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暗戀!一生的錯過
孫斐是個天子驕子,太極拳流派孫氏家族的嫡支大少,體術天賦極高。因個人興趣創辦遊戲競技俱樂部「龍騰」。寧微風十七歲因傷退役后,孫斐親自出馬,把他挖進了俱樂部。
在孫斐的支持下,寧微風組建了風雲戰隊,在KSV國際聯賽中嶄露頭角,多次獲勝成為「風神」,連帶讓「龍騰」也成為了華國最大的電子競技俱樂部,賺的盆滿缽滿。
事業豐收,愛情也悄然降臨。孫斐公開聲明自己愛上了「風神」,對他展開熱烈追求,稱得上柔情萬種,浪漫非常。
寧微風一直沒感覺,沒答應。
所有人都說寧微風矯情,能被孫斐這麼有魅力有風度的鑽石男喜歡,隨便端端架子答應得了。可寧微風真不是矯情,他不喜歡孫斐。再說他還年輕,因為體術天賦被孫斐的爺爺孫銘看中,拜入孫氏門牆修習太極拳,又打KSV比賽,忙成狗,沒時間考慮個人問題。
但孫斐追了寧微風八年,養只狗都有感情了,何況是個誠意滿滿、花招百出的優質男人。雙方家長都被打動了,覺得兩人在一起水到渠成。寧微風基因傾向是「同」,反正也沒看上別人,就在去年,孫斐第一千零一次求婚時答應了。
兩人都是名流,背後又有家族,正式辦了一場訂婚宴,準備去港島領證。華國內陸目前還沒允許同性婚姻,但港島已經合法了。
不過,出了點問題。
孫斐想憑未婚夫身份親熱,而寧微風發現自己——不行!
寧微風不喜歡接吻,更不想坦誠相見……他會覺得噁心。就算被灌醉了,閉眼躺屍被人上也不行,會吐到天昏地暗。寧微風無法催眠自己說「這只是害羞,不習慣」,偷偷去看了心理醫生,被診斷為嚴重的「性厭惡」。
寧微風連帶想起來,自己去年的KSV聯賽上為什麼會輸得得那樣慘。
去年國內賽季,許多人預測訂婚的「風神」定會借著情場得意的春風,再次奪冠,然後宣布退役,完美收官。
可表面的風光人人能看到,私下的齷蹉誰又能知道呢?寧微風在國內十六進八比賽的前一天,親眼看到孫斐和徒弟商璞玉光著身子滾在了床上。
商璞玉,也是被孫斐挖掘來的一個少年天才,被寧微風當接班人傾力培養,卻沒想到……竟然被最信任的人聯手背叛。
真是……
太噁心了!
寧微風本來還因為莫名的心理疾病而愧疚,可看到那麼骯髒的一幕……他直接嘔吐出了鮮血,被送醫急救,性厭惡是完全好不了了。
第二天,寧微風帶著身心創傷打比賽,恰好抽到對戰商璞玉,所有人以為這是師父對徒弟一邊倒的碾壓,可寧微風卻輸了。
因為商璞玉說:孫斐八年來一直在「偷吃」,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其實,對寧微風來說,孫斐「偷」一個和一百個,結果都一樣。
他意興闌珊,輸了比賽,在同一天委託律師,解除了婚約。
風神被徒弟打敗,同天解除婚約……這麼大事件不可能挖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很快「被未婚夫和徒弟聯合背叛,風神被『斬』下神壇」的年度撕逼大戲就被頂上了熱搜榜。
寧爸寧媽知道孫斐出軌,要和孫家理論,寧微風卻覺得沒意義——就算孫斐回頭,他也不可能再接納了,就把厭惡症的事告訴了爸媽。
回老家休養大半年,寧微風的精神創傷還是難以恢復,什麼都提不起勁,差點得抑鬱症。
當年的寧微風,對感情失去信心,自然沒注意到謝翰池。
這輩子經歷不同,選擇不同,倒是有點不一樣了。
寧微風目帶探究,看著這個號稱喜歡自己二十年的男人。
既然這麼喜歡他,上輩子怎麼不出現呢?也許上輩子遇到他,自己的人生軌跡也會改變,有許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
