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偶感風寒

第四十一章 偶感風寒

餐廳里早有人等在那裡。方才草場的青年、西門司讖和一位看上去冷颼颼的青年、還有鍾莫語微笑而立,端坐在最裡面的是神情漠然的玄衣男子。

西門司讖微笑開口:「既是都到齊了,就開飯吧。」

丫頭們魚貫而入,將餐點端至桌上,眾人各人洗手,完全沒有多餘的人來伺候。

那玄衣男子依然是神情淡漠,氣勢逼人,眼裡像是晦暗的大海,讓人看不到底。他並沒有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坐在主座上,若岫偷偷打量他兩眼,卻總覺得有種奇異的感覺揮之不去。樂水卻在看到那男子之後愣了一愣,隨即立刻恢復正常,如果不是若岫離他太近,根本就不能發現他一閃而過的失神。

這次的飯桌上沒什麼講究,無名山莊的幾個青年卻意外的周到,若岫簡直要忍不住相信他們是真的很久沒見過外人,所以才會這麼好客,更有甚者,簡直可以說是殷勤了。

幾個健談的年輕人就這麼你來我往的活躍氣氛,一頓飯吃下來倒也樂趣無邊。只是那玄衣男子吃完飯就徑自走了,面上還是一副冷漠的神情,眾人見這人如此冷漠,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這位就是你們要找的大夫。」西門司讖不懷好意的指著玄衣男子的背影介紹道,眾人一聽不由更覺鬱悶。

「這人平日就是這樣。」鍾莫語笑著解圍道,「我們不用管他就好。」

「那毒……」路浩皺眉道。

「你先莫慌,等你們過了我們剩下的兩關再煩惱也不遲啊。」鍾莫語笑嘻嘻的說道。

「這傢伙雖然性情冷漠淡然,你們卻也不是全無機會。」西門司讖似乎意有所指的道,卻不等眾人追問便轉開話題。

回到房間,若岫立刻去找樂水詢問之前他失神的事情。

「那玄衣男子,有什麼特別么?」若岫問大哥。

「沒有什麼特別。」樂水面上也有幾分嚴肅,「只是我似乎看見他的袖口處有一個玄鳥標記。」

「天生玄鳥,降而生商?」若岫還是有些迷糊。

「就是這個。」樂水點點頭,又道,「你年紀還小,自然沒聽說過。那是一個古姓的圖騰,子姓殷商帝王家族的姓氏,從契至成湯傳14世,湯建商之後派生17姓,微子封於宋之後,又派生21姓,直到本朝初始,真正從此姓的人已經不多,只留了一支子氏嫡系。」

「那玄衣男子便是子氏後裔唄,」若岫不解道,「這又有什麼不對么?」

「我方才也說了,是本朝初始,此時,這應該是一個早已滅了全門的姓。在五十年前,皇帝曾下令滅子氏一門,而後各地追殺令不斷,直到兩年後,子氏一族正式在中原消失。就算是有遺留下來的人,也都隱姓埋名。直到現在,雖然再沒有什麼追殺令,這件事情也漸漸被人遺忘了,可中原也已經再也沒有子姓人了。」樂水接著說。

「為什麼獲的罪呢?」若岫追問。

「大不敬。」樂水輕蔑的扯了扯嘴角,「這種罪名一般都不會是表面上看來的那樣簡單。」

「我小時候也曾聽說過這件事情。子氏一族曾經是武林中最大的一個家族。斷劍山莊雖然這幾年在武林中頗有威望,但是若在當年的子氏一族面前,卻是不值一提。」和樂水同屋的吳聖學說的很客觀。「這樣一個家族,卻在一夕之間幾乎被滅族,決不可能是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罪過就能說的過去的。」

「看來這個無名山莊果然不簡單,此行不虛矣。」若岫眼裡閃閃發亮。

「若說之前還對這個醫者的醫術心裡存著些疑惑,那到現在,若是我所料不虛,還是該相信這個醫者的本事了。」樂水微笑。

「就因為一個姓?」若岫奇道,這是什麼邏輯。

「對。」樂水笑意不斷,似乎之前一直困擾的問題得到了解決,整個人都感覺放鬆了下來,眼睛亮閃閃的。

「雖說如此,這件事情還是別亂說為好。」吳聖學忽然有些擔憂地提醒道。

「嗯,我們還是不要參與太多江湖恩怨,若是把這個姓氏翻出來,恐怕天下又要開始大亂了。」樂水也嘆了一口氣,「想來這幾個人守在孤島上不許別人隨意進入島內,也是為了這個,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若岫一直若有所思,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點什麼,卻又實在想不起來,又在自己屋裡折騰了大半時辰,方才躺下。

