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黑風高有殺氣
「公子,你幹嘛為了那蘇驢兒打我?」另一間房內,雪兒有些委屈,進門便問!
「你這丫頭!給你說了多少遍了!出門在外,不能小瞧了這天下人!」白玉一瞪鳳眼兒,嚇得雪兒頭一縮!
「他不過就是一個魯莽扈從而已,如何上的了檯面?」雪兒嘟囔,「而且他言語輕浮,一看便是那種凡俗泥胎,不似好人!」
「你…」白玉抬手又欲打!
雪兒嚇得向後一蹦,「公子別打,雪兒頭都要被打壞了!」說著雙手還捂著頭。
白玉見之一樂,只得放下手,「你呀!我看你是長本事了!我說什麼也不聽!那蘇驢兒又豈能真是侍從而已?且不說衣裝打扮,那會兒天色暗,你也瞧不清,可是看那兩人眼色談吐也能知道那姓蘇的才是主!」
「啊!那他那麼說,豈不是故意戲耍我等?」雪兒不悅。
白玉搖頭一笑,「談吐如廝,不是真蠢,便是大才!」
一夜安好,待到早上,外面雞鳴鳥叫,將蘇岳霖吵醒!
他撐起身子,感覺有半邊身子已經麻了,低頭一看,紅袖蜷著身子,半枕著自己。
「喂!起來了!死丫頭,我身子都麻了半邊兒了!」蘇岳霖也不客氣,伸手一推,紅袖微微一動,輕哼一聲,沒醒,接著睡了!
蘇岳霖強行從紅袖臂彎中掙脫出來,直到下了床,還沒緩過來勁兒,走路一顫一顫的!推開窗一看,春光熹微,好個壯美靈秀的潁都!昨天來時天已經黑了,看不清,今天才算初見,著實震撼了一番!
春風蕩漾,蘇岳霖散落了髮髻,秀髮隨風而動,一襲白衣,晨光灑落,俊逸卓絕!
不知何時,紅袖已經醒了過來,玉手托腮,曲線畢露,慵懶魅惑,看著站在窗邊的蘇岳霖,輕輕開口:「我家公子生得可真好看!」
「你這花心的妮子,你的話如何信得,昨日不是還說我不如那白玉白大公子么?」蘇岳霖頭也不回。
紅袖從床上爬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沒想到公子這般小氣,自家丫頭連別家俏公子都看不得!話說回來,少爺確實生的不如白公子好看!」
「哼!別拿我和那小白臉做比!」兩人打了一通嘴仗,又吃過早飯,紅袖便吵著要出去逛逛。蘇岳霖拗不過她,只能聽她的!
「公子,我要這個!」
「沒錢!」
「我還要這個!」
「說了沒錢了!你要把我手裡的錢花光了,這剩下幾日,如何挨得過?」
紅袖可不買賬,硬是又要了幾樣才罷手。
「公子,你可真小氣,奴家也算開了眼界!」
蘇岳霖一瞪眼,「你這敗家奴才,我從家裡帶了幾萬兩銀子,我自己何曾花過多少?不都是你給花了去嗎?」
「爺說這話,可就生分了,紅袖是公子的人,花公子的錢,您還嘴碎兒!」
「滾犢子,奴才亂花主子的錢還有理了不成?從現在開始到開龍門之日,都不能再出來了!」
「為什麼啊?」紅袖哪裡肯依。她最是耐不住寂寞,且不說自家這公子能否高中還是未知,單是這大好潁都不逛也太過可惜!
「哼!你說呢?」
「紅袖不知道,又如何說起!」
「奶奶的,你見過,奴才逛街要主子背的嗎?」蘇岳霖恨不得將背上的人兒丟將下去!
只見那紅袖一身紫裙,不施粉黛,玲瓏可愛,趴在蘇岳霖背上,手裡全是買的東西!
在這以禮治國的大周皇都如此行事,路上四下行人都指指點點,認為這對男女苟且不堪,恬不知恥!
