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十八隻喵

「小喻，這個雞腿你多吃點。」蘇姨熱情地將雞腿夾到了言喻的碗中。言喻愛吃肉，但是卻不怎麼吃豬肉，所以每次家裡燒雞鴨什麼的，蘇姨都喜歡把腿留給言喻，因為她總覺得這個孩子長的太瘦小了。以前買菜總是買半隻雞鴨什麼的，自從有了言喻是不是來吃飯，她就都買的是一隻，這樣剛好他和陸昊一人一隻腿。

言喻笑著將自己的碗湊上去，然後說：「謝謝蘇姨。」

這些看似不經意的小貼心，都是長年累月就積攢下來的習慣。言喻會享受這些，也會記住這些，然後等到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他也會幫忙之類的。無關報答，只是家人之間的互相幫助罷了。

「小喻，你之前說的那個女朋友……」剛才她和老徐兩個人在廚房的時候就討論過這個事情。按理來說，陸昊這小子和言喻的關係這麼好，那麼言喻有什麼事情肯定會讓他先知道的。想著重大事情，陸昊肯定瞞不住會回家告訴自己。但是之前都沒聽陸昊說過類似的事情，這就讓蘇姨覺得很奇怪了。難道是言喻和陸昊鬧什麼矛盾了？也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是鬧矛盾的話，那言喻現在也不應該坐在這邊吃年夜飯了，再說了，看著剛才言喻和陸昊相處的還很好呢。

言喻抬頭看了看陸昊，在陸昊使勁示意的樣子下，言喻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跟關心地看著他的兩個長輩說：「那個，其實我和他交往有一段時間了，陸昊也知道。他人很好的，只是有一點不太好就沒敢告訴你們。」

嗷，一點不好啊，那還行啊，人好就行了。難道是長的不是很好看？雖然說這樣跟言喻在一起壓力比較大，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過日子的是他們兩個人，管別人怎麼看。或者是……難道那個姑娘家境不是很好？不對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也沒什麼不敢告訴的，他們都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沒什麼問題。

看著蘇姨和徐叔猜測的樣子，言喻沒有管陸昊那在桌子下面狂踢他的腿，然後放下了自己的碗筷，嚴肅的說：「其實，他是個男的。」

「嗷，男的沒事啊。」大概是慣□□，本來蘇姨他們都在猜測到底是那點不好了，想了好幾條都覺得沒什麼關係，就下意識在聽到言喻說出是個男的時候回答了沒關係。但是在反應過來以後，蘇姨瞪圓了眼睛，抬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什麼？你說男的！」

「嗯。」

言喻沒有打算拐彎抹角的去說，既然你都已經覺定要說了，那麼就沒有必要去遮遮掩掩的，這樣有什麼意思呢？相對於言喻的坦然，陸昊顯得有點不忍直視。他沒想到言喻居然會這麼直接就把這種事情說出來了。沒看出來平常的時候言喻的智商很在線的，那麼為什麼這個時候，會連吃完飯再說這種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想到。倒不是說他覺得言喻的事情影響胃口，只是單純地覺得，這種時候大家都不是那種可以心平氣和地去討論事情的時候，講這種話題不太合適罷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蘇姨沒有直接說言喻什麼，而是下意識把目光轉向了陸昊。

陸昊看著他媽那嚴厲的目光，瞬間覺得整個人被針扎了一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是！是的。」咳咳，每次遇上他媽，陸昊整個人就慫了。他從小就是他媽一個人帶大的，這使得他的母親在教育他的這個問題上又得當爹又得當媽，一般人家裡總是有一個嚴厲的父親或者母親，還有一個溫柔的母親或者父親，但是到了他們家，就只有嚴厲的母親了。畢竟你想啊，如果一個人在狠狠打了你一頓以後又來對你很溫柔的怎麼怎麼，你是不是還是會覺得他很嚴厲？

「你們……是不是……」

「不是，不是陸昊。」

「什麼？怎麼可能是我！」

這下不止是言喻被嚇到了，連陸昊也都被他媽驚悚的腦洞給嚇到了。他們沒看到的是蘇姨還有徐叔在他們都很乾脆地說出了不是的時候，那忽然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也不能說他們自私，只是陸昊畢竟是他們的親孩子，就算是徐叔，那陸昊以後也是他名義下的兒子，自然在考慮事情的時候會多想那麼一下。

剛才他們看到了言喻和陸昊那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特別是在言喻說出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陸昊那種不忍直視的感覺，就好像是言喻要說出的是他們兩的關係一樣，而且是那種陸昊不同意說言喻一定要說的關係。這怎麼能不讓人想歪了？

「其實，這個人陸昊也不是很熟，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很照顧我，而且各方面條件都好。」言喻想到了吳莫就覺得心裡軟了一塊，這麼一回想，具體要他說出吳莫哪裡最好他還真的不知道，但是就是覺得吳莫哪裡都好，組合在一起是最優秀的一個人。也好在言喻一點也沒有妄自菲薄和有些人一樣覺得自己的對象太好了就開始作啊什麼的各種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之類的，然後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情，讓人無語。

