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把汐情叫來。」慕容徒軒微微揚起令人心悸的美眸,看向陸凡怔愕的表情。
「公子,你是要汐情……」
「去把她叫來。」他垂眼沉思,故意忽略陸凡的話。
「是。」陸凡無奈應允。
沒一會兒工夫,汐情已出現在廳外,自從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與靈王交代的任務后,突然不知該怎麼面對慕容徒軒了。
她站在門外躊躇半晌,仍無法提起勇氣走進去。
倒是在屋裡的慕容徒軒已聽見她的腳步聲,見她半天沒動靜,這才不耐地說道:「汐情,是你嗎?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汐情嚇了一跳,緩緩推門進入,在看向慕容徒軒那副恣意狂妄的模樣時,又微微懾住了心神,這不禁讓她想起那一晚他在她身上所造成的魔力,小臉染上了一抹淡淡薄霞。
「怎麼了?你向來不是那麼忸怩的,今天怎麼一副溫吞吞的模樣?」他冷銳的眼平靜得近乎無害,狀似悠閑地坐在金豹石椅上。
汐情一抬眼,立即凝入一雙冷肅的男性雙瞳中,胸口突然變得微熱,不可否認,慕容徒軒這幾年來在她心中的影響和吸引力是不可小覷的。
更令汐情痛苦的是,她已深深的愛上眼前這位俊邪中不失絕美的慕容徒軒。
「公子請息怒,是汐情怠慢了公子的吩咐。」
他冷然的唇角稍縱即逝地掠過一抹淡笑,「你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啊?」
汐情為他話語里的冷漠瑟縮了一下,血色也自她的俏臉上一寸寸褪盡。
「我……我沒有,請公子別——」
「別說了,我又沒責怪你,瞧你那一臉委屈的。」他沉冷地說,闇黑的目光散發出一股難言的魅力。
也就是這抹俊雅的神態在這四年中,不知不覺地投進汐情那顆無法偽裝、無法設防的心,也因而漸漸為他迷失……為他著迷。
但自從與玉婆在夢裡碰過面后,汐情變得更傷神、傷心,也擁有一份難掩的傷感,眼底始終有著一抹淡淡的憂鬱和無限的滄桑。
「不舒服嗎?我聽小妍說你近來精神不太好。」他問道。
「沒……沒這回事。」多嘴的小妍!
不過,說也奇怪,近來她一些嗜睡、精神不濟的毛病全都不藥而癒了,她想,那可能是玉婆要來見她的前兆吧!
「我是關心你。」他柔哄道。
「汐情知道公子是最疼我的。」她坐立難安地說。
慕容徒軒緊抿唇角,過人的外貌變得冷肅,明白地看出她有事暪他,而他卻心照不宣,直接納入正題。「既然知道我對你好,也照顧了你四年,如果我有事命你去執行,你願意嗎?」
「汐情的命是公子留下的,我當然願意。」若先把父王交代的任務暫擺一邊,她的確欠他一份恩情。
「我就知道你最聽話,絕不會讓我心煩。」他莞爾一笑,銳眸隱約泛出冷誚的幽光。
「公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汐情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你這話說得太嚴重了,我疼你都來不及了,哪捨得讓你去赴湯蹈火?」
他優雅地撇撇唇角,隨即又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教你那麼多種武器招式,逼著你練好上乘功夫?」
「汐情不明白,可是,我想公子絕對是為我好,只是,我讓公子失望了……」她難為情地低下頭,對於自己練了四年仍是半調子的武藝感到汗顏。
「沒錯,畢竟我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如果能教會你各種武藝,到時候你便能在慕容山莊以外的地方獨立生活不被欺侮,你懂我的意思嗎?」
慕容徒軒走向她,飄忽地笑了笑,讓人無法意會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公子的用心良苦。」
此刻他的心情猶如阡陌淩亂、縱橫交錯,實在沒有法子去猜測他的心,不過,她隱約可聽出他似乎要驅她離開。
這讓她那顆已是紛擾的心更倉皇了。
「那就好。如果我現在派你去潛伏在一個男人身邊,逼不得已時還得獻上你清白的身子,你願意嗎?」慕容徒軒悠然一笑,笑容里卻不帶任何含義。
汐情卻被他的話語震懾住,她像是被點了穴似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心也四分五裂了……她沒想到他所交予她的命令竟會是這樣,他竟然要犧牲她?
