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千里傳信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千里傳信

第一百一十四章千里傳信

秋日炎炎,一位粗衣短打的年輕小夥子正走在荊棘密布的山間小路。他面色普通,身上只背著一個簡單包袱,只有一雙眼眸十分靈動。看起來竟有幾分女氣。他看了天上高高掛著的太陽,抹了一把汗繼續往山下走。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他終於看見山腳下的官道旁有個茶寮,面上一喜,竟拍手道:「太好了!」聲音一出,竟是嬌俏的女聲。

他連忙捂住嘴,大眼骨碌轉了一下,看了四周沒人,這才輕拍自己的臉頰,惱道:「該死!竟然忘了!」

他整了整面色,急忙向山下走去。身影靈動,矯如脫兔。他便是從北漢軍營中跑出來的挽真。此次去北漢京城路途遙遠,又無殷凌瀾的命令,華泉無法撥龍影護衛給她沿路護送,所以她便女扮男裝,沿路撿了偏僻小路而去。如今北漢深入南楚腹地,一路上時而是北漢的軍隊,時而又有南楚的軍隊路過,形勢錯綜複雜,挽真幾次遇險都堪堪仗著自己機靈躲過。今日她翻過這座無名大山,就能去往泗水,過了泗水就能到了北漢。

只要到了北漢她就算是徹底能脫了險境一路去往北漢皇宮找到衛雲兮了。想到此處挽真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恨不得自己腋下生出雙翅早早過了泗水,飛到了北漢京城。但是……

她肚子「咕嚕」一聲,挽真嘆了一口氣,摸了摸乾癟的糧袋,水囊也空了,不由自言自語道:「再忍一忍,到了茶寮就有得吃了。」

她說著加緊腳步,向那茶寮而去。到了茶寮,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撿了個乾淨的凳子坐了,粗著嗓子喝道:「店家,給碗涼茶。還有沒有饅頭?上一籠。」

茶寮中行腳的商人三三兩兩,誰也不會留意這麼個普通小夥子。看了她一眼,就又各自聚著聊天。因這已是出了南楚北漢的交戰之地,流民大多都是南下,反而北上的流民不多,倒顯得有不一樣的尋常平靜。

店家拿來清茶饅頭,雖茶水粗鄙,饅頭也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雜糧做的,總之是可以吃的。在這個亂世有得吃就不錯了,挽真也不再挑剔,就著茶水吃了起來。

「你們說這次打仗誰能勝啊?」茶寮中的行腳商人有人問道。

「這可不好說。北漢的皇帝都親征了。他可是蕭王啊!太厲害了!」有人嘖嘖道。

「但是我們皇帝也不錯啊!御駕親征,也不見得就輸給了那北漢皇帝!」有人反駁。

「但是北漢皇帝身邊有個殷凌瀾。」有人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頓時茶寮中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半晌,有人忽地罵道:「就是個逆賊!叛國的走狗!」

挽真心中一熱,忍不住想要拍案而起。可是她想起了什麼強自按捺下來,慢慢嚼著饅頭,心中越發難受。正在這時,遠遠傳來隱隱的轟鳴聲。桌上的茶碗也在不由自主地抖著。茶寮中的人怔忪了下,紛紛驚起叫道:「快走!官兵來了!」

他們急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袱紛紛逃了。茶寮的老闆也急忙拿了準備好的包袱轉身就跑,挽真不明所以,但是片刻也回過神來急忙離座。眾人如鳥獸散,生怕被過往的軍隊抓去當了壯丁,在這亂世中,誰哪管得了誰?

但是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很快眾人就被後面飛馳而來的士兵們團團圍住。挽真混雜在人群中亦是惴惴不安,她男扮女裝又是個青年模樣,她可不希望半路上就被這麼冤枉地抓走。

她仔細一打量這面前的士兵們,心中更是涼到了底。這是南楚的士兵!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心中更是叫苦,她身上揣著龍影令,要是被他們搜出來那豈不是完蛋了?!

