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詢問，爆炸
蘇復開著車，帶著唐小叔往京劇院去。
一路上，唐小叔倒也乖乖的不吵不鬧，只是一直趴著車窗玻璃往外看，看著那一閃而逝的景物，眼睛瞪得大大的。25年前的悲劇后，他一直是在唐家的療養院里，從來沒有踏出一步看看外面的世界。
二十五年，足夠讓一個城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何況是B市這樣發展迅速的大城市。
天冷，車裡開了暖空調，車窗上會結水汽。唐小叔就拿手擦擦，擦完了繼續看，看了一會兒又模糊了，繼續擦擦，樂此不疲。
蘇復怕他手一直擦那水汽會冷，拿了紙巾給他。唐小叔就乖乖地用紙巾擦擦，對蘇復露出了友善可愛的笑容。
蘇復笑了笑，看著他又繼續趴著車窗，有一種家裡多了第四個需要照顧的寶寶的錯覺。
到了京劇院前面大的停車廣場，蘇復把車停進了一個空著的小車亭，後面的保鏢為了保護的隱蔽一些，將車停在了別的亭子里。
下了車，蘇復繞到副駕駛那邊，替小叔開車門。唐小叔又嘻嘻笑，探頭看了眼外面，隨後才慢慢地走了出來，四處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蘇復大衣的衣擺。
蘇復看出他的拘束害怕，伸手牽了他的手，跟牽著卷卷似的，透著一股照顧與包容。
唐小叔就默默地讓蘇復牽著，一邊跟著走，一邊還不安分地四處看，覺得什麼都很新鮮。
兩個保鏢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不會太明顯，但也不讓他們離開保護的範圍。
厲朝今天不在，出任務去了，避免不了的，昨天柳岸就陪了他一整天，自然是醬醬釀釀地任他折騰。就算今天沒有和蘇復約著去看畫展，柳岸也沒那個精力去登台唱戲了。
蘇復帶著唐小叔繞過了京劇院，到了後面的小樓。
這個時候柳岸正在二樓自己的房間里，開著窗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正巧看到蘇復過來，倚著窗口朝蘇復招了招手。
唐小叔覺得好玩，也朝著二樓的柳岸招招手，一邊招一邊興奮地又叫又跳。
蘇復哭笑不得，牽著他往樓上去。
到了柳岸的房間，柳岸已經準備了三杯熱騰騰的抹茶牛奶，窗邊的矮桌上還放著幾碟甜點。
「來這裡坐吧，今天太陽真好，曬著太舒服了。」柳岸笑眯眯地替他們把椅子擺好，保證能曬到充足的陽光。
這個時候時間還早，不急著去看畫展，晒晒太陽的確是一種享受，特別是大冷天的時候。況且蘇復還有事要問柳岸，他覺得這個機會剛剛好，要是在畫展上問，有些褻瀆了那些畫作。
於是蘇復點頭笑著謝過，帶唐小叔坐了過去。
唐小叔的情況柳岸也聽厲朝說了，看到他也覺得心裡揪揪的，不怎麼舒服，有些心疼，就笑眯眯地端了一碟奶油奶糕給他。
唐小叔在最邊上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拘謹地看了看柳岸，微微搖了搖頭，指了指矮桌上的另一碟抹茶蛋糕，然後期待地看著他。
「唐小叔要吃抹茶味的嗎？我也很喜歡這個口味。」柳岸說著，給他換了那盤抹茶的，端給他。
唐小叔小聲地說了句謝謝，捧著蛋糕轉身對著窗口吃，邊吃邊看外面的風景，眺望著遠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他看著很純真，似乎什麼都不懂，但是蘇復和柳岸都看出了他的孤獨和悲傷，也許他自己不知道，但是這好像已經蒙在了他的身上一樣，讓人無法忽視。
唐小叔安靜了，蘇復和柳岸也坐了下來。
「你要吃哪個口味的，我都準備了一份。」柳岸捧起牛奶杯，問。
蘇復看了眼矮桌上各式各樣的甜點蛋糕，覺得有點頭暈。他本身不是個特別喜歡吃甜點的人，偶爾會突然想吃，但不偏愛，特別是在剛剛吃飽中飯的時候，看著這麼多甜點，只聞著就覺得膩得頭暈。
「不用了，我中午吃得有點多。」蘇復抱歉地笑笑，也捧起了那杯抹茶牛奶，一聞，頭更暈了。
一股甜膩的感覺直衝鼻尖，抹茶味的東西蘇復不太能吃，他一直感覺這味道甜的齁人。
見柳岸自己一會兒吃甜點，一會兒喝抹茶牛奶，蘇復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覺得他有些可愛。沒想到柳岸這麼喜歡吃甜食，不過也可以看出，柳岸是個比較親和開朗的人。厲夫人這麼對他，他依舊能保持著自己快樂的心情，這是好事。
蘇復就捧著牛奶杯，看著柳岸吃，心裡醞釀著自己的問題。
柳岸一邊吃蛋糕，一邊看蘇復，問：「我們什麼時候去？」
蘇復看了看時間，道：「這裡過去只要十分鐘，稍微休息一會兒，一點半再出發吧？」
柳岸沒什麼異議，點點頭，繼續吃甜點。
蘇復心裡有鬼，自己覺得尷尬，捧著牛奶杯，也喝了一口掩飾一下。
