
「瞧,你沒主意了吧?我說,這裡到苗疆,可不是去城裡晃晃就回來,而是千里之遙,你要怎麼去?走路?坐車?坐船?你說說。」
「原來是這個啊……我真的沒想過耶。」李逍遙抓了抓頭,傷腦筋地想著。他一輩子沒出過這個小鎮,一出去就是長途之旅,確實一點概念都沒有。不過他只想了一想,便靈機一動,道:
「對了!方老闆不是常去苗疆做生意嗎?請他載我們一程,應該可以吧?」
李大娘稍微放了一點心,道:「這還像句話。你去向方老闆打聽他的出發日期,再決定你們何時動身。」
李逍遙一躍而起,道:「好,我馬上去問!」
李逍遙一路連跑帶跳,直奔船行。奇怪的是:一向熱鬧的船行里,只有零落的幾個人在整理東西,一問之下,才知道幾乎全部的漁夫船員,包括方老闆本人,都在港口。
李逍遙又連忙奔至港口,今日萬里無雲,風平浪靜,果然眾人都打算趁著這一天出海去,港口一片人聲喧沸,到處都是船員的吆喝叱呼、起落貨物,每個人都忙得很。
李逍遙問了幾個人,才被引到一艘大船的船艙上。只見方老闆手中拿著冊子,正在點貨。一見到李逍遙來了,便笑道:「小李!今兒怎麼想到船上來啦?」
李逍遙道:「有件事要麻煩方老闆……」
「什麼事啊?等等,等我一會兒就好。」
李逍遙不好意思逮打擾他,只好自己退到一旁去等候,等到方老闆點完了一部份的貨,才招手讓李逍遙過來,道:「我聽張老四說了,仙靈島上……有點奇怪,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李逍遙站在一旁,自己將整件事細想了一遍,不直接說出本意,反而壓低了聲音,道:「方老闆,我問您,您這兩天在鎮上,有沒有見到苗人?」
「苗人?」方老闆想了想道:「聽說過,但是我沒見到,怎麼了?」
那幾名苗人確實不大出門,行動也只在夜裡行動,難怪鎮上的人很少見過他們。李逍遙將經過的事,大體上說了一遍,聽得方老闆咋舌,道:「什麼?你說……那些苗人殺人擄人?」
「是的,那位姑娘便是受害者,現在她住在我家中,我想帶她去苗疆找人,所以……」
方老闆道:「我知道了,不過,這恐怕有點……」
李逍遙道:「我們不會白搭您的船……」
「見外了不是?你這小子,我不是說這個,一艘船又不差你們兩個。」方老闆道,」而是,我這一年來,已經不走南紹了。」
「什麼?」李逍遙訝然失望:「您以前不都是在雲貴一帶與苗人做生意的嗎?怎麼現在……?」
方老闆道:「前幾年就聽說,苗疆內亂,傳出黑苗武士殘殺漢人商賈的消息。原本還有白苗可以跟我們交易,不過近來鬧起旱災,白苗族所治理的大理國界,也開始不平靜了。」
李逍遙有點吃驚,道:「殺漢人?難道苗族與漢人有仇嗎?」
方老闆搖了搖頭,道:「話也不是這樣說的,苗人只與很少的漢人交往,就算結了仇,也不會見到漢人就殺。百姓之間若是互相殘殺,這就往往是領導者的意思。」
「領導者……?怎會有領導者這樣胡塗,讓自己的百姓與別族的人成為仇敵?」
方老闆笑了一下,道:「這我就不懂了,你若是見到黑苗的國王,倒是幫我問一問,咱們跟他們做生意,把好東西給他們,這有什麼不好?為何見到漢人就殺?漢人殺得完嗎?就算殺了幾百個,就能滅漢稱王嗎?哈哈!啊,對了,你也是漢人,到苗疆很危險……」
李逍遙道:「不要緊的,我會點武功。」
方老闆懷疑地看了看他,道:「真的?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你放心吧!我嬸嬸都答應讓我去了。」
方老闆聽了才道:「好吧!但是……我這艘船隻到蘇州,再來你可得自個兒想辦法!」
李逍遙點頭道:「我知道了。那……何時啟程?」
「馬上就要出發了,我們等你一會兒,你快去準備準備,別誤了發船的時辰,不吉利。」
李逍遙一聽,連忙道:「好,我知道了。」