這時她禁不住恨起華泉來了。

可是這群士兵也奇怪,只把他們圍著並不搜身喝罵,只將他們趕到了茶寮旁邊,似在等著什麼大人物。挽真看著他們面色嚴肅,軍紀嚴明,心中更是不由嘀咕,難道是南楚的哪位將軍不成?

正在她疑惑的時候,遠遠的疾馳來了一隊銀色鎧甲的南楚騎兵,他們身下馬神駿非常,一個個個皆用虎形頭盔遮面,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來殺氣凌厲,令人膽寒。

挽真看了一眼,心底一突,背後冷汗涔涔而下。見多識廣的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些人是慕容修身邊的虎奔騎!

慕容修……來了?!

正當她口瞪目呆的時候,一騎黑雲如電疾馳到了茶寮處,那馬兒漆黑如墨,四肢異常修長健美,它跑得正歡被馬上的金甲騎士一拽韁繩,猛的昂首長嘶。

挽真一眨不眨地盯著馬上的人,只見慕容修緩緩只掀開金色頭盔,露出一張冷峻瘦削的面容。他外貌並未改變多少,只是昔日所見英姿勃發,生氣勃勃的一雙冷眼中帶了幾許滄桑深沉之色。

他環視了一圈,身上的威儀越發沉穩。有士兵前來牽馬,慕容修下了馬,慢慢走向茶寮。他看了一眼茶寮旁戰戰兢兢的走卒,問道:「怎麼回事?」

左右道:「怕他們走漏了皇上的行蹤。」

慕容修點了點頭,束了皮革的手拿了水囊喝了一口。

挽真只覺得自己一顆心砰砰直跳,她腦中亂鬨哄的,卻怎麼也抓不住。慕容修怎麼會到了這裡?他想要做什麼?……

腦中千頭萬緒卻不知該怎麼理出個頭緒來。慕容修喝了幾口水,忽地捂住唇劇烈的咳嗽起來。

左右侍衛們面上帶了憂慮,連忙遞過去巾帕。挽真被他咳嗽聲所吸引,情不自禁地盯著他看。慕容修似咳得很厲害,捂著胸口一聲一聲似也帶了肺氣。

挽真看了一會,心中掠過一個幸災樂禍的念頭:總算讓慕容修也嘗嘗這心肺被傷的痛苦了!

慕容修咳了一陣子終於止住咳嗽,他忽地一轉頭,厲目看向那瑟縮的眾人當中。挽真眼裡的幸災樂禍被他冷不丁地抓了個正著,一怔之後已來不及躲避。她急忙縮了頭,卻看見慕容修眼中一掠而過的若有所思。

糟糕!挽真心中砰砰直跳,不由捏緊了手中的包袱。

慕容修緩緩起身,向他們一群人走來。眾人都沒見過天顏也不知他的身份,心中只害怕他將他們拉做壯丁充做士兵,紛紛磕頭哀告求饒。挽真也不得不跟著磕頭。

「你,抬起頭來。」慕容修指著喬裝改扮的挽真,冷冷地道。

挽真心中一顫,咬牙慢慢地抬起頭來。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自己天衣無縫的易容術。

她終於抬頭看著慕容修一雙冷眸,粗著嗓門求饒道:「將軍放過小人吧!將軍饒命!」

慕容修盯了她一會,問道:「你從哪裡來的?」

挽真心頭一跳,立刻胡謅了個地名。慕容修深眸一眯,又問:「你要去哪裡?」

去哪裡?!挽真心中突突跳,她自是不能說是南下,南下的話怎麼會到了這裡?於是她膽顫心驚地道:「小的……小的要去邊城投靠小姨和姨夫一家。所以……所以……」

慕容修看著她戰戰兢兢的樣子,薄唇微微一勾,淡淡道:「朕見你說話還算利索,你就留在朕的身邊當個打雜的吧。」

挽真只覺得腦中嗡地一聲空白一片,她猛的抬起頭,卻見慕容修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心底一涼,完了!慕容修看出她的馬腳來了?但是他為什麼不立刻拆穿自己呢?

