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出發！圓潤的滾走

大幸帝國的皇帝是誰大家可以不知道，但沐瀛是誰……對這個橫空出世，實力高絕，一言不合就能開打，滅人全家甚至整個星域還有本事兜住報復的兇殘戰神，銀河聯盟沒有人敢不知道。

密切關注羅米納星域的銀河聯盟議會，早派出了觀察員在附近星域。這些人得知沐瀛降臨，害怕沐瀛這個本就冷酷兇悍的人，再得到羅米納的科技，簡直如虎添翼。

萬一他真有統治銀河系的野心的話，那就真沒人能阻擋他了。

所以當沐瀛「獅子大開口」時，銀河聯盟議會鬆了口氣——羅米納不會答應的。

聯盟資深觀察員，長相普通但精明幹練的女性人類九藍，立即介入，降落地面。

她身穿銀色的貼身制服，不敢接近沐瀛，大聲對牟曜道：「羅米納的科技雖好，但大多數是為了『懶惰』而服務的，我怕你們大幸帝國也會貪戀羅米納科技帶來的迅速便捷，最終走向歧途。大幸帝國各項發展水平十分均衡，更是唯一一個在二級就被評定為具有十二級發展潛力的頂級文明，只用一千年就做到了一些文明幾萬年都沒做到的進化飛躍。你們只需靜下心來，潛心發展，聯盟也不吝惜會做更多的資源傾斜，必定會有個更加美好的未來。聯盟實在不願意看到你們……」

沐瀛面無表情，一臉興趣缺缺，慢慢回籠精神力，並下令勘察人員回星艦。

他的心腹牟曜則十分認真看著九藍，一臉「洗耳恭聽」的受教神色，雖然他又不是能做決定的人。

在星艦的衛憫負責對二皇子的任何事留檔，就像古代記錄皇帝起居的官員。他通過微隱形攝影機看到實時影像，嗤笑了一聲，給了牟曜黑色眼睛里溫柔容納的九藍的小身影一個特寫。

……

亞伯：……

亞伯無法探知沐瀛收回精神力，卻知道沐瀛的人開始撤退了，他立即用大腦殘存的微弱精神力，在協議上印下了羅米納的烙印。

廢話，再不下手快點，要是這個星際戰神被說動，放棄了，那羅米納就真沒機會了。反正機械體人類，還有這個機械星球不給沐瀛，也會被塵封在這個星域內，或者被毀滅，最終被歷史遺忘。

最主要，紫微星域的大幸帝國，在銀河系都是出了名的最信守承諾的文明，任何事情哪怕只是口頭承諾，就算傾家蕩產，賠上性命也要完成，比別的文明簽訂無數法律條款更有約束力。

星際戰神雖兇殘點也只好認了，畢竟信譽是杠杠的，又有實力保證，說讓人三更死絕不讓活過五更，說讓人活著，誰也搶不走那條命。

九藍：……

沐瀛也毫不猶豫在亞伯那份長達三萬頁的協議書上按下了精神烙印，記錄了絕強的靈魂波動。

九藍：……

衛憫立即將協議登入銀河聯盟備案。

備案生效前還有反悔餘地，九藍做最後掙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文明禁令為什麼存在？為什麼『不允許高等級文明對低級文明傾銷核心技術』？就是害怕這種文明之間的負面影響，害怕把一些暫時落後但潛力巨大的優質低級文明扼殺在搖籃里，讓銀河系變成千人一面的死水一潭。羅米納走到絕境的例子就在眼前，大家都保持了清醒的頭腦不敢沾手。沐瀛殿下您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的就……」

「你還沒資格，直呼吾名。」沐瀛目光凝沉冰冷，手腕上乖乖變成一條手鏈的歸虛石，開始輕輕顫動。

這是極其不耐煩的表現了，再往下就是血腥收尾。

沐瀛才不會管九藍是不是代表聯盟。

衛憫是遠征軍外交卿，擦屁股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年，最怕麻煩，趕緊用智腦私訊牟曜：「快點把你心上人帶開，出了事找不到人賠的。」

牟曜還需要提醒？早提起十二分警覺，對衛憫回訊：「你趕緊加快備案。」

他看著九藍，臉上露出一個溫厚的笑容道：「哎呀，尊敬的觀察員九藍閣下，您這話越說越嚴重了。按照聯盟規定也好，按照大幸帝國法律也罷，我們二殿下又不是皇帝陛下，沒這個職權代表大幸帝國答應什麼啊。這只是我們第二遠征軍和羅米納遺孤之間的一個私人協定而已，哪裡會有那麼大的影響？」他一邊說，一邊溫柔的虛攬著九藍的肩膀把她往外帶，「再說了，我們殿下是什麼人，您難道不清楚，哪裡就會受不好的影響了？」

