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契約！一朵宗師花

太陽系，地球！

不知過了多少天，寧微風清醒過來，按住還殘留了一點鼓脹感覺的腦袋，平靜躺著，沒有恐懼，只是認真檢查自己，發現自己的意識完整，除了衣服不知道被誰脫掉了，身體還是屬於自己的，腦中也沒有多出不該有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那場意識的較量，自己勝利機會很渺茫的，卻還是勝利了。

腦中一個清越單純的聲音響起：【哎，能聽到我說話嗎？】

寧微風扭頭，看到那朵「綁架」他的七彩鳳凰花正紮根在一座白玉池子上，花朵之上還有一叢由青變紅的小果子，墜在前面像極了鳳凰腦袋上的翎毛。眾多綠色的葉片能凝聚靈氣，靈氣濃郁到化作液體，一滴一滴落進了寧微風躺著的池子里。

剛開始好像能淹死人的池水量，現在只剩底下淺淺一層。

【說話啊。】小花用精神力道，用小葉子做招手狀。

寧微風問：「說什麼？」

他繼續打量周圍環境，發現自己在一個非常大的地下溶洞里。四周沒有任何光線，黑漆漆的，卻有流動的風，說明有出口卻很遠。

嗯……寧微風控制自己不想任何逃離的念頭，避免觸怒這朵花，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他慢慢撐著身體，在池中站了起來。

【我不會傷害你的。】小花抖抖葉片，開始吐槽，【雖然你是無瑕靈體，可你身體的樣子我才不喜歡，只有兩隻手兩條腿哪有我這麼多纖細柔軟的葉子和根系漂亮，而且腦袋上還不會長小果子，好醜！】最後總結，【我還是喜歡自己的身體。】

寧微風：……

好吧，這是兩種不同形態智慧之間的審美差異，寧微風不發表意見，他開始用意識交流：【那你之前入侵我大腦的舉動，解釋一下！】

寧微風繼續觀察環境，本來全黑的地底應該什麼都看不起，可寧微風發現自己的視、聽、嗅、觸的感覺都異常敏銳，黑暗也不能阻擋他的視線。舉目看去，周圍的景物纖毫畢現，甚至能看清洞壁上一隻爬行的百足蟲每一條蠕動的腿。

上輩子他吞個杏核，也提高了五感靈敏度，可沒這麼厲害。

所以……是不明原因升級了？

【你把我辛苦積攢了上萬年的靈液，大部分都吸收掉了，當然能提升體質了。】小花解釋。

【不要轉移話題！】寧微風作為意識戰爭的勝利者，態度強硬。心中暗自警惕——這小花精神力高他太多才能讀他的思想。

小花抖了抖葉片，竟然有點委屈：【我一直呆在地底，沒學過任何語言，想要和你更好溝通就要獲取你的一部分意識……】

【哼！不問自取謂之賊。】寧微風嗤之以鼻。

小花像糾結的小孩對手指一樣，對了對自己的小葉子，裝可憐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們人類的規則。植物紮根從來不會先問過大地啊……好吧，你是人類，按照人類規則我要說對不起。】

【再解釋下，什麼叫無瑕靈體。】寧微風嘗試站起來。

小花道：【就是身體和神魂都很純凈，無瑕無垢，不會沾染到任何混雜的氣息……】

寧微風扶額……這是不是變向吐槽他活到上百年都沒男人，至今還是個「處」？

小花道：【這有什麼，我上萬年還不是沒找到伴兒……】

寧微風：……很值得驕傲嗎？

【好了，沒必要繼續這個話題。】寧微風不想和一朵花跨越種族討論「處不處」的問題，便道，【現在我要離開這裡，你如果有什麼想法，請用文明一點的態度溝通。】

如果再想來一次疑似寄生的舉動，寧微風絕對會嘗試殺死這朵花的，不論力量多懸殊。

小花也明白遇到了硬茬子，誘惑不到又強迫不了，腦袋上的小果子都耷拉下來，道：【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冒犯你。我想跟你離開這裡，你提什麼條件都行。】