挽真想要開口說什麼,卻在看到慕容修眼底的冷意不自覺地住了口。她心中暗自盤算,真的是不想遇到什麼偏偏來什麼!今年她真流年不利!只能伺機而動,到時候尋個機會逃了再說。

她思附定,連忙裝作欣喜若狂的樣子,連連磕頭:「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混賬,這是皇上!」慕容修左右的護衛們紛紛叱責。

挽真連忙改口,喏喏點頭。其餘眾人一聽他就是南楚皇帝,更是臉色如土,個個哭喪著臉。慕容修一揮手,底下的護衛們就把行腳的商販紛紛押到了行伍之中。這些人就算沒辦法拿刀槍作戰也可以在軍中做事打雜,更何況這些人親眼看到了慕容修的行蹤,更是不能放他們離開。

挽真盯著慕容修,看著他上了馬,這才拖拖拉拉地跟在他身後。慕容修吩咐了一聲,有護衛居然牽了一匹馬給了挽真。挽真看了心中大喜過望,急忙上馬。

慕容修戴上金盔,吩咐全軍啟程。挽真綴在隊伍中,盯著慕容修的身影,生怕他一個回頭又逮到自己亂飄的眼神。一行人漸漸向著官道而行,挽真漸漸放慢,瞅準時機,猛的一掉馬頭,飛快地向一旁林中策馬跑去。

跟隨她身邊的護衛都來不及反應。慕容修恰似有了預感一般,冷冷回頭對左右道:「把這密林封住,不可飛出一隻鳥雀!朕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是刺客還是諜探!」

他故意給她馬,就是要讓她生了逃走之心。方才那一眼他早就看出了這個年輕人處處透著說不出的古怪。虎賁護衛們轟然應了一聲,立刻命令隨行士兵分散把密林重重包圍起來。

慕容修輕撫下頜,深眸眯了眯,冷冷看著那密不透風的林中。過了一會,前去追擊的虎賁護衛們有人上前拿來一個事物,面色凝重,跪下道:「啟稟皇上,方才逃走的那個人是龍影司的人!他身上掉下了這個東西!」

慕容修接過護衛們呈上來的事物,只看了一眼,就猛的拽緊手心,一字一頓地道:「龍影令!」

難怪那個人會趁機逃入林中,殷凌瀾手下的龍影衛們最擅長隱蔽行蹤,林中地形複雜,他就算逃不出密林也可以趁機躲起來,等到搜捕他的人沒了耐心這才出來。

慕容修拽緊手中的那一枚看似毫不起眼的龍影令,一字一頓地道:「將密林圍起來,放火三面燒山!只餘一面,朕要活著見人,死了見屍!」

左右轟然答應一聲,立刻下去封林放火。這八(ba)九月的深秋天氣乾燥,樹林乾草荊棘叢生,很快轟轟烈烈的山火燒了起來,噼里啪啦作響,火助風勢輕易地就將整座密林轟轟烈烈的圍了起來。

山火越燒越旺,呼啦啦地鳥獸皆驚飛驚走,不少士兵們正好守著林子,見機射殺鳥獸,以充作軍糧。呼喝聲時起比伏,不像是在追擊刺客倒像是在狩獵而已。

慕容修一雙鷹眸冷冷看著,巍然不動的挺拔身軀昭示著他越來越沉穩的帝王架勢。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林中有一騎悲鳴而出。所有守在密林前的士兵們紛紛射出勁箭,那馬兒悲鳴一聲,渾身中滿了箭轟然倒地,所有的人定睛看去,濃煙散去,只見馬上空無一人。

上當了!所有的人心中掠過這個念頭。

正在他們驚訝之際,林中飛躥出一條影子,飛快越過眾人,飛奔跑去。

好個金蟬脫殼之計!慕容修深眸中厲色閃過,一夾馬腹如電一般飛馳而去。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被大火逼出林子的挽真。

她一邊發足狂奔,一邊在心裡大罵慕容修。該死的慕容修!竟然命人放火燒林子!要不是她機靈現在就被大火燒死在林中了!