「不願意?後悔自己剛才說了大話?」慕容徒軒的黑眸眯起一道直線,嘴角半真半假地彎起,話中充滿諷刺。
汐情直搖頭,緊盯著他莫名陰沉的表情。驀地,一個陰暗的念頭攫住她,她告訴自己——他不要她了!
「公子是不是嫌汐情不乖、不聽話,所以,想利用這種法子趕我離開你的身邊?」
她的變化是急遽的,心中不再冷靜,滿心的疑慮霍然衝口而出,她壓根忘記了玉婆的交代,也忘了靈界對她的期盼。
「你太激動了!」他深黝的眼微眯道。
「我不是激動,我是真的感覺得出你討厭我,求你別趕我走,我以後一定會乖乖聽話,好好練功不再偷懶。」
汐情緊張不已,她不想離開他,更不能夠離開這裡,否則,她又如何將權杖拿到手呢?
更遑論要以愛感化他了……看來玉婆真是太看得起她了,他對她不僅沒有愛,還要拿她的身體當武器去對付別的男人,這教她情何以堪?
「汐情,你再這麼胡鬧,我可要生氣了。」他話語冷沉,一抹悍味瞬間充滿眉宇間。她直搖頭,要她去跟隨別的男人,伺候別的男人,她不要……死都不要啊。
「對不起,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你怎能——」
「住口!」他雙唇緊抿,凝視她的眼神變得錯綜複雜,神情已出現慍惱。
事實上,她四年前突然出現在慕容山莊的那天起,他就不曾相信過她。在凡間四年,處處都是敵人,早已造就他的提防之心,除了自己人,他不再信任任何人。
汐情的聲音消失在喉間,一股從未有過的心悸以胸口為中心,不斷向四肢擴散;全身的血液更像在瞬間凝固了一般,令她無法動彈。
慕容徒軒見她這般,隨即斂住氣,刻意以溫柔的口吻說道:「我救了你、養了你,你是不是該有一絲回報?別再耍小孩子脾氣、鑽牛角尖了。」
汐情流下無言的淚,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那天他才對她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不過數天,他竟要她去陪別的男人,難道她在他心裡連一絲絲的分量也沒有?
想到這,她的心便像綁了錨似的直往下墜,胸口更像被千斤炸藥給轟了個窟窿,碎成片片……「不管公子怎麼說,我不去就是不去,你可以殺了我、毀了我!」憤懣地吼完,她便頭也不回地往外沖。
一直以來,他都要別人將她當小姐般照顧著,而她也傻得以汐情「小姐」的身分生活著,然而到頭來,她也不過是他豢養的一隻金絲雀罷了,其美妙的歌喉更是他用以誘敵的利器。
慕容徒軒眉心淺蹙,淡然地瞄向她消逸的方向。
他詭異地笑了笑,像極了一個張網的獵人,徐緩地朝他的金絲雀走去……奔回房間的汐情立刻倒卧在床上不停地哭泣,自從她來到慕容山莊,從來不曾這麼傷心過。這些年來,是他帶給她歡樂,也是他讓自己沉溺在虛偽的幸福中作了幾年大小姐的夢,如今夢醒了,她付出愛意的心卻變得無所適從……「汐情開門。」慕容徒軒沉聲低喊。
汐情微愣,咬了咬唇,不知該不該去應門?
他等了一會兒,仍無動靜,不禁搖頭嘆息,「以往你對我是言聽計從,怎麼不過一夕之間就全變了?」
汐情如聽了什麼令她痛徹心脾的傷魂之語,梗聲激動道:「我沒有變,是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汐情完全失去了冷靜,一股油然而生的無助與屈辱攫住了她的靈魂,使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但此話一出,卻久久等不到慕容徒軒的回應,她又開始心焦了。
該不會是他生氣了,就這麼離開了?如果他不再理她,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經不起猜測的煎熬,她立即奔過去把門打開,卻看見他瀟洒地倚著門框,一雙深幽的黑瞳直盯著她,嘴角帶著三分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