這態度還行，寧微風不是錙銖必較的人，問：【理由！】

【你不知道一個人有多寂寞。】小花道。

【讀取了我的記憶，就以為『害怕一個人』是我的弱點，想用這點打動我？】寧微風不為所動。

【主要因為你是無瑕靈體，呆著很舒服。而且你的記憶豐富，經歷比較特別，又去過很多地方，跟著你一定很有意思。】小花暴露了他愛湊熱鬧的本性。

寧微風嘆氣，說實話一個智慧體天長日久呆在黑漆漆的洞里的確很寂寞，不過……

【即使我吸收了你的靈液，但不是我自願的，我不欠你。所以帶你離開這裡不是我的責任。】寧微風道，提起了防備，應對小花突然翻臉。

小花卻只是連葉子花瓣都耷拉了，很失落的樣子……

寧微風見小花沒做過激的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才道：【寄生我不行，但我可以給你找個花盆兒……】

【我自己有盆兒啊。】小花非常興奮，葉子和花瓣都開始抖，拍拍他紮根的白玉池。

寧微風：……【太大了，挖不出去。】

【我可以連花帶盆藏在領域裡，但我的領域沒辦法自己移動，而我感覺你雖不夠強大，但意識層有領域法則存在，可以攜帶我的領域，我才……】

獨立領域？

寧微風有些吃驚。

上輩子寧微風修習體、靈，知道有多難。獨立領域，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智慧生命體中，能練到12級，成為體術宗師的天才，只有百萬分之一。一拳下去有幾十噸的力量，徒手拍山裂石不是吹牛。只有體術宗師才能開闢獨立力場，隨心制定重力、引力等規則，在戰鬥中壓制他人。

而能練到12級，稱靈術宗師的奇才，只有千萬分之一。精神力強大到能獨立操縱一艘太空母艦，說有移山填海之能也不為過。如寧微風那樣分散意識精細操作的，還更厲害點。靈術宗師才能用龐大的精神力開闢獨立領域，相當於一個特殊空間，領域內可以制定不同屬性和規則，碾壓對手。

成為12級宗師，才能更上一層樓——入聖階，之後的恐怖實力就屬於超自然的力量，所以，宗師個個是星際文明追捧的天之驕子。

有點玄幻的味道，但這就是宇宙各大文明中智慧生命體進化的大方向——在參透宇宙奧秘，發展科技的同時，不斷進化自身，才能將本智慧種族的基因傳續下去，讓文明星火生生不息。

而不注重進化自身的種族，終將在宇宙的長河中滅亡，或正在滅亡途中……

寧微風算地球中基因優秀的一批人，從小練體操，後來打KSV的比賽，一直勤練不綴，體術也只有四級中期，輔助修習的靈術才二級巔峰。

上輩子寧微風吞了杏核，開了金手指，提升體質又能看見靈氣流動，修習體、靈才能進境飛快。後來他被實驗室囚禁成了唐僧肉，雖耽誤了十年又傷了身體，他也從未放棄過努力，最終在百歲內，靠自身積累突破成為靈術宗師，令許多人都十分敬佩。

寧微風參透過獨立領域。如今他帶著靈術宗師的意識重生，獨立領域雖不在，對領域法則的理解卻沒忘記。

也因此，才會被這朵小花盯上。

呵呵……這年頭，一朵小花也有獨立領域了。

寧微風覺得地球也很玄幻，養不出幾個像樣的人，倒是能孕育一朵達到宗師境界的花。

【我在這裡上萬年了，練出一點精神力也不奇怪。你才叫厲害，曾經被抽筋吸血傷了根本，後來還能練到高級，說明你有天分又非常努力。】小花完全不為自己隨便讀取人家的記憶而臉紅，繼續誘|惑道，【你吸收那麼多靈液，改變肯定比上輩子更多，而我有能力幫你避開探察，還能保護你，你不會像以前那麼慘了。】