「你昨天又陪了厲朝一天吧？出去看畫展方便嗎？」蘇復找了這個切入點，開始一步一步引向自己的問題。
柳岸吃蛋糕的動作一頓，舔了舔，咽下去，又咳了咳，道：「已經沒事了，看個畫展沒關係的。」
蘇復點點頭，又喝了口牛奶，問：「你們……咳……你真的舒服？」
柳岸正喝著他心愛的抹茶牛奶，聞言一驚，沒hold住，嗆到了，連忙放下杯子，抽了好幾張紙巾掩住嘴開始使勁咳。
蘇復也是一驚，覺得自己真是「罪孽滔天」，放下杯子就給柳岸拍背，卻又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
唐小叔見他們這裡動靜這麼大，好奇地扭頭過來看。
蘇復更尷尬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為什麼要問這種**的問題？！
一想到這個，蘇復又淡定下來了，不問不行啊，硬著頭皮上吧！
柳岸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擦了擦眼淚，看了看蘇復，心道，不愧是一對，問的問題都是這麼的一致……
見唐小叔這麼好奇地看著他們，他們也不好進行這種話題，柳岸就把另一杯抹茶牛奶端給他，給他拿了吸管插上。
「唐小叔，喝點暖的吧。」
唐小叔把最後一口蛋糕吃掉，笑眯眯地接過牛奶杯，捧在手裡又轉過去看窗外的風景了。
蘇復和柳岸都鬆了口氣，不約而同地，拖著自己的椅子，向對方靠近了些。
「你和唐二哥還沒？」柳岸瞥了眼唐小叔，見他沒看過來，才小聲問蘇復。
蘇復尷尬，點點頭，他和唐司柏至今止步在互相釋放的那步，從沒越過這條線，有時候他也不明白唐司柏為什麼明明忍不住了還非要忍。
柳岸有些難以置信，他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吧，居然還這麼純潔？而且明明很久之前唐二哥還問他關於那方面的事，居然這麼久了都沒有行動？柳岸回憶了一下，自己和厲朝好像在一起兩周就滾上床單了，不過也是厲朝做事太急……
到底是人家的私事，柳岸也不好多問，清了清嗓子，道：「這個……是舒服的……你之前不是有男朋友嗎？也從來沒有過？」
問到賀紹齊，蘇複眼神一黯，很快又恢復如初，淡淡地搖了搖頭，道：「不是沒有，是我從來都不覺得享受，後來就很少做了。」
柳岸驚訝，小聲問：「是不是他只顧著自己，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事情過去這麼久了，蘇復也不清楚了，那種不美好的回憶，也不會刻意記著，關於賀紹齊的一切，他現在都不會去想了。
「還好吧？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挺好的，不過我的確從來沒有……」蘇復說著覺得難以啟齒，看著看風景的唐小叔，不說了。
柳岸這時已經明白過來了，蘇復今天來問自己，是想解決做那事沒快感的煩惱。可是這個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幫蘇復。
猶豫了一會兒，柳岸就安慰道：「其實每個人體質不同，也許你和唐二哥的身體比較契合呢？你和唐二哥坦誠相見，仔細探索一下，也許就能解決了。」
蘇復被柳岸這直白的建議尷尬地紅了臉，柳岸說的也沒錯，自己問他他也不知道問題所在，沒什麼用，還是得實踐了才知道。
不過，探索？這個詞最近好像經常聽到的樣子。
於是，這個話題就這麼尷尷尬尬地開始，又尷尷尬尬地結束了。蘇復準備了一個下午與柳岸相處，只為了這個問題，也只能無奈地放棄了。
三人又曬了會兒太陽，說了會兒別的話題，才整理了一下，準備一起去看畫展。
唐小叔在整個過程中都表現得十分安靜乖巧，一點都不惹麻煩，蘇復鬆了口氣，想來帶著去看畫展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蘇復依舊牽著唐小叔，和柳岸說說笑笑地離開了小樓，往京劇院門口的停車場去，本來隱蔽了的保鏢們又出現了，還多了兩個厲朝安排給柳岸的厲家護衛，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
兩人正說到厲夫人找茬的事，柳岸道：「我知道伯母不喜歡我，其實也可以理解的，畢竟我搶走了她的兒子，作為小輩能忍就忍了，反正我知道我和厲朝不會因為誰的反對而放棄對方。」
走到了停車的亭子邊，柳岸看了唐小叔一眼，悄悄地在蘇復耳邊說：「以前的事我也聽說了，唐小叔太可憐了，這件事上厲伯母是難以被原諒的。」
「是太偏激了，所有的痛苦最終都落在了小叔身上……」
兩人正悄悄說著，牽著蘇復手的唐小叔忽然大叫起來，拉著蘇復和柳岸不讓他們進停車的亭子。
「啊——殺人！殺人了！」唐小叔大喊大叫著，拚命拉住蘇復和柳岸。