她才剛跑出一段,就聽得身後馬蹄聲聲,那沉重的聲音彷彿敲在了她的心頭上。她百忙之中一回頭,只嚇得幾乎要三魂六魄要統統飛掉。

只見身後追她的竟然不是虎賁衛那幾個笨蛋,竟然是慕容修!

挽真在心中大罵一聲,把自己體內少得可憐的真氣提到了極致。她武功本來就不夠高,平日也只為殷凌瀾煮飯熬藥,說到底根本不是龍影司中那群來去如風的高手。

慕容修座下的坐騎是百年難見的神駒,跑起來如一道漆黑的閃電,頃刻就跟在了挽真身後。

挽真幾乎能感覺到那馬鼻子噴出的熱氣就在自己的背後。

死了!這次不但沒成功到北漢京城請來衛雲兮,而且還死得這麼冤枉。挽真想起自己和華泉兩人平日看見慕容修一口一個狗皇帝,心中就陣陣打顫。

「朕看著你能跑多久!」馬背上傳來慕容修冰冷嘲諷的聲音。

挽真一回頭大罵:「狗皇帝!」手中一揮,一把小巧的匕首破空而來,飛速刺向慕容修的面上。

慕容修看得真切,手中的馬鞭一卷,將這突如其來的匕首給打了開去。挽真借著他分身的時候吸氣一縱向一旁的樹上飛撲而上。她身影靈活,很快撲在了樹榦上。

「想要逃?!沒那麼容易!」慕容修冷笑一聲,手中的馬鞭狠狠揮出,捲住了挽真的腰,再狠狠一扯把她生生從樹榦上扯落。

挽真不敵他的力氣,重重落下了樹,在地上滾了幾滾,這才一口血噴了出來。

慕容修此時的馬兒正堪堪奔到了她的身邊,眼看著那閃閃發光的前蹄就要重重落在了挽真的身上,立刻就要將她踩得死於馬下。

挽真絕望地抱著頭,悲呼一聲。她的聲音尖細,慕容修聽出是女人的聲音,手中韁繩猛的一提,把馬兒勒得前蹄揚起,落在了挽真身邊,這才讓她躲過了開膛破肚的一劫。

「你是女人?!」慕容修臉色陰沉得可怕。這人不但是女人,而且聲音聽起來還挺熟悉的。

他下馬上前,一把抓起挽真的領子,果然看到她脖子處細微的痕迹。他冷笑一聲,嘶地一聲把挽真臉上的人皮面具一下子揭開。

挽真被摔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痛得說不出話來。

「是你!」慕容修看到熟悉的一張臉,不由睜大了深眸。

可片刻之後他面上換上了森冷的笑意:「原來是挽真姑娘。殷凌瀾呢?!他在附近?」

挽真被他拽得幾乎離了地,她看著慕容修回以冷笑:「慕容修,你別做夢了,我家公子……怎麼可能在附近?!」

慕容修看著她臉上譏諷的笑意,心中千百個念頭掠過,半晌才把她丟在地上,似笑非笑地道:「聽說殷凌瀾最離不開的是兩個人,一個便是你挽真姑娘,衣食住行,皆由你來打理,另一個是華泉,衝鋒陷陣,龍影司第一貼身護衛。你們在,殷凌瀾便在。挽真姑娘,你說朕說得對不對?」

挽真冷笑一聲「呸」了一聲:「慕容修,我家公子聰明絕頂,你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如果他真的在,你以為你還能抓得住我不成?」

慕容修也不惱,一把把她提起,丟給一旁的士兵結結實實地把她捆了起來。挽真被捆得如粽子一般,渾身都疼,疼得幾乎要掉眼淚。

慕容修看著她的狼狽樣,一把抬起她的下頜,冷冷一笑:「挽真姑娘,看在你我舊識的份上,朕不為難你的性命。殷凌瀾到底在哪裡?」

挽真又呸了他一臉,怒道:「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慕容家的統統是壞蛋!都是該死的壞蛋!」