這有點打動寧微風。

鑒於上輩子他吞個杏核就被人發現抓去做唐僧肉……這輩子他直接在靈液里泡了幾天，肉質只會更好。

為了不被人吃掉，有個靈術宗師幫自己的忙再好不過。

不過，讓人進入自己的領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因為領域相當於精神力場的核心，就像心臟之於身體。而且這朵小花有疑似寄生的黑歷史，就是個□□。

【我真不會傷害你，不信可以簽靈魂契約！】小花也懂什麼叫莫欺少年窮，別看寧微風這會兒還有點弱，未來卻不可限量。

【好，簽！】寧微風無需衡量，答應了下來。

小花也是真心提議，畢竟他想掛靠的是人家大腦的意識層，人家不放心也是應該的。兩者很快約定了不互相傷害，不互相干涉，相互幫助，平等共處的靈魂協議。

其實就是立個誓言。

有些人覺得立誓無所謂，那是因為精神力弱，無法被宇宙意識感知。靈術修鍊到高級，就能察覺冥冥中有一種規則之力，被靈術師們稱之為宇宙意識，修真文明則稱其為「天道」，越是高級的靈術師，發出的誓言越容易被天道感知，違背誓約的懲罰會越嚴重。

誰也不知道宇宙意識來源於什麼，這是大宇宙的一種神奇，一種平衡之力，否則能力強大的文明和意識體為所欲為，宇宙智慧生物早就全毀滅了。

小花很快連花帶盆縮小，寧微風不再抵抗，放鬆身體，運轉殘留的獨立領域法則，把小花容納進了自己的大腦意識。

領域是開闢的獨立空間，並不佔用大腦位置，寧微風不覺得有絲毫不適。

小花忍不住為自己洗白：【其實我這算不上寄生吧，寄生是要吸取你的養分的，可我有能力自行吸收外界靈氣維持自身，並不會損害你。】

【嗯，】寧微風問，【那你搭在我大腦神經元上的觸鬚是什麼？】

【用幾根根須貼著你只是方便交流。】

【別扯了！我也曾是靈術宗師，能不知道你在幹嘛？喂……又趁機讀取記憶！！懂不懂什麼叫個人隱私啊？】

被抓包的小花一點也不臉紅，在寧微風的腦子裡凝聚成一個純能量體的小花，花瓣臉上還有兩坨胭脂紅，然後開啟無恥模式：【作為一朵在地底上萬年的祖國小花朵，我是多麼單純天真，不諳世事啊。完全弄不懂你們人類世界的事情，才在剛才不小心冒犯了你，要是哪天我又因為不懂事而惹怒了你，多傷感情。所以，為了更好和你溝通，融入人類社會，我需要你的幫助……貢獻你更多的記憶。】

嘛？單純天真，不諳世事？

沒聽錯哦，這是寧微風見過的最腹黑的植物智慧體了，沒有之一。

寧微風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己將來的生活肯定會更「豐富多彩」，忍不住吐槽：【我說你一朵花，要融入人類社會幹什麼？能統治世界嗎？】

被無情吐槽的小花，變出了一排【……】

……

不管兩個新夥伴之間的相處多麼磕磕絆絆，總之契約簽訂，腦子裡的小花就正式盤踞寧微風的大腦，根本弄不走，除了接受還能怎樣呢？

就當互相做個伴，多個槽友好了。

寧微風穿好衣服，找到丟在附近的背包，準備離開。

小花道：【地上還剩點靈液，就是那些白色的液體。我特地留給你的，你趕緊拿瓶子裝走啊。】

寧微風低頭，果然看到白玉池被裝進領域后留下的坑洞里還殘留了白色靈液。寧微風拿瓶子裝了一瓶。他不止有一個瓶子，但他沒繼續裝，因為他看到小花離開的地方還殘留了一點根須。