李逍遙匆匆趕回客棧,一聽見馬上要出發,李大娘也嚇了一跳:
「可馬上要走?萬一你遇上黑苗武士,對付得過去嗎?」
李逍遙笑道:「到了苗疆,只要換上苗族的裝束,可不就萬無一失了?」
李大娘搖頭嘆氣,道:「你啊,真是個棒槌!算了,出去磨一磨,摔一摔也好,你們趕緊動身吧。」
李大娘起身,送趙靈兒與李逍遙出了門,趙靈兒一直沉默不語,緊跟著李逍遙趕赴港口,一見到趙靈兒,就連方老闆都嚇了一跳,雖然張四哥說過,但是方老闆也沒想人間到會有這樣天仙般的一個少女。
大船啟航了,李逍遙滿心興奮,研讀了一會兒飛龍探雲手,沒多久就讀通了,暗自道:「什麼成名江湖的絕技,這麼簡單?嬸嬸唬弄我!」他可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聰明過人,超越父母甚多,是個天生的學武奇才,因此才覺得這出神入化的絕技沒什麼大不了。
李逍遙見趙靈兒一個人站在甲板上,眺望著仙靈島的方向,神情落寞,便走了上前,道:「靈兒姑娘……」
趙靈兒輕輕應了一聲,李逍遙道:「你放下心吧,我們到了苗疆之後,你見到了媽媽,就不是一個人了。」
趙靈兒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
「你還在擔心什麼?」
趙靈兒輕道:「我也不知道,我……從沒踏出過仙靈島,也不知道外頭怎麼樣,一路上又會怎麼樣……」
李逍遙笑道:「我也一樣啊!打小就沒離開過鎮上,我也不知道外頭怎麼樣,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很高興。」
趙靈兒望著她,道:「你為何不怕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就恨不得能飛到很遠的地方,越遠越好……」
「為什麼?你不喜歡家裡?」趙靈兒問道。
「也不是……可是,能飛得很遠很遠,等到飛累了,想回來再回來,不是很好嗎?」
趙靈兒慢慢地低下頭去,道:「我……想回去的時候,也不知要回哪裡了……」
李逍遙沒想到無心的話,又觸動了靈兒的傷處,不禁一陣愧咎,連忙笑道:「那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以後,我的家就當成你的家,等到飛累了,我們一起飛回去。」
趙靈兒總算微微笑了,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整日愁容不展,此時發自內心的微笑,就像乍然破霜而綻的花瓣一般,嬌柔中帶著一片令人憐惜的味道。李逍遙看怔了,一會兒才道:「當然是真的。」
趙靈兒歡喜地握住了他的手,安心地默然不語。
自運河通了之後,從餘杭到蘇州便是通商的重要大道,因此水道十分暢通,沿途關卡也很是便利,這一趟船並沒有跑多久,便到了蘇州。
「祝你們一路順風,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
李逍遙和趙靈兒下了船之後,方老闆也跟了下來,指著西方,道:「前面不遠就是蘇州城了,你們最好到城裡多打聽些。蘇州城裡有不少大商人,他們或許也會動身去苗疆,若是順路,你們兩人最好跟著走,否則你們兩個獨行太危險了,跟著大群人較有照應。」
趙靈兒與李逍遙兩人,再三地向方老闆道過謝,便一同朝城內走去,正式展開這完全陌生的旅途。
從港口進入城中的一大段路上,儘是垂柳,搖曳生姿,將炎夏變得翠蔭清爽。
李逍遙快活地伸展了一下雙臂,道:「蘇州的景色真是好,難怪人家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話還沒說完,前方便傳出一聲聲的慘叫與低泣。