左右護衛一聽她肆意辱罵皇上,紛紛拔出刀劍就架在了挽真細嫩的脖子上。

慕容修慢慢的擦乾臉上的唾沫,俊顏上冰冷的神情一動不動,他看著憤怒的挽真,淡淡道:「朕是壞人早就不稀奇了,實在不用挽真姑娘見一次提醒一次。既然殷凌瀾不在這裡,你到底要去哪裡?」

挽真笑了,看著慕容修:「慕容修你既然這麼厲害,你猜啊!」

慕容修看著她的樣子知道她是決議不會告訴她出行的目的了。慕容修吩咐士兵一聲,便把挽真押在了行伍中。

慕容修行軍向來神速,先前慢行不過是為了讓士兵們休息,如今用過了乾糧喝了水,便開始風馳電掣一般趕路,挽真被捆得如粽子一般被丟在馬背上,一路隨著行軍顛簸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吐了出來。

到了傍晚慕容修才命大軍找個地方原地埋鍋做飯歇息。挽真早就吐得人事不知,她一被放下馬就昏了過去。她迷迷糊糊中被人潑了一臉的冷水。挽真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倒在了慕容修的軍帳前。

慕容修正盤坐在帳前看著行軍地圖,他看到挽真醒來,示意護衛把她手腳的繩索解了,這才丟給她一個水囊。

挽真看著他明顯的示好,冷笑一聲,踢開水囊:「慕容修,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殺要剁,悉聽尊便。」

慕容修抬起頭來,忽地冷冷一笑。這一笑不知怎麼的令挽真渾身毛骨悚然。

他指著手中的軍行圖,修長的手指一點那紅點:「這是北漢的軍營,而我們現在在這裡,俗稱龍山,你從北漢軍營到了這龍山……」

他比劃了一下,挽真背後的冷汗冒了出來,由南向北——傻子都看出她在往北走,更何況是慕容修?!

慕容修似笑非笑地看著挽真忽青忽白的臉:「你要回北漢京城?」

挽真被他一下子戳破心中所想,臉色一白,罵道:「我去哪裡你管得著嗎?狗皇帝!」

慕容修合上軍行圖,似在思索著什麼,閉目養神。挽真看著他突然又默不作聲,心中惴惴,渾身又是痛又是難受不知該怎麼辦。難道自己就真的被慕容修拘住再也脫身不得了嗎?那公子怎麼辦呢?若是見不到見不到衛小姐的話,他真的能挺過來嗎……

「殷凌瀾病得很重是吧?」他忽然地冒出這麼一句。

挽真不提放被問,心頭一跳,「啊——」地一聲,臉上神色驚疑不定地盯著慕容修。而慕容修也猛的睜開眼盯著她的面上。

兩相對視中,慕容修緩緩地笑了:「這消息果然是真的!」

挽真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被慕容修套了話,心中的憤怒再也忍不住,撲上前要狠狠拍打他:「你個狗皇帝!你卑鄙無恥!你……」

她還未挨到慕容修的身邊就被一旁的護衛們一把拿下,挽真無法近慕容修半分,直恨得心中都要滴出血來。

慕容修冷冷地笑:「朕以為他得了解藥終能逃過一死,可是竟沒想到他殷凌瀾再厲害也抗不過天意。」

他說著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中都要滾出淚來。

怎麼不可笑,冥冥之中必有安排,他得不到衛雲兮,他殷凌瀾也得不到,難怪衛雲兮會嫁給了蕭世行……

挽真看著他冷冷的笑意,陡然覺得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她被重新捆好押著下去,慕容修定定坐在帳前,看著漸漸隱沒山邊的夕陽,深眸中如海濤暗涌而過……

一連兩日,挽真被押著跟隨慕容修的隊伍,她不知慕容修要去哪裡,但是看慕容修的軍隊軍容肅然,行蹤十分隱秘,難道說……慕容修想要奇襲?