他想到植物的繁殖方法和人類不同，鞠一把靈液澆在殘餘的根須上：【他還能長大嗎？】

面對誘惑還能剋制自己，凡事留一線想著別人……寧微風的品性讓小花宗師十分愉悅，高興道：【當然能長大，就是時間長點。】然後用枝葉做抱抱的姿勢，花朵臉蹭蹭寧微風，【我沒選錯哦，你是個好人。】

被蹭蹭的寧微風：……

他界定一個人已經不會以「好人」「壞人」劃分，他只是遵循自己幾十年星際流浪學會的各種規則，養成了許多好習慣，才能讓自己廣結善緣，增大生存幾率。

寵辱不驚的寧微風，早已經不在意別人的評價了，問：【你貴姓！總不能一直『小花小花』的叫你。】

【我叫……嗯？我根本沒名字啊。】

寧微風見沒詐出什麼，就給腹黑花取了個名字：【你長得像我見過的一種芝草，可以叫芝芝。】不過，芝芝的發音有點像老鼠……寧微風覺得好笑。

芝芝不覺得老鼠有什麼不好，小老鼠經常在地底和他作伴，挺好的。他在寧微風腦子裡搜索與芝草有關的記憶，的確長得像，就是沒七色寶光。他高興自己找到了同類，用觸絲點亮了幾個神經元，強制寧微風回憶起上輩子的一些片段，一邊問：【這個長滿了智慧植物的星球在哪裡？『小王子』好可愛啊長得像個胖蘋果。】

寧微風一邊尋找出口，一邊懶洋洋回答：【不知道，那是我在蟲洞不穩，飛船故障時意外迫降的星球。後來飛船修復，我離開之後把航行記錄儀毀掉了，免得有人通過蛛絲馬跡找到他們。】

為了防止靈術強者搜索他的腦域，他甚至都不敢看航行記錄儀的路線圖。沒有地圖，宇宙實在太廣大浩渺，寧微風也找不到路，就好似桃花源……不知其所在了。

芝芝也翻不到路線，嘆氣：【你的做法很對，他們都紮根土地不能移動，但又是大補做葯的好東西，若被人發現就全完了。你不錯，我很欣賞你。】

芝芝再次覺得簽靈魂契約的這個人類很不錯。

要知道，有精神力的植物能做成靈藥，對靈術修鍊作用很大。如果拿出去賣，哪怕只賣出一兩株都能發大財……一整個星球的這種植物呢，誘|惑得多大啊？若搞不定植物，只賣出路線，也足夠寧微風成為土豪。

但寧微風明知價值，卻從沒動過念頭，哪怕他總是窮困潦倒。

寧微風倒是不居功，淡然道：【他們雖是植物，卻有智慧，應該和人類一樣有平等的生命權。我自己曾被囚禁，當成**的靈藥，知道那種痛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已，沒那麼高尚。】

芝芝自己就是植物智慧體，當然喜歡寧微風對植物智慧的平等友善態度……雖然這個人類長得「丑」，不符合自己的審美，但他一不愚蠢貪婪，二不自大兇殘，又努力上進有愛心，真是個十佳好人類。

芝芝有點真心喜歡他了。

芝芝在寧微風腦中的花朵影像，抽出一片大葉子，拍了拍寧微風：【放心，以後我保護你，不會讓人再那樣傷害你的。】

寧微風還真感覺到了肩膀被人拍了，只是笑笑，他不是嫌棄一朵小花沒用……誰敢嫌棄有獨立領域的大宗師啊。

只是因為——他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不再需要別人的保護了。

芝芝噘著嘴，不高興！

自己這麼厲害，肯紆尊降貴當保鏢保護一個人，這傢伙居然不領情？寧微風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大的好處呢！

他可不止是個宗師。

不過芝芝不打算告訴寧微風，免得讓他太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