李逍遙與趙靈兒都微了一下,只聽得一名女子哭道:「放過我們吧,我知錯了……」
一陣清脆的女聲怒道:「哼,不要臉的小蹄子!還幫他求饒?」
接著一聲凌利的鞭哨,畫破空氣,接著便是聲男子的慘叫。
趙靈兒嚇得抓住李逍遙的手臂,道:「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我們去看看。」
李逍遙拉著趙靈兒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整排柳樹下,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身穿短打武靠,一手插在腰邊,一手握著牛皮鞭,正在鞭打一名被綁在樹上的漢子。
另一株柳樹下,則綁著一名年輕的女子。女子身上也掛了些傷,血淋淋地沾濕了衣裳,但是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只心急地望著那名被鞭打的漢子,哭著道:
「小姐,我知道錯了,你放了他,求求你,小姐。」
那持鞭的女子停了下來,轉頭望向被綁的布衣少女,冷冷地說道:「你知道錯了是你的事,憑什麼叫我不要打他?」
李逍遙這才看清這位姑娘,她約莫十七八歲,身量高挑,雙腿十分修長,鵝蛋臉上,長著一雙烏溜明亮的鳳眼,劍眉斜飛入鬢,在她的嬌媚中增添了幾分的英氣。眼神中露出一股剛強,容貌美則美矣,但一望而知是個個性十分強硬的女子。
被綁在樹上的少女道:「我……我願意領罪,是我一個人的錯,與他沒有相干……」
持鞭女子哼了一聲,縴手一揚,正要打下去,不料手腕已經被抓了住。
持鞭女子一愣,轉頭見到李逍遙居然抓住了她,氣得俏臉一白,道:「你幹什麼?放開!」
李逍遙道:「這位姑娘,光天化日,你為什麼要這樣打人哪?」
女子氣沉臂間,手腕靈巧地一轉,便滑脫了李逍遙的緊握。這麼一試,李逍遙感覺出她也是練過武功的。
但還來不及李逍遙反應過來,她已嬌斥一聲,揮鞭往李逍遙身上打下。趙靈兒驚呼了一聲,李逍遙急忙偏頭閃過,往後躍了一大步。
「你怎麼……」
「敢管本姑娘?!讓你學會別管閑事!」
啪地一聲,長鞭破空畫至,李逍遙急忙回身勉強避去,道:「你怎麼這麼凶?」
「我就是這麼凶!」
鞭稍又至,有如毒蛇般撲了過來,李逍遙只能急忙閃躲,被逼得不斷後退,急道:「你這麼不講理,我……」
女子的鞭子招招落空,更是火大,出手也更狠更快,只見鞭影劈啪,打在樹榦、地面上,啪地一下重擊,便激飛起小石子或是飛葉,可見她的力道沉厚,普通人挨上一鞭,絕對就吃不了兜著走的。
李逍遙怒道:「你太過份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
啪地一聲,一鞭畫過李逍遙的臉旁,差一點就打到了他的臉,鞭子畫過的余勁,就讓人臉頰生疼。李逍遙想起在船上翻過的飛龍探雲手秘籍,秘籍中多為靈巧的指腕運力之法,李逍遙急忙憑著記憶變化出手方式,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鞭子。女子手一揚,郝然現她的鞭稍已被抓住,不禁呆住了。
一呆之後,她便用力要抽回鞭子,但是無論如何抽不出緊握在李逍遙手中的鞭稍,怒喝道:「放開!」
李逍遙扯住鞭稍末端,道:「你先說清楚,為何要這樣打人?」
女子怒道:「說他們,髒了我的嘴!」
被綁住的那名女子道:「別……別難為小姐,是……是小姐不要我跟他……跟他走,所以……」
女子怒視被綁的少女,道:「這丟人的事你自己好意思到處說?沒半點家教!我打死你……」