煙島的夜很美,風卻很大,吹得窗子呼呼的響,若岫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總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間,似乎一直在做夢,夢裡有一臉嚴肅的樂水,也有目光如水的文瑾,竟還有神情冷漠的子默,樂水和吳聖學似乎在爭吵什麼,子默在一旁冷冷的看,旁邊卻是鍾莫語狡猾的笑臉,還有玄衣男子坐在角落裡手執茶杯的樣子,熟悉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若岫正覺得有門,卻看見文瑾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若岫想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就這麼忽得醒了。

走到桌邊倒了杯冷茶,毫不淑女的灌了兩杯才停下。若岫看著手裡的茶杯若有所悟,伸手拿出那個子默送她的小瓷瓶子,借著月光仔細辯認了一下上面的花紋,又嘆了一口氣,看向窗外。

外面月色蒼白,窗前小院里的垂柳被風拂著飄啊飄的,倒是又添了幾分妖異的感覺,卻從那柳條間隱隱的看出有人站在那裡,似乎正是向她這邊望過來,卻因為光線太暗看不出是誰。

若岫心裡咯噔一聲,不知道是該裝作沒看見回去繼續睡,還是走出去看看。又想了想,恐怖片里的主角之所以遇到鬼,絕對和他們狗膽包天的行徑有直接關聯,於是決定回去睡覺。

她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漸漸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天還沒亮,就有人輕輕敲門。

若岫勉強起身,卻發現有些頭重腳輕,使不上力。來到前廳的時候,已經很多人了。那個冷颼颼的年輕人正和張志遠在場下比武,若岫還沒顧得上看,那邊樂水和文瑾就走了過來。

「怎麼氣色這麼差?」文瑾看著她關切的問。

「昨晚,沒睡好。」若岫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你蒼白的像個鬼似的。」吳聖學也走過來,皺眉道。

若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傻笑矇混過去。

文瑾又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走了,若岫便隨著樂水他們走到邊上坐下休息。

沒一會兒,文瑾又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丁香。

丁香看了若岫一眼,又扶著她的腦袋轉來轉去的仔細檢查了她的舌頭、眼睛,問了很多奇怪的問題之後道:「沒有中毒。」

「那這是……」樂水問道。

丁香笑著走來,坐在若岫身旁,開始為她把脈。

「或許是昨晚風大,吹著了,稍稍染了風寒,喝過幾貼葯就會好了。」丁香說著,也起身走了,似乎是要去開藥方。

「怎麼會著涼呢?」樂水皺眉,走過來看著她。

「可能是因著昨晚睡不好,起來喝了些涼茶。」若岫笑看他,「哪兒有那麼脆弱啊,只不過是偶感風寒,很快就會好了。」

「不在意自己,該打。」文瑾也笑了,用扇子輕輕敲她。

「有一件事,我以前一直不好意思說。」若岫故意做出很神秘的模樣。

「何事?」文瑾一點不配合的反露出警惕的表情,倒是旁邊經過的丁容停了下來,滿臉好奇的拉長了耳朵。

「我一直覺得,沒事拿個扇子附庸風雅的人,俗不可耐啊。」若岫露出壞笑,搖著頭道,最後四個字還特意拉緩了調子。

旁邊一直偷聽的丁容哈哈大笑,文瑾露出無辜的表情,「我也沒辦法,當時學功夫的時候,就選的這個。」

「是武器么?」若岫好奇仔細打量那扇子,文瑾索性遞給她看。

那是一柄玉制的扇子,看起來並沒有多麼不一般,淡綠色的玉,襯著扇面上的煙雨圖,倒是有幾分雅緻,分明不像是一柄用來奪人性命的殺器。

若岫有些失望的還了回去,「看起來不夠威風。」

「這丫頭,」樂水從後面過來,賞她一個暴栗,「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晚上起來喝個茶都能把自己喝病了。」

「還是別在外面呆著了,回房休息吧。」文瑾看著她道,「別在這裡吹了風,回去病又重了。」

「可是……」若岫猶豫的看了一眼那邊端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鐘莫語,這場完了就該輪到她了。

「沒關係,如果必要,會再通知你來的。」文瑾微笑著,推她向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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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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