蘇姨在言喻決定放棄深造的時候就說過，言喻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這個時候她還是那一句話。如果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的是陸昊，那麼她可以直接上棒子去打人了，但是言喻不行。他堅持，認定什麼事情之前，都是經過精密的考慮的，在他說出自己喜歡男人之前，甚至是在他同意和這個男人交往之前他一定就想到了這之後可能會發生的種種事情，言喻的這份頭腦是讓很多比他大了好多的人都佩服的。而且退一萬步來說，言喻不是她的親生孩子，就算是再怎麼疼，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能做的只是將自己覺得對的事情告訴他，然後具體的人生該怎麼走還是得靠他。

「你要知道，這條路很難走。」徐叔一直都是那種沉默背景的一個定位，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很複雜地看了一眼言喻，然後說。

他記得當初他和言喻的父親還是在大學裡面讀書，就知道有一對情侶，他們也許和普通的情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除了性別上，其他什麼都沒有差，他們也很恩愛，很照顧，但是就是有一天，有人拍到了他們接吻的照片放到了校貼吧裡面去，然後兩個人就受到了處分。這兩個人，是他們的好朋友，當時他們還曾經住過一個宿舍。所以說，他和言喻的父親其實都是不反感同性之間的感情的，但是在言喻說出這個話的時候，他還是會擔心，擔心，言喻和那兩個人一樣受到排斥的待遇。聽說後來兩個人在Y市開了一家店，然後日子過的還不錯，但是最終他們也沒去看過一次這兩個曾經的好友。

「嗯，知道。」

言喻沒有多說什麼，蘇姨和徐叔也不是那種一定要言喻怎麼怎麼樣的人，他們很清楚言喻會告訴他們這個事情就是因為言喻尊重他們把他們當長輩看了，他們別的做不到，但是在孩子需要的時候最該做的就是鼓勵支持。所以在言喻走的時候，徐叔拍了拍言喻的肩膀，沒說什麼話，而蘇姨則是在門口看了言喻很久，然後才說了一句：「不管怎麼樣，蘇姨這邊永遠是你的家。」

「喂？你那邊是好了嗎？這麼冷我來接你吧？」吳莫其實在就到家了，他和吳家那些人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說的，但是想著言喻和自己不一樣，所以就一直都沒打擾他。但是就在剛才他接到了言喻的電話，就問言喻要不要去接他了。

「沒事，我自己回去。」

言喻的聲音不似平常的時那樣的乾脆明亮，而是帶了些許梗咽，這讓吳莫感覺到了一點擔心，然後就急忙忙問：「怎麼了？是他們排斥我們在一起還是有誰欺負你了？你別動我去接你。」說著，遍要起身去拿個外套披上。

「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很幸福。蘇姨他們都沒說什麼，挺好的。你別折騰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言喻好笑地阻止了吳莫的動作，吳莫這個人就是總愛亂猜擔心他這點可愛的不行。蘇姨他們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來排擠他呢？

「那我也過去接你，你先別出門，我馬上就來。」吳莫聽到了言喻沒受委屈，那心頭的石頭也就放下了。在他看來只要言喻沒受委屈就什麼都好說。他往外走的動作更快了。從來沒有那一刻他這麼急切地想要見到自己的愛人。平常的時候，無論是他還是言喻都是那種比較自力的人，這次他就是想要見到言喻，然後將人攬進自己的懷裡，肆意親吻他的全部。

言喻沒有回去陸昊家裡等吳莫，吳莫那邊過來也沒多久，雖然外面的風有點冷，但是他穿著的是吳莫親自挑的衣服，還有圍巾和帽子，吳莫送他出門之前恨不得把他裹成球。這個時候什麼風都沒有透進去。一點點的涼意剛好夠他思考他上輩子短暫的一生，和現在還沒有走過一半的人生。同樣的一個人，同樣的家世同樣的背景，原來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其實不管是空間還是驅獸師，他用的都不多，真正改變他人生的，只是那一剎那的思想分差，這輩子，他很幸福。有些時候他自己也在想，自己這次重生是不是就是父母保佑的，所以他的父母才沒能活過來，而是將他送到了他們死後不久，是他最偉大的父母送給了他一個新的一生，希望他能得到快樂和幸福。

吳莫出現的時候果然沒過多久，本來兩個地方就不是很遠，最主要的是吳莫開車也開的快。看到了他想的人正站在寒風中，吳莫不是不生氣的，但是就在他想嚴肅點說話的時候，遠遠看到他的言喻，一改以往的行為，直接像他沖了過來，吻住了他的唇。在即將分開的時候，才用不平穩的聲音說：「我愛你。」

這個時候，新年的鐘聲恰好響起，吳莫的面癱臉終於碎成了一塊塊，彎了的眼睛注視著言喻，又一次吻上他的唇，然後在唇齒交融之間，他說：「我也愛你，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