李逍遙道:「喂,你有什麼資格管她跟誰在一起?」
「她是我的奴婢,我當然該管!打死了也是我高興!」
李逍遙看了看被打的男子,身上傷痕纍纍,倒是個容貌端正的漢子此時不知是疼痛還是害怕,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以求救的眼神看著李逍遙。
李逍遙道:「他們兩情相悅,你做個順水人情撮合他們,豈不是一樁美事嗎?何必苦苦相逼!」
女子」呸」了一聲,道:「姦夫淫婦,算什麼美事?這小白臉來我家做長工不久,就勾引這個笨丫頭。他如果真的有心,怎麼不光明正大地說,老老實實的辦婚事,要來私奔的這一套?我林家沒有這樣嫁丫環的規矩!既然給我抓到了,就要好好地處罰他們!」
李逍遙聽這小姐所言,是有幾分道理,想來是她性烈如火,不能忍受這樣偷偷摸摸的事情。不過,她的私刑也太過嚴厲,讓李逍遙有點反感。
李逍遙道:「敢問小姐可有心上人?」
那女子一怔,道:「關你什麼事!」
李逍遙笑道:「當然不關我事,反正我想,你一定沒有,所以見不得別人雙宿雙飛!」
女子氣得臉色鐵青,怒道:「你敢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李逍遙道:「哼,你以為王法是你定的?你要打誰就打誰?要殺誰就殺誰?」
李逍遙轉頭道:「靈兒,煩你幫個忙,把他們兩人解下來。」
趙靈兒應了一聲,連忙上前解開那兩人的綁縛。女子恨得又用力要扯回鞭子,但是被李逍遙抓住了之後,鞭子便像長了根一樣,她根本拉不動分豪。
女子眼珠一轉,吸了口氣,道:「好,既然你管定這閑事,算他們命大,我不殺他們了,你把鞭子放開。」
「真的?」
「我說話算話!」女子怒道,她雖滿面怒容,但是眼神端正,應該也是正直之人。李逍遙正要放開鞭子,想想還是不放心,道:「等他們走遠了,我就放開。」
「你……」女子氣得喘了幾口氣,有點束手無策。
眼看著趙靈兒已經解開了那兩人的繩索,李逍遙感覺到她又用力扯了一下鞭子,可見還是很想衝上去打人。李逍遙微微一笑,暗喜自己沒聽她的話而放開鞭子。
那兩人被解開之後,李逍遙道:「快走吧,別再給這個惡姑娘抓到了。」
被鞭打的女子正要扶著心上人離去,女子卻喝道:「站住!」
也許是她積威已久,也許是那名被打的丫頭生性溫順,果真又停下步來,哀傷地望著她,道:「小姐……」
女子道:「哼!你大了,要走我也留不住,可是難道我還受不起你們三拜嗎?好好給我叩三個頭,算是稟完了婚事,我就不再為難你!」
一聽她這樣說,李逍遙也覺有理,便沒說什麼。
那名丫環扶著心上人,走上前來,兩人一同跪下,叩了三個頭,她嬌怯怯地說道:「請小姐……允了我與長貴的婚事。」
女子冷笑一聲,道:「長貴,你啞啦?凡事都讓銀花一個人擔著,這算什麼男人?」
叫做長貴的男子結結巴巴地開了口:「小姐,我……」
女子瞪了銀花一眼,道:「你想把終身託付給這樣的人,將來苦有得你受的!」
銀花泣道:「小姐,我喜歡上了,沒有法子,我知道小姐疼我,恨我不懂,才這樣打我,可是……我就是欠這冤家前輩子的!」
女子怒道:「呸!你想得美,我管你將來怎樣的下場?我只氣你毀了我家的名聲,讓人說我林家出了跟漢子跑的丫頭!哼,我說了不殺你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各砍斷一隻手,作為警惕吧!」
她突然放開鞭子,抽出腰間佩劍,便往那兩人揮去。
「啊!住手!」趙靈兒驚呼一聲,清鏹一響,趙靈兒居然順手抽出包袱旁的鐵劍,擋住了那女子這式劍招。
兩劍相格,女子一怔,趙靈兒真氣貫劍而出,震退了她。
女子冷笑道:「看你弱得東倒西歪的樣子,沒想到也會兩下,很好!」