挽真想到此處打了個寒顫。慕容修善於用兵打仗,如今決戰在即,他一個皇帝身為主帥不坐鎮南楚大營居然帶兵出來……

挽真越想越覺得混亂,她向來是不懂行軍打仗,更不懂那彎彎繞繞的虛虛實實,不然也不會這麼被慕容修輕輕鬆鬆地就套了話。可是現在她根本不想要費神想這些,她日日夜夜想的是怎麼才能逃出慕容修的手掌心。

到了第三天夜裡,三日的急速行軍已讓跟隨慕容修的大軍們都露出了疲態。於是慕容修下令原地生火做飯好好歇息一個晚上。挽真也被丟在了離慕容修不遠的營帳旁,她三天來因為在馬背上顛簸吃得少,吐得多,早就臉色蠟黃有氣無力地靠在山石邊歇息。

慕容修治軍嚴謹,入夜後士兵們紛紛熄火歇息。挽真總算得了龍影司「刺客」的一點點好處,被丟在了一處營帳中歇息。挽真一挨上枕頭就睡了個天昏地暗,但是她心中有事,到了半夜又猛的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只見四周漆黑一片,所有的士兵都沉浸在夢香之中。除了天上一點點星光,所有的光亮俱無。她悄悄挪了出帳子,這才發現看守自己的士兵也呼呼大睡,在他們身邊放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她咬牙,開始輕輕地挫起了手上的繩索,許久,她雙手雙腳終於得了自由。挽真眼中一亮,悄悄地繞過沉睡的士兵,爬著一點點地出了營地……

御帳之中,燈火依舊。慕容修看著傳來的密報,劍眉緊擰,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劃過地圖上那一點點的紅點,如果連串起來就好了,就可以連成一片給北漢蕭世行最後一擊!

「報!皇上,那人跑了!」有士兵在帳外稟報。

慕容修頭也不抬,淡淡道:「由她去吧。」

帳外的士兵心中疑惑,但是卻不敢有異議,低頭答應了一聲退下。御帳中恢復平靜,慕容修終於放下手中的地圖,揉了揉酸脹的眼角。

「皇上,歇息吧。」跟隨他而來的張公公悄然上前,為他遞上帕子。這幾日晝夜行軍他這堂堂御前內侍也黑瘦了不少。

慕容修搖了搖頭:「朕怎麼能安睡呢?殷凌瀾雖然病重,但是蕭世行來了。這一場仗沒有朕想像的那麼容易。」

張公公仔細地想了想,問道:「那皇上為何還要放了那挽真逃呢?萬一她回了北漢軍營透露了皇上的部署可怎麼辦呢?」

昏黃的燈下,慕容修的俊顏如昔,油燈如豆,昏黃的光線柔和了他過於冷冽的俊顏輪廓。他輕輕笑了,笑得蕭索悲涼。

「挽真要去北漢京城,身邊卻沒有殷凌瀾。而此時殷凌瀾病重,她不是刺探軍情的諜探……」

「她要找的是衛雲兮。」

最後一句落下,張公公猛的睜大眼睛。

慕容修臉上的笑意越發深而冷:「她對殷凌瀾忠心耿耿,而殷凌瀾心中又只有衛雲兮一個人,他們龍影司做事向來我行我素,毫不顧忌世俗目光。她才不會管衛雲兮是不是他人之妻,在南楚之時,他們口口聲聲只肯叫衛雲兮為衛小姐。」

「在他們心中,衛雲兮也只是他們公子心中的衛小姐。」

他緩緩握緊手掌,胸臆中的痛浮浮沉沉,如同他的心在這黑夜中沉淪不得救贖。

「所以朕讓她去,去找來衛雲兮,朕要讓她好好看看,這一場仗,到底誰是成者王,敗者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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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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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千里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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