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葉雨竹果然好的很快，也不過是六天的時間她就又到了玄德堂給侯夫人請安。
「祖母。」躺了七天，好吃好喝，葉雨竹原本有些弱柳扶風的身體長了不少肉，從原本的清秀變成了可愛，倒也不差。
「快過來，看起來倒是好些了。」隨即侯夫人一嘆：「也不知道怎麼了，今年你竟病了兩場，哪天應該去廟上拜一拜。」
徐氏握著茶盞的手一緊，小娘子出行沒什麼，去廟上拜一拜不添香油錢？而且是侯府的小娘子，這排場能少了？添的香油錢能少了？雖說這二年侯府的狀況好那麼一丁點（宮裡娘娘給的賞賜）可是絕對經不起這麼奢靡浪費，略想了想，就是一個主意：「阿家說的是，當去拜一拜。」
李氏眼睛看著徐氏，不懂她怎麼大方了，李氏是商戶女，家中有錢，剛過門兒那會兒還挺要強，想盡一切辦法在管家方面也撈了個副手的職位，幫著大嫂處理，結果一年下來，好處沒佔到什麼，嫁妝反倒是賠進去三千兩，商人可是姦猾的，她絕對沒有她大嫂那麼好面子，而且她一個小兒媳婦，將來也不承家業，所以她很果斷的撤退了，理由都是現成的，懷孕，養胎，等生了孩子帶孩子什麼的隨便推一推，就再次沒有管過家，但是公事大半年，她對徐氏還是了解的，這麼奢靡的花錢方式，徐氏會同意？
果然——
「阿家，聽說南邊兒那兒發了大水，不少地方都遭災了是么？京城中頗有一些流民。」徐氏開始下套兒。
「是啊，都是可憐人。」侯夫人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底下三個兒媳婦各個在心裡嗤笑，都能將親孫女兒拿去換利益，現在又可憐難民，您還能更假一點兒么？可惜對方是長輩，只能跟著恭維。
緊接著，徐氏彷彿剛剛想到一般，眼睛一亮道：「阿家，不如我們舍粥吧，這樣也能給雨竹祈福，積德！」
侯夫人當即就是一愣，隨即就眉開眼笑，積德，而且在京城積德，上次她們侯府就是因為德行被皇帝賞識，這一次用這個方法給四娘祈福，照樣是裡子面子全占，當下立刻支持：「這個主意好，不但能給雨竹積德，對那些流民也有幫助。」
李氏也想到了上次，當即贊同道：「大嫂說的很是。」隨即又對侯夫人說：「阿家別罵我，媳婦兒覺得這比去廟裡燒香更好些。」
「孫女兒願意去舍粥。」葉雨竹大樂，這可是個見人的好機會：「祖母，正好，孫女兒去督管，而且這是大好事，是善心，給我們侯府積德祈福。」
「好好好。」侯夫人心情好的時候，一不留神就中了葉雨竹的語言陷阱，對她說的督管沒有在意。
徐氏也是滿臉笑意，怎麼著都是花錢，自然要把這銀子用到刀刃上，這樣侯府即使不能得皇帝誇獎，總會得個積善之家的名聲，也能給宮裡的娘娘掙幾分臉面，娘娘好了，侯府自然更好，指不定還能襲爵，到時候自己也是夫人一份兒。
很快，城外就搭起了棚子，這麼一搭棚子才發現，京中不少世家大宦都在舍粥，侯夫人她們越發覺得自己做的對。
然後葉雨竹也真的親自到那裡指揮監管舍粥，因為有其他人家的媳婦等等去監管此事，侯夫人與徐氏等都嫌棄暑天炎熱，正好順水推舟同意，唯有陶氏給準備了不少冰，擔心她熱壞，不單單玉衡搖光跟在身邊，又指派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跟著，這才稍稍放心，沒辦法，阿家和大嫂都不想去，弟妹也不想去，如果她把女兒換回來，定會惹三人不快，她沒這個底氣，唉！
葉雨竹歡歡喜喜的去舍粥，每一個前來領粥的人都被她仔細相面，滄海遺珠不是沒有，可是哪裡那麼好找，一連八天，連一個能讓葉雨竹湊合的人都沒出現，不得不說，這個結果很是讓人嘆惜，幸虧是葉雨竹，換個人恐怕也就沒有耐心了。
就這樣，葉雨竹守了將近一個月，這一天終於來了一個三十左右的青年人，判斷對方三十歲那是葉雨竹看對方的面相，如果是普通人看，這人肯定是四十上下，只因為這人兩鬢斑白，滿面風霜。
可是葉雨竹有一雙慧眼，這人準頭豐滿，鼻翼有光，下巴圓潤，這是都財之象，而且此人即使滿面風霜，可是那雙眼睛依舊清澈，最重要的是還有鬥志，很好，一個人不怕窮困，不怕衰老，最怕的就是沒有上進心，沒有鬥志，而這個人有這個財運，也有這個鬥志，就是他了。
許景福來打粥，雙手捧著碗，得到粥之後很是小心翼翼的捧著，舔了舔唇，到底一口都沒喝，而是退了開去。
「蕊姐姐，他怎麼不喝？」葉雨竹問身邊的大丫鬟重蕊。
「那人必然是有不方面出行的家人，想必是給家人捧回去的。」雖然是大丫鬟，也是世仆，但是重蕊怎麼的都是下人，對於一些人的苦難還是知道的。
「哦，原來是這樣。」葉雨竹點點頭，轉頭對搖光說：「你再給對方一些。」
「小娘子慈悲，是他的運氣。」重蕊連忙誇讚。
搖光又盛了滿滿一大碗粥過去，用小巧的食盒裝上，不但如此，還塞了幾個饅頭進去，還有一點兒小鹹菜，以及中午葉雨竹吃剩的點心兩塊。然後來到那人身邊：「給，拿著。」
「這……」許景福沒有立刻接過，反而疑惑不解的看著搖光。
「我們府上小娘子見你沒立刻喝粥，想是家裡還有人，這些是賞你的，拿著吧。」搖光笑眯眯的。
「謝謝小娘子。」許景福面上一喜，歡歡喜喜的接過食盒。然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粥棚，上面的葉字刺入他的眼底，烙印在心間。
這種舍粥的棚子在京城不算少，很多有錢的富貴人家都會舍粥，所以流民們的感謝是真的有限的，而且徐氏摳門，命人熬粥的時候這個粥並不濃稠，在這些舍粥的人家裡只能算是下等，不過好在時間長（葉雨竹盯得緊），因此流民也不少。
許景福原本以為這家也只是為了博得好名聲的一員，如今倒是把這份恩情記到了心上，小心翼翼的抱著食盒，再三感謝之後，這才離開，一路上他幾乎是小跑的姿勢走的，匆匆忙忙的回到暫時安身的樹下，見食盒打開，然後眼睛紅了，他當時沒好意思打開看，沒想到裡面這麼豐盛。
「娘子，林兒，你們快吃。」
「咳咳……」婦人面黃肌瘦卻挺了一個大肚子，被男人扶著艱難的起身，看到食盒裡面的東西，也是一愣，咽了咽口水：「這是哪兒來的？」
「遇到善人了，你快吃。」
「你也吃，還有林兒。」婦人招呼著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嗯。」這次男人沒在客氣，東西多，他多吃一點兒也可以。
男孩兒年紀不大，也就是三四歲這個樣子，他眼巴巴的看著那精製的小點心。
婦人一笑，將點心拿出給了兒子。
小男孩很高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婦人吃著饅頭，喝著粥，又夾了一點兒小菜，放到嘴裡之後瞪大了眼睛。
「怎麼？」男人滿臉緊張。
婦人將口中的東西咽下，嘆惜：「你還真遇到了善人，這鹹菜裡面有肉。」
許景福也是一愣，肉在這個年代是稀缺品，生產力不高，雖說絕大多數人都能達到溫飽線，但是也就是溫飽，哪有那麼的餘糧去養豬雞？所以別說是流民，就是普通百姓，一月半個月吃一回肉也就不錯了，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小鹹菜裡面還有肉。
很快，更大的驚喜在後面，除了上面的兩個小饅頭是真饅頭，下面還有四個大饅頭，確切的說應該是包子，裡面都是滿滿的肉。
女人和小孩都吃的滿臉放光，男人也分到了一個肉包子吃的心滿意足，然後將剩下的小菜兒還有粥都收好，就放在妻子的身邊，餓的時候還能吃。
小男孩很是高興，連日來這是吃的第一頓飽飯，而且還這麼好吃的飯，所以他拽著婦人的衣袖說：「娘，好吃，好飽。」
「嗯，娘也好飽。」吃飽了東西，婦人的精神很是不錯。
小男孩又玩兒了一會兒，直接就睡了，睡得很香甜，許景福和許氏相視一笑，原本應該是一個溫馨的早晨之後，結果男人剛剛閉眼打算休息一下，那邊女人終於忍不住哼叫出聲。
「怎麼了，娘子，娘子……」男人臉上的汗下來了。
「夫君，我、我、我可能要生了……啊……」婦人的此時已經面色慘白。
旁邊剛剛還睡著的林兒，這會讓眼看娘親不好，又看了看父親。忍不住眼淚汪汪。
「大夫，大夫，大夫……我娘子要生了……」許景福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不許大聲喧嘩的規矩了，直接就開始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