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小王八蛋
地牢再次陷入寂靜,說起來宜臼乃大周遺孤,自然看押極嚴,常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近。牢房四周更是被重兵圍得水泄不通。今日陳不苟探監已經是很例外了。按說蘇嵬有令他人不得擅自接近宜臼,但在陳不苟這裡卻例外了,其中的緣由恐怕只有蘇嵬知道了。
表面看起來是這裡的守衛給陳不苟三分薄面,但是誰不知道這些兵油子從來都是除了蘇嵬的命令,天王老子都不認。
陳不苟搖搖晃晃地扭著身軀出了天牢,王魚連忙上前,也不敢多問什麼,只是早先安排好的車馬已經到了,陳不苟這樣肥碩的身軀要爬上車卻是極為吃力。王魚手疾,直接趴在雪地里。
「老爺,踩著奴才的背上去吧!」王魚發現陳不苟半天沒有動靜,以為自己太唐突,連忙抬頭沖著陳不苟說一句。
抬頭卻發現陳不苟雙眼正直勾勾地望著他,王魚呵呵一笑。
陳不苟一掀棉袍,一腳踏在王魚的那並不算厚實的背上。王魚年齡也不小了,而且身體偏瘦,哪裡受的了陳不苟這二百來斤,他只感覺全身骨頭都要被壓散了架。但是他可不敢這時候撂挑子,他要是被一腳踩趴下了,摔著了陳不苟,那他這管家估計也就當到頭了。
王魚心裡發苦,這所謂鞍前馬後的活兒還真不是人乾的事兒,他急著表忠心,卻是怎麼也沒想到陳不苟這一身肥肉還真是不是吹的。那是真重啊,等陳不苟踩著他的背,王魚站起身來時,地上只留下了四個雪窩子,還真是一把辛酸淚。可是王魚還不敢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呵呵傻笑,這大冷天兒里他也是額頭見汗。
「魚兒!」陳不苟突然開口,一開口便險些將王魚嚇了個趔趄。
王魚訕笑著答應了一聲,「哎!爺!」
陳不苟艱難的鑽進車裡,然後掀開左側的車簾兒,在車上的小窗上露出一顆大臉盤兒來。
「你想要什麼?」陳不苟望著還站在車旁的王魚。
「不要,什麼都不要!」王魚連忙搖頭,那叫一個掏心挖肺,「跟爺辦事,有吃有喝,有錢有住,我沒啥可要的!」其實王魚倒也沒有說假話,他原本就只是想著過好日子就行,吃香的喝辣的,有點兒小錢兒,也好在醉夢樓,天香樓這些燒錢的地兒學學那些大爺一擲千金。
其實他現在別看只是一個管家,但那也看是誰家的管家,堂堂北蒼上將軍陳不苟家的管家出去誰敢不給面子?再說了以他目前的身家來個一擲千金的遊戲也不是玩兒不起。不過王魚這人自己沒出息,自打有錢以後懷揣著當時學有錢大爺的心思跑到醉夢樓,豪氣衝天地扔了三千兩叫了個姑娘。
等錢花出去了,豪氣勁兒去了,可是心疼勁兒又上來了,硬是心疼了一夜沒來事兒,後來怎麼想怎麼吃虧。後來他把這事兒當做笑話講給陳不苟聽,陳不苟大笑三聲,最後只說了一句。
「沒事兒,你比我有出息,你有錢了知道去醉夢樓尋樂子,不管快活不快活,至少裝了一次大爺。可我不行,我有錢了,不敢出去花,只是把銀票換成了現銀,抱著睡了一整天。」
於是兩人相視而笑,兩人都不爭氣,可是這兩個人是不是正沒出息,誰也說不清,王魚不爭氣成了陳不苟的左膀右臂,陳不苟沒出息成了北蒼一人之下萬人之人的上將軍。
「你倒是聰明!」
陳不苟嘴角一勾。
「這話誰都會說,但是心裡是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也懶得去分辨。你說是也不是?」
王魚連忙點頭,「爺金貴,自然時間也金貴,哪裡有許多時間來干這個。既然爺收了我這個奴才的,這做奴才的自然也就學會替爺分憂。」一個大老爺們兒舔著臉說出這話,也不會臉紅,但是放在王魚身上卻也不覺得唐突。
陳不苟呵呵一笑,從肥碩的大拇指上取下一個翡翠扳指遞給王魚。王魚臉上帶著驚訝,難以置信。這扳指一看便是貴重之物,陳不苟從來不曾取下來過,平日更是時時把玩,愛不釋手。此時卻要賜給他,他的確是受寵若驚。
「爺,您若是賞賜別的小玩意兒,我定然二話不說就接著,可是這東西……」王魚笑道,意思很明顯,不敢要,這不是假裝推辭,而是真的不敢要。
陳不苟搖搖頭,望著翡翠扳指,神色複雜,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可知這扳指是誰給我的?」