別看唐小叔瘋瘋癲癲的，力氣卻不小，猝不及防的蘇復和柳岸被拉得直往後退，好久才穩住腳步。
不知道唐小叔是怎麼了，蘇復拉住他，問：「小叔，怎麼了？不怕，沒有殺人，什麼都沒有。」
以為唐小叔犯病了，想起以前的事，蘇復柔聲下來安撫他，心裡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給唐司柏，小叔犯起病來，他怕自己安撫不了他。
唐小叔也的確沒有被蘇復安撫下來，反而更加地癲狂了，一把抓住蘇復，繼續拖著他們遠離那個停車的亭子。
「殺人！殺人了！快跑！」
唐厲兩家的保鏢怕唐小叔發起瘋來傷了蘇復和柳岸，就想上前把唐小叔拉開。
但是蘇復怕唐小叔瘋瘋癲癲地傷到自己，擺了擺手讓保鏢退開，順著唐小叔的心意跟著他跑。
柳岸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覺得這個時候順著唐小叔的心最容易安撫住他，就和蘇復一起，被他拉著飛快的跑著，身後跟著飛快追著的四個保鏢。
有那麼一瞬間，蘇復和柳岸都覺得自己瘋了，大庭廣眾之下瘋跑，有些丟人啊……
然而，這個想法並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他們隨著唐小叔跑出很遠后，在蘇復準備打電話給唐司柏的時候，撥號鍵都按了，忽然，像是地震一般，轟天般的巨響霎時間炸了起來。
身後的保鏢立馬警覺起來，紛紛上前將三人撲倒。
蘇復倒下的一瞬間，就見原本好好停在小亭子里的那輛車，突然爆炸了，火光衝天，停在他邊上的那輛車受到了嚴重的波及，也燒了起來，沒一會兒也爆炸了，整個小亭子因為是木質的，幾乎是瞬間，被火包圍。小亭子邊上的兩個亭子也被火燒到了些，木頭的邊緣有開始變黑的痕迹。
這個時候，蘇復整個人都懵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也不明白好好的車為什麼會突然爆炸。
周圍很快就有了許多群眾圍觀拍照拍視頻，京劇院里的戲迷，周圍商店的顧客老闆，甚至是來這裡參觀的外市遊客，都圍了過來。
因為被撲倒而掉在地上的手機，此刻正顯示著通話的狀態，正在公司開會的唐司柏，剛接蘇復的電話，就聽見裡面傳來的爆炸聲，嚇得魂兒都沒了，根本顧不了什麼開會，連脫了的大衣都來不及拿，立馬就衝出了會議室。
蘇復並不知道唐司柏那裡的事，他們都被保鏢扶了起來，萬幸除了被撲倒摔在地上有些擦傷，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柳岸還在懵逼的狀態，而唐小叔看到那車爆炸火光衝天的樣子，忽然就發起瘋來。
「殺人了！壞女人殺人了！要殺我！又要殺我！我的厲大哥呢？我的厲大哥怎麼不在這裡？！我的厲大哥呢？！」
唐小叔瘋狂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到處跑著找他的厲大哥，蘇復攔不住他，最後還是保鏢幫忙控制住了唐小叔，但是唐小叔的狀態還是非常不好，瘋瘋癲癲地說著奇怪的話。
「蘇少，人越來越多了，這裡太雜不安全，請去少爺的包廂等待吧，我們會聯繫二少爺的。」保鏢撿起了蘇復的手機，通話早就結束了，界面都暗了。
蘇復接過來一看，屏幕已經碎了，不過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唐小叔的狀態不適合呆在這裡，就點點頭，在他們的護送下，和柳岸唐小叔一起去了京劇院的那個包廂。
剛進去，就見包廂里唐大哥和段祁謙正要出來。
唐大哥剛才聽見爆炸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正想去看看，見蘇復他們灰頭土臉地進來，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一看就是和唐厲兩家扯上關係了。
「沒受傷吧？」唐大哥言簡意賅，也不問發什麼了什麼事。
蘇復驚魂未定，搖了搖頭，道：「我今天開出來的車突然爆炸了，幸好小叔拉著我們不讓我們去。」
唐大哥微微眯眼，車怎麼會突然爆炸？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唐小叔經歷過以前的悲劇，對這種危險有著本能的直覺了，真是萬幸。
「我知道了，我去處理，你們在這裡休息。」
說完，唐大哥就出去了。
段祁謙跟在後面，唐大哥停下腳步，扭頭看他，道：「你留下來照顧他們。」
這些人都被嚇壞了，保鏢們沒什麼主意，這裡需要留一個主心骨。
段祁謙也沒說什麼，點頭，回了包廂，這種替他照顧家小的事，他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