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小少年與大叔12
「不知道貴客想見哪位故人?怎的,還需要本官幫忙引見?」蔡英帶著假笑問道。
「薛大老闆。在下請求蔡大人為我引見薛大老闆。」文城郡王神色凝重的深深鞠躬拱手。
蔡英故作驚訝,隨即故作疑惑的開口,「這位貴客,為何求助於我?生意上的事,本官可不懂。薛大老闆