女子挺劍直刺,往趙靈兒胸前刺去,趙靈兒不避不閃,反倒一劍攻她咽喉。女子連忙封劍自守,身子一矮,接著劍勢急回,嗤地一聲,劍尖挾著勁風猛往趙靈兒兩腿刺去。
趙靈兒腰腿滴溜一轉,避去此劍,上身後仰,一劍便往她的天靈刺到,女子大駭,急忙滾地避開,一躍而起。
「接著!」趙靈兒趁此機把劍丟給李逍遙,在她背後的逍遙立刻反轉劍柄,往前一刺,正刺中那女子的背心。
「啊!」她驚叫了一聲。
其實李逍遙此時是以劍柄頂住她的后心,她沒有看見,以為是劍尖,遂站挺了不敢亂動。
趙靈兒對著李逍遙微微一笑,李逍遙也望著她一笑,想不到兩人能這麼配合無間,都感到心裡甜甜的,十分快活。
李逍遙道:「走過去!」
女子恨恨地一瞪眼前的趙靈兒,逼不得已,走上前幾步,趙靈兒上前,以剛剛綁銀花、長貴的繩子,將那女子綁在樹上。
那女子怒道:「你們幹什麼?」
李逍遙收劍道:「本來我不想這樣對你,畢竟你也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怎樣?我看男子就大多是膿包!」
「你真是太橫了,別打斷我的話,乖乖聽我說完道理……」見她這麼暴燥,李逍遙更想激怒她。
果然她一聽,便氣得叫道:「你算什麼東西?跟我講道理?」
李逍遙不急不忙地笑道:「這個嘛,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們雖然是你的奴僕,可是你又丑又凶,見了這樣年輕可愛的丫頭,妒火中燒,忍不住為難她,她亂打一通也就算了,還想殘人肢體,這可就不對了……」
女子原本兇巴巴的表情,突然間消失不見了,愣楞地望著李逍遙。
李逍遙不知道她為何凶氣大斂,微覺奇怪,繼續訓道:「我李逍遙生平最恨的就是欺侮弱小,既然被我遇上了,不但不容你仗勢欺人,還要好好的給你一點教訓!」
女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這小賊,你叫李逍遙,我記住了!」說完,轉頭望向銀花與長貴,喝道:「銀花!你這賤人,跟著外人合力整我,還不快點把我放下來!」
銀花有些不知所措,趙靈兒柔聲道:「還不快走?」
「是、多謝二位相救。銀花,我們走吧!」
長貴急忙拉著銀花要走,銀花不放心地道:「二位恩人,請你們放了小姐吧!是我對不起小姐,她……她不會真的斷我的手,只是氣頭上……」
趙靈兒道:「你放心,我們自有分寸,你們快走,你們走遠了,我們才能放她。」
見到趙靈兒語致溫柔,容顏也慈和美麗,銀花料想她應該不是壞人,只好又向那女子拜了幾拜,才與長貴急忙離去了。
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女子氣得叫道:「看你們跑得了多遠!我回去一定叫爹派人把你們抓回來,活活打死!」
李逍遙與趙靈兒目送著兩仆離得遠遠的,看都看不見了。那名大小姐不知何時也靜了下來,怒視著李逍遙與趙靈兒,低聲罵道:「狗男女幫著狗男女!哼!」
「欸,你怎麼還罵人哪?」
「你們本來就是!」
趙靈兒雖覺她說的話不好聽,可是聽見自己和李逍遙是他人眼中的」你們」,便不感到生氣,只是微笑地站在李逍遙身邊。
李逍遙笑道:「刁蠻丫頭,你瞧我的靈兒妹妹,既美麗又溫柔,同樣是女子怎麼差這麼多?你呀,再不學學我靈兒妹妹,可就終生沒人敢要了!」
「關你什麼事?小賊!不要臉!」
李逍遙轉身面對趙靈兒,道:「靈兒,咱們進城去吧!這蘇州城可熱鬧了,我帶你去瞧瞧新鮮!」
趙靈兒正要開口,見李逍遙背對著那位小姐,向她眨了眨眼睛,便不多話,點頭道:「嗯,走吧。」
一挽李逍遙的臂彎,便一同往西邊的路走去。
那女子在背後叫道:「喂!給我死回來,先放了我!」