謝翰池喝了一口粥,道:「已經不燙了,吃吧。」
「恩。」寧微風攪一攪紅棗粥,沒什麼胃口。
「我不想增添你的困擾,你放鬆點,連飯都不吃了?」謝翰池自嘲,能把一個正宗吃貨困擾得吃不下飯,不知道算不算本事。
寧微風嘆氣,實在不想吃。
謝翰池直覺有些話不說就永遠沒機會說了,他一咬牙心一橫,就娓娓將多年的感情傾述出來:「我們在幼兒園就認識,你喜歡跟我玩,我也喜歡你,喜歡你軟綿綿叫我『阿池哥哥』的樣子。小時候你太乖了,長得又可愛。後來你進入國家隊,我哭鬧了一陣但很快把你忘了……小孩子嘛,忘性大。直到我八歲,因為一次綁架,脊柱受傷有癱瘓風險。那時我覺得一切都完了,脾氣很壞,不配合治療,也不願意見任何人……因為大家都很正常,能跑能跳,總讓我想起自己的傷。」
寧微風溫柔的鳳眼裡是真實的擔心。
謝翰池覺得安慰,笑說:「都過去了,現在嘛我倒感謝那時候,才能重新和你聯繫上。」
「抱歉,我……」寧微風沒記憶。芝芝著急,可找遍神經元也找不到謝翰池說的八歲后兩個孩子相處的記憶。
謝翰池笑道:「想不起來沒關係,你先聽我說。從小,莫姐就最愛顯擺你,常把你訓練體操的視頻給大家看。」謝翰池比了個七歲小孩的高度,「你這麼小,白白嫩嫩的,卻一直那麼堅強,訓練再苦再痛,你也是一邊抹眼淚一邊笑,還安慰莫姐說『沒關係,一點也不痛!』讓她不要擔心。」
謝翰池想起從小就十分暖心的小微風,笑意溫柔:「我媽發現每次我看到你的視頻,心情就好,恢復也會好一點,就拜託莫姐把你的視頻都給了我,還讓我們做了朋友。但那時候我自卑,就隱瞞身份,在網路上……你真的很善良,一直鼓勵我不要灰心,配合手術,認真復建,一定能康復的。後來我真的重新站了起來,還被發現也有體術天賦……醫生說我創造了醫學的奇迹。」其實,謝翰池知道,創造奇迹的是寧微風。
芝芝點亮了幾個個神經元,寧微風終於把一切聯繫起來,找到了符合描述的人:「羽池,是你,阿池!對不對?」
謝翰池見小夥伴終於想起自己,笑了:「是我,很抱歉不敢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那時候我因為受傷有點……自卑和敏感。」
寧微風卻只是高興。
羽池,是他一個很重要的網友,從前兩人幾乎無話不談,一起面對成長的煩惱,相互鼓勵。但從沒延伸到過現實……羽池連語音聊天都不肯,也不願意見面。
寧微風體諒羽池受傷,之後他康復了,寧微風很為他高興。後來,寧微風自己膝蓋受傷沒能得到體操冠軍,羽池也安慰他,還說來找他。寧微風還為接待好友做過準備,可之後羽池卻莫名消失了,怎麼也聯繫不上。
再後來,寧微風忙練太極,忙打比賽,就漸漸忘記了。
謝翰池解釋了他的消失:「我一直偷偷喜歡你,你膝蓋受傷無緣冠軍那次,我說去找你,但家裡安全級別高,我寫了背下來的告白草稿,還有訂的票都被父母發現。我從小被當做謝家繼承人培養,父母不贊同我喜歡男孩子,就把我扣住了。我那時才意識到——我還沒成年,經濟不獨立,羽翼未豐,無法給喜歡的人一個保障和未來。所以我沒有去找你……這是我後悔的第一件事。那時候太年輕,從沒想過——你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等我,況且我還沒有機會說出『我喜歡你』。」
寧微風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甚至他什麼都不知道。
謝翰池繼續道:「我考入大學,一成年就脫離家族,獨立創業。家裡不肯幫我,我當時遇到很多困難,好幾次想要放棄。你那時因傷退役也處在低谷,卻從沒有失去信心,從沒放棄過努力,給了我很多鼓勵。大二時,我投資的一個項目有了回報,我成功了,有說愛的資格了。你也得了第一個KSV的國際冠軍。我第二次打算去找你……」