九藍：……

對此，她是無法反駁的。

沐瀛這個人橫空出世的時候，九藍因緣際會就認識他了，打交道多了也知道沐瀛這個人……怎麼說呢？理智到一點情感也沒有，冷酷到半絲情面也不講，似乎永遠沒有什麼東西能影響他，撼動他，改變他。

頭腦又清醒，實力又強橫，幸好他出身大幸帝國，從小受「平等，自由，發展，多贏」的教育灌輸，做人還有一點自己的底線……而且這傢伙縱橫星際不為權力，好像只為尋找什麼。

不然銀河系早就翻天了。

以沐瀛的個性，貪圖「便捷」而做出不理智的決定，是不可能發生的。如果剔除對沐瀛壯大實力后稱霸什麼的擔憂，只說句憑良心的話，羅米納這種把自己都玩完了的純科技的文明體系，壞處絕對比好處多，也就沐瀛才適合沾手，能將壞處完全杜絕。

再退一萬步，沐瀛打算要做什麼，九藍還沒見過誰能阻止他的。

曾經有一些勢力，想趁沐瀛年輕，羽翼還沒有豐滿的時候打壓他，結果沐瀛從不知道什麼叫害怕退縮，身邊的人都拼光了也不眨一下眼睛，最後能單槍匹馬把該勢力都清理乾淨，然後花了很長的時間，滿銀河系追殺所有背後支持的組織，把人打得一點脾氣不敢有。

絕對奉行「十倍報之」的理念，且沐瀛背後那個龐大的，發展潛力巨大的紫微星域大幸帝國，又tm是出了名的「護短」啊，對這位二皇子是傾力支持，助他很快恢復元氣，繼續逞威星際。

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型霸王龍。

一般人還真不敢隨便惹他。

因為沐瀛的出現，關注羅米納局勢的文明越來越多，最終見沐瀛打定主意，銀河聯盟議會雖然很不情願，卻找不到任何理由駁回，只能登記他與羅米納的協議生效。

協議生效的那一刻，亞伯被大腦袋擠得變形的五官，露出一個放鬆的微笑，不堪支持的身體也罷工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羅米納最後一個純生命體死亡，文明宣告消亡。

十秒鐘后，各色的流動的納米分子進入營養倉，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用金屬重建人體的每個細胞，包括模擬大腦結構，用電流刺激了亞伯的心臟開始規律的跳動。

一個叫亞伯·ESG03658型001號·羅米納的機械體人類誕生了。

再不是短手短腳腦袋碩大的樣子，身體比例極其完美，似被上帝精心設計過，無一處不符合黃金美學定律，但還沒有五官。

沐瀛隨手在已經被他接管的超級智能中控「羅米納」里選了個臉型，亞伯的五官蠕動，三秒后變成了一個黑髮黑眸的俊秀青年，赫然和十二星圖背面的衛亦棠有些相似。

沐瀛微不可查皺了皺眉，從中控里選了另外的樣子，亞伯的五官繼續蠕動，變成了金髮碧眼的樣子，長相英俊如阿波羅神邸。

沐瀛做了確認。

亞伯確定了長相，才具備活動能力，試試手腳，摸了摸自己的臉，嘆息道：「其實九藍閣下說得沒錯，我們文明最終走向覆滅，也不是沒原因的。」

十級科技水平製造的機械人體，能承載一個人的意識「永生不滅」，能隨意改變樣貌，只需要幾秒就能隨心所欲變得漂亮完美；想學某項知識只需要花幾秒鐘下載就會變成該行業最頂尖；學某種技能諸如「武技」，只需加入已設定的「武技精通」程序，配合高強度的金屬身體，就能打敗同級別的體術師。

很逆天啊。

好在機械體人類就算能複製意識，也永遠無法產生諸如——自由，獨|裁，統治什麼的獨屬於人的欲♂望，羅米納歷史才沒有古老時期的科幻作品里「機械人大反叛」的情況發生。根據銀河聯盟嚴令，在中控超級智腦的編程中，羅米納人類杜絕了機械體「複製」機械體的行為，不能在未報銷001號的情況下複製同樣的002號機械人體，才沒有讓複製體泛濫。