李逍遙故意大聲道:「靈兒妹妹,咱們快走,這裡有個潑婦又叫又罵的,真是討厭。」
兩人走出了數十尺,趙靈兒才悄悄問道:「留她一個人在那裡,不太好吧?」
李逍遙也小聲道:「現在就放了她,豈不是前功盡棄?等他們小兩口逃得夠遠了,我們再回來放了這個刁蠻千金!」
「嗯,說得也對。」趙靈兒與人太少接觸,於世故人情全然不懂,被李逍遙這麼一提醒才領悟過來。
眼見著李逍遙與趙靈兒越走越遠,那名女子又急又氣,叫道:「小賊,快放了我!」
李逍遙與趙靈兒都已經遠離了她的視線,她見不到兩人,也不知道他們走多遠了,心中越發惶急。這裡是城外,一向荒僻,又是通往風化場所的主要道路,向來就有不少事端,更是地痞無賴常走的路。雖然她身負武功,向來不把那些小混混放在眼裡,還教訓過好幾個,但現在自己被綁著,萬一那些被她痛扁過的小混混見到她落難,她可就慘了。
一想到這裡,她的勇敢和蠻橫全都消失無蹤,害怕得尖聲大叫:「快放了我!救命啊!」
遠方的李逍遙與趙靈兒聽見這聲尖叫,凶氣全無,只有恐懼,兩人都是一怔。
趙靈兒轉身回頭,道:「逍遙哥哥,是剛才那位姑娘在喊救命。」
李逍遙道:「別理她!八成是她在裝模作樣騙我們回去,我才不上當呢!」
「可是……聽她叫得這麼害怕,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
李逍遙想了想,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便道:「好吧!」
李逍遙與趙靈兒急忙轉身,快步趕回綁那位小姐的地方。她還是好好地被綁在柳樹下。
自己才叫了一聲,李逍遙和趙靈兒居然就回頭了,她也有幾分意外。
李逍遙道:「怎麼了?喊起救命,是不是害怕了,想求饒?」
那女子馬上想到李逍遙一定沒走遠,登時想通了,他們必然在不遠處守著,準備等銀花長貴走遠之後再放自己。這麼一想,她有如服下一顆定心丸,吃定了李逍遙,頭一偏,昂然道:
「誰怕了?我隨便喊喊,關你什麼事?」
李逍遙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一會兒你再喊,我真的不管你啰!」
女子道:「你走啊!要命就走遠些,否則下次再讓我遇到,本姑娘一定要你好看!」
李逍遙見她盛氣凌人,也光火起來,道:「奉陪!誰怕誰!」
那大小姐道:「哼!說是奉陪呢,把我綁著,光在那裡充好漢。」
李逍遙道:「想騙我放了你,還不如直說幾句認錯的話來得有用。」
「你作夢!」
李逍遙道:「好,那你就自己在這裡好好反省。」
李逍遙再度拉著趙靈兒走了,這回走得比剛才還要遠,趙靈兒停步道:「再走遠就聽不見她叫喚了,萬一出了事……」
李逍遙道:「別管她,得讓她結結實實地吃點苦頭!」
「什麼?那……那不太好吧……?」
此時,遠遠又傳來那女子的尖叫聲,這回叫得比方才還要害怕:「呀……!不要哇!救命,救命啊……」
李逍遙笑道:「變詞兒了,換湯不換藥。」
趙靈兒轉身,看不見什麼,有點擔心地拉住李逍遙,道:「我覺得不大對,她好像真的出事了。」
李逍遙道:「你就是心太軟了,那位刁蠻小姐方才就是吃定了我們會救她,才一點都不怕,你還要姑息她?」
趙靈兒道:「反正那對新人都走遠了,那位小姐怎樣蠻橫,又與我們什麼相關?別再整她了,還是回去放開她吧!」
李逍遙想了想,道:「她做人這麼兇狠,萬一又去為難別人呢?」
趙靈兒道:「雖然她很兇,可是我覺得她不是壞心腸的人,反而覺得……她很親切。」
「什麼?她那種潑辣貨親切?」
趙靈兒低聲道:「我覺得她……她跟姥姥很像……表面上凶,其實,心裡是為人好的……」