寧微風忙問:「然後呢?」
謝翰池苦笑:「我去晚了,看見新聞上你和孫斐擁抱在一起,確定戀愛關係。我就默默獻上了祝福,沒去打擾——這是我第二後悔,也是最後悔的事。當時我應該衝出去,把你搶回來的,你就不會被孫斐傷害了。」
寧微風蹙眉,他記得擁抱是因為贏了比賽,媒體亂說,煩惱的寧微風想要澄清。但孫斐說不需要理會這種新聞,自然會淡化。再然後,孫斐公開聲明喜歡他,展開了長達八年的追求。
期間有朋友說,緋聞是孫斐授意給媒體的,孫斐還做過很多故意誤導他人的事。孫斐自己對寧微風解釋,是半開玩笑的說「為了嚇跑競爭者,免得你被人搶走」。
寧微風成為「風神」后莫名其妙的示愛者眾多,這樣的確少了麻煩,就沒去管孫斐。
看來,謝翰池是中招者之一。
不過寧微沒說出實情,何必讓謝翰池更懊惱呢?
真是陰差陽錯,他們失去了很多機會。
謝翰池重重從胸口吐出一口鬱氣:「你看,我總是不斷在後悔。所以,我不想讓自己再後悔了。我喜歡你,我……我愛你,寧微風。」
謝翰池深情告白。
寧微風卻沉默了。
他很感動,真的,任誰被一個優質的好男人默默喜歡這麼多年,都不會無動於衷。
但感動不是愛情。
而且,羽池,對寧微風來說,是最特別的一個朋友,讓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寧微風記得上輩子發生的所有事。
羽池,真的是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上輩子,每次寧微風獲得榮譽,羽池都會獻上祝福;每次他遇到困境,羽池也總會安慰,鼓勵,幫助他。在寧微風被實驗室抓去,家破人亡后,羽池也一直想方設法找他,試圖救他。
不惜和全世界對抗。
但寧微風的血肉不僅能讓人體進化,能治療癌症,還能煥發新生,返老還童……不是廣告,是實效。所以寧微風成了許多政要及家族首領的「續命寶」——這些人能成為站在頂峰的掌權者,年紀都不會太小。
秘密實驗室藉此,籠絡了全球所有頂尖勢力。所有人為了「共同利益」,自然有本事把寧微風的存在抹得很乾凈。
誰敢動寧微風,成為「天下公敵」呢?
只有羽池,無法正面抗衡卻也從未放棄,十年不懈追蹤,搜集無數信息,才等到一個機會把寧微風營救出來。
寧微風離開地球,流浪星際后,羽池也一直有和他聯繫。只是寧微風離開地球太遠接收不到,等寧微風放下心結,重回地球看看,和舊友取得聯繫后,才收到來自羽池的問候和擔憂。
每天都有留言。
有時只是聊幾句家常,明明是自言自語,卻好像寧微風會回答他,一直存在,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多年積存,海量信息差點把寧微風的智腦擠得崩潰。
人這一生,能有這樣一個朋友,是絕不能說自己是孤獨的。這種被人惦記的滋味,也是支撐寧微風獨自一人渡過困苦的星際流浪漫長歲月的內在力量。
羽池的最後一個訊息,寧微風一直記得:
——小風,我一直在等你!
——等你回家!
——小風……
——對不起,我……一生在錯……
寧微風一直不明白羽池最後「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就友誼而言,羽池從來沒做錯過任何事,欠債的是寧微風。
現在寧微風才明白,謝翰池沒說完的後半句,應該是……
「對不起,我愛你,卻用一生在錯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