亞伯原先無法想象，機械人類的智能已經模擬的夠好了，怎麼能沒感情沒欲|望呢？怎麼會晚上不做夢呢？怎麼可能連一點想象力都沒殘留呢？

進入機械體的意識，不都曾經是純生命體的人類嗎？

然後，他剛剛從每一次呼吸都很疲憊的純生命體，變成了似乎擁有無限力量的機械體，嘗試讓自己產生點對自由的欲|望，就被報錯了……

——路徑錯誤，編碼「Unodgqnbe(UDE-8)」不適用。

亞伯：……他想爆粗口！

——&@%……@￥%&#……一堆亂碼。

亞伯：……

他覺得自己失去的不僅是生命，還有靈魂。

每一段思維都必須指定一個路徑產生，無限的想象力被困死在了雖然數量極多卻終歸有限的電路中……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為活著了吧。所以，每一個機械體人類，不管得到的是哪個生命體人類的意識，最終……會變得千篇一律，行事機械，再無獨特而鮮明的個性。

就像比他先一步死亡的伴侶艾瑟琳，成為機械體后，變得越來越陌生了。亞伯拿起放在營養倉邊上的一個項鏈式存儲器，裡面有他和艾瑟琳從前的所有記憶，也有他窮盡一生靠碩大的腦袋發明的情感共振器——將他產生過的所有情緒，變成不同的程序命令，使得機械體人類產生相應情緒……的模擬。

他輕柔的撫摸了一下項鏈，然後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是他唯一的，曾經生而為人的證據。

沐瀛很仁慈的給了亞伯幾分鐘熟悉時間，然後冷然命令：「全面改造星艦，所有羅米納機械體升級為最新型號，非新型號的全部銷毀，意識上傳至中樞存檔以後再造。五個銀河標準日後，所有人員整編完成，立即出發。」

根據協議，現在的羅米納星的知識和所有機械體，包括星艦和星球都移交給了沐瀛，成為他的私人所有物，全部都沉默的服從了命令。除了那個保存了億萬羅米納古人的基因庫——那些都是純生命，不屬於交易範疇，而是沐瀛的責任了。

……

五個銀河標準日之後，第二遠征軍星艦擴充了三倍數量，技術水平往上翻了幾個台階，帶著「羅米納」超級中控智腦和所有升級過的機械體，離開了羅米納星域。

羅米納母星的地質慢慢改變，一個圓形的巨大「球體」似被生產般，擠出了布滿綠色植被的土層殼子，慢慢的……圓潤的……「滾」出了這個曾經有過輝煌的星域。

孕育過無數生命的母星……的殼子，就被無情拋棄在了原地。

……

九藍看過無數次文明的滅亡，可永遠也做不到麻木不仁。她孤零零站在聯盟星艦內，看著還沿著原先軌跡飄飄蕩蕩的綠植殼子，看著被改造成巨大艦體的「球」跟著第二遠征軍啟動遷躍，瞬間消失在了茫茫的宇宙中。

結束了！

九藍微不可查嘆了口氣，心裡梗得難受。

她的助手過來了，遞給她一個留言簡訊。

九藍點開簡訊，是牟曜那張俊朗沉穩的臉，寬和的笑容：「親愛的九藍閣下，在羅米納母星最後一個未改造衛星上，我留下了一些不帶原人類意識的工程機器人，這是接管密令……」牟曜亮出一組複雜的數據，九藍很快記下。

牟曜繼續說：「成瀾帶走了所有的機械體和改造過的母星核心，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這相當於將這片適宜孕育生命的星域清零重啟，可以重新開始了不是嗎？不過羅米納機械體也將星域內的一些金屬消耗殆盡。所以我留給您這些工程機器人，它們存儲了附近礦星的資料。您可以從礦星中運一些文明發展必不可少的金屬，還有土壤水源過來，填充進母星殼子里，然後種下「種子」，封閉這個區域，靜待以後……」

一貫幹練嚴肅的九藍，嘴角揚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九藍，希望你喜歡我送的禮物。」牟曜微笑著用手掌貼在額頭上，然後舉起，行了個星際通用禮，最後說了一句聯盟工作人員最喜歡掛嘴邊的口號，「希望『銀河文明之光，永恆多彩璀璨』。」

「你啊……」九藍目光變得柔和，笑容溫暖，心裡梗著的難過也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