蘇岳霖心中暗罵,「刁奴!壞本公子一世英名!」
科舉取士之重,如同國之祭祖大典。絲毫不敢輕率。取意魚躍龍門,所以這新春開科又稱開龍門。
蘇岳霖和紅袖在客棧里呆了幾日,過的倒也無聊的緊,倒是和那日萍水相逢的白公子,有過幾次來往,不過蘇岳霖也不是喜歡阿諛奉承的人,雖有交集,卻也不甚打緊。
「公子,明日可就要開龍門了,聽說這次的主考官是我大周的大司徒焦舒呢!你到底有幾分把握能上榜啊?」紅袖雙手托腮,嘟著小嘴,粉腮玉面,眸若剪水!她就這麼一直看著蘇岳霖。看得蘇岳霖老不自在。
「把頭別過去!看得我心裡直哆嗦!」蘇岳霖嫌棄地開口,「等我回去了!便將你這妮子賣到醉夢樓去!怕是若無秦嵐在哪裡,你做個頭牌兒,也並非不可能!」
紅袖頓時秀眉微擰,「奴家本是好心詢問公子,怎麼這般不識好歹!紅袖礙了你的眼,你遣我回去,或者開價賣了去吧!」
蘇岳霖見自己說話說的重了,「好了!本少說錯話兒了,本是要誇你好看來著!」
「哼!這還差不多!」紅袖被誇的高興,起身走到蘇岳霖身後,為他捏肩。一雙手柔若無骨,倒是舒服。
在這平凡的夜裡,萬家燈火,潁都似在向世人訴說獨屬這裡的繁華,燈影綽綽,大周有宵禁,這午夜本應無人的街道,卻有一人徒步而行。
月色如水,依稀可見,這是一位老者,童顏鶴髮,身體乾瘦,所行的方向正是孫山客棧。他背著雙手,四處望了望。喃喃自語:「爺是在這兒落腳?這地方倒也不錯,孫山客棧,有些熟悉…」
他行到客棧外面,抬頭望向客棧二樓,眼綻精芒。
他看了片刻,確認無事,正欲轉身離去,卻是突然眼角一縮。不知何時那孫山客棧樓頂,出現一個黑影。黑衣蔽體,黑巾蒙面。
「閣下何人?如此藏頭露尾,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話?」街上的老者開口。音調不高,卻十分有威懾力。
那人聞言,卻不答話。只是盯著下方老人,那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有著深深的凝重。他自認為不是下方老者的對手。兩人對峙許久,卻是終究沒能動手,緩緩退去,這一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第二日,天剛亮,今日是開龍門的大日子,蘇岳霖和紅袖早早起床,紅袖伺候少爺梳洗,又仔細整理了衣冠,準備前去應試。
他剛下樓出了客棧,準備往考場而去,卻發現客棧門口的台階歪著一老者。這剛開春,天氣不算暖和,此時正凍得發抖。
蘇岳霖見那人蓬頭垢面,也看不大清,覺著有些可憐,正打算吩咐紅袖將這老者好生照料著。卻不料,他剛走近,那老者突然呼天搶地。
「爺!我總算找到你了!老奴把你弄丟了,老爺叫我出來尋你!可苦了我這把老骨頭了!」那老者一把撲上來,把蘇岳霖和紅袖都嚇得不輕。
「老驢頭兒?你是老驢頭兒,你不在家呆著,跑這裡作甚?」蘇岳霖嘴角一抽,這老驢頭兒一副乞丐模樣,還真沒認出來。紅袖聞見這老傢伙身上這味兒也是一捏鼻子,跑的好遠。
「哎呀!臭老頭兒,你這是多久沒洗澡了?你別抱著少爺了,把他也給弄臭了!」
那蘇岳霖本來正在驚喜,也沒注意這茬兒,此時紅袖一提醒,用鼻子吸一口氣!娘的,差點兒被熏死。
「老驢頭兒,你從家裡出來怎麼弄成了這幅模樣?」這身裝扮著實有些寒磣,蘇岳霖本不是喜歡格外講究的人此時也看不下去了。
那乞丐模樣的老驢頭兒,鼻子一吸溜,發出一聲巨響,嚇得蘇岳霖一激靈兒。紅袖跑得更遠了!
「老奴苦啊!老奴沒能看住爺,老爺叫我出來尋爺回去,說要是找不到,就丟出去喂狗。所以我就出來了,老奴身上又沒錢,所以只能一路乞討!沒想到竟在這裡尋到了爺!」
「討飯過來的…」蘇岳霖嘴角一抽,「我蘇岳霖的奴才,竟然去討飯,你可真是給我爭氣!」不過他見眼前這位模樣如此凄慘也不好再說什麼!
眼看開科還有幾個時辰,也不急,蘇岳霖帶著老驢頭兒進了客棧,讓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此時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東西。
「老驢頭兒,我爹從不管我,這次為何讓你來找我?」蘇岳霖看著老頭兒吃了三大碗,估計是差不多了,這才開口。
「嗝~嗝~」老驢頭兒連打兩個飽嗝,聲音奇響,又端起紅袖給他倒的茶,一口喝盡。「爺,你不知道,咱們北方亂了,我這一路上討飯過來,看到許多大馬大兵,估計是要打仗了,老爺叫爺回去,還說要儘快,耽誤不得!」
蘇岳霖聞言沉吟片刻:「你這一路到這裡來,用了多少時日?」
「半個多月吧!」老驢頭兒,在身上摳摳撓撓。
紅袖見狀,伸手就是一巴掌,「別亂動,讓爺好好想想!」又轉頭對蘇岳霖說:「爺,這龍門還登嗎?」
蘇岳霖默然,他已經到了這裡,讓他不考就回去,實在是不甘心,但是事有輕重緩急。
「不考了!我們立馬回去!這科考,來年再有機會再考不遲!」
三人一行,在馬市租了三匹快馬,一路塵土飛揚,出了潁都大門,直往北方而去!
在他們三人出這城門之後,有一老者出現在城頭!獨自喃喃:
「北方…此人到底是誰?昨天那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