李逍遙一愣,想起那醜惡肥胖的姥姥,又想起那俏麗苗條的大小姐,再將她們兩人的語氣神情重迭,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哈……真的很像呢!」
趙靈兒道:「有什麼好笑?」
李逍遙笑道:「好,好,我聽靈兒你的,我們回去放了她就是了!」
「嗯,快!」
趙靈兒馬上便往回快走,李逍遙緊跟著,兩人才走回頭沒多久,便見到前方不知何時,已多了兩年輕人,都是酒氣熏天,其中一人將長袍隨便披掛在肩上,穿得流里流氣,正包圍著那株柳樹嘻笑。
其中一人笑道:「林大小姐,怎麼成了這副德性?」
另一人道:「我說難道是小姐知道我要經過這裡,親自叫人綁了自己,好等我來會一會你?」
姓林的小姐」呸」地一聲,吐了口口水在那流氓臉上。
不料他居然不生氣,反而笑道:「好香!想叫我親個嘴兒,也不用這麼激動啊!」
說完,便要湊上臉去,姓林的小姐羞憤得幾乎要死去,叫道:「滾開!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我偏要碰,不但碰,還要摸,還要揉……」
眼看那兩個流氓就要碰到她,突然同時觸電似地縮回手,叫道:「哇!」」好痛!」
李逍遙及時彈出兩塊小石子,重重地打在兩名流氓手上。
李逍遙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
「臭小子,管你大爺的事?」其中一人怒道。
另一人抄起地上的皮鞭,道:「給你點顏色瞧瞧!」
李逍遙道:「靈兒,退後些!」
說完,李逍遙隨手一折柳條,道:「我聽說丐幫有個打狗棒法,我向來不打狗,可是打這種人渣倒是不會手軟,來吧!」
那兩名流氓見李逍遙只有一根柳枝,己方卻有長鞭,又是兩人,膽子都變大了,同時叱喝大叫,往李逍遙打來。
李逍遙隨便就閃開他們無力的鞭哨,手中柳枝劈地揮去,啪地一聲,左右開弓,連打了那兩名流氓的臉頰幾下耳光。
「哇!」
「這小子……」
他們還搞不清楚怎麼被柳枝打到臉頰的,氣憤地再度揮鞭搶上,李逍遙身子一閃,已竄至兩人之中,隨手揮去,只聽見劈啪聲不斷,驚叫聲不斷。
「啊!」」哇!」」好痛!」」喂,你鞭打到我了……」
李逍遙遊刃有餘,幾下手起柳落,那兩名混混頭臉手腳上,已布滿了數不清的柳枝鞭打痕迹,還有不少是他們自己被自己的鞭子打到的。
李逍遙打得夠了,才舉腳兩下重踢,將他們踢得飛跌出去,趴在地上。
「滾!」
那兩名混混急忙爬起,落荒而逃。
趙靈兒急忙解開那位姓林的小姐,她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不禁哭了起來。
趙靈兒柔聲道:「沒事了,還好我們及時折回來……不然,可就糟了。」
那姓林的小姐泣道:「嗚……我……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的屈辱,叫我以後怎麼見人?」
李逍遙走向前,道:「真是對不住,害你險些被惡人欺負,這是我的錯,幸好……」
不料眼前銀光一閃,那姓林的小姐一躍而起,喝道:「少假惺惺,看劍!」
她突然揮劍,李逍遙沒有防備,一驚,噗地一聲,心口一涼,低頭竟見到胸口插著劍尖。
劍不知深入他心口多少,李逍遙整個人愣住了,那女子也吃了一驚,沒想到會一擊得手,她急抽出劍來,劍一離身,李逍遙才感到極痛,眼前一黑,軟倒了下去。
迷糊中感覺到趙靈兒撲到他身上,抱著他哭叫道:「逍遙哥哥!逍遙哥哥!」
那姑娘叫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是……是你太過份!我才……我……」
接著,李逍遙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