「奴才不知!」王魚心道果然,這扳指來歷可不低,要是貿然接受,不是明智之舉。
「這是我第一次給殿下辦差,得的賞賜!」
王魚更是驚訝,后怕不已,這種東西果然不簡單,先不說這東西的價值,單說他的意義,就不是那麼好拿的。
「伸出手來!」陳不苟突然道。
王魚心中發苦,自己真是沒事兒找事兒,無事獻殷勤,現在好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是貿然攪進那個層面,估計連骨頭都沒得剩。可是陳不苟發話了,他還不得不受。於是顫顫巍巍的將手伸了過去。
陳不苟最後看了扳指一眼,然後抓起王魚枯瘦的手,給他套在了拇指上。王魚的拇指太細了,扳指大了一圈,王魚小心翼翼的抬著手,生怕給弄掉了。自己卻在心中直罵自己太沒出息。好不容易賞賜得了個扳指,最後自己還戴著不合適。
「我有忠犬八百,可敵精兵一萬。此扳指便是信物。憑此扳指,可令八百犬不畏生死屠神佛。」
這還不算完,王魚本來已經稍稍放下心來的時候。陳不苟突然一句話,卻讓他感覺五雷轟頂。直接嚇得跌跪在地上。
「嗯?」陳不苟眉頭一皺。
王魚突然驚覺,借勢一伏,「謝老爺信任,小人這條命是爺的了!」幸好他心思靈活,藉此掩飾異樣。
陳不苟點點頭,「殿下給我這扳指的時候,告訴我,既然不能做個好奴才,那便好好做奴才。這句話今天轉送給你!」
王魚心中一咯噔,以前的猜想,在這幾句話里又清晰了幾分。只是越是知道的多,他便越是心驚,越是覺得可怕。
「哎!可惜,我並不是一個好奴才!」陳不苟說了一句王魚似懂非懂的話,揮揮手,馬夫揮動馬鞭,馬車揚長而去。
王魚趴在雪地里,頭一直不曾抬起來,風一吹,不由得雙股戰戰。等陳不苟走了好半天,他迷茫地抬起頭來,望向陳不苟離開的方向,然後又抬頭向天,看著簌簌而落的雪花,他伸出舌頭,接了一朵。抿了抿嘴。
「真他媽的冷!冷到老子骨頭裡去了。」他又低頭盯著那扳指看了看,手指頭撥弄一下,大一號的扳指便滴溜溜的轉兒。
「嘿嘿嘿,嘿嘿嘿!這輩子狗是當定了!」
誰也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
……
安靜的地牢里,今天是第二個人到訪了。說來也奇怪,這種地方陰森恐怖,怨氣衝天,有些人一輩子也不願意來一次。而且宜臼這嚴加看管的地方,也是一年到頭也不會有人來,除了平時送飯的獄卒。可是今天算是出了鬼了,就連看守的獄卒都有些驚奇。而且來得都還是大人物,第二個到這裡的人便是蘇岳霖。
蘇岳霖和紅袖一起來的,要是再早來一會兒,說不定還能遇見陳不苟。蘇岳霖見獄卒面色驚奇,心中若有所思。便問道:「還有人來過?」
「陳將軍來過,剛走!」
「哦?他來幹什麼?」紅袖語氣不善,她從來沒想過要在別人面前給陳不苟面前留顏面。當著面也敢罵他狗改不了吃屎。這姑奶奶別看不是啥大官,可是在有些地方說話聲響兒也不比其他人小。不過都是因為粘了蘇岳霖的光。不過蘇岳霖不僅不介意,反而還樂得她這麼做,反正紅袖也不會胡來。按照蘇嵬的說法是,千萬不能讓人忘了北蒼還有一個蘇岳霖。
「原來是他啊!我知道了!」蘇岳霖只是點點頭,其實只要他知道有人來過,他心中便已經猜到是誰了,這一問,果不其然。不過他也絲毫不在意。
「咱們進去吧!」蘇岳霖拖著憤憤不已的紅袖進了天牢,蘇岳霖要進去,這些獄卒可不敢攔,也不敢問什麼,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界兒,他就是腦袋抽風,要把這天牢改成澡堂子。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蘇嵬在兒子面前也沒啥主見,跟供著爹似的。
有人帶路,直接通往宜臼所在的牢房。
「哎呀,這小日子過的可以呀!」剛一靠近,蘇岳霖便是驚訝一聲,望著牢房內小桌上精美的菜肴,糕點。
這一聲來,牢房內那面牆而睡的男人,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分開額前的垂髮。
雙目深陷,目光如電。那道目光直勾勾地望著蘇岳霖,彷彿要隨時衝出來咬人。
紅袖嘟著嘴,嘀咕道:「真兇!」
「呵呵,姓蘇的小王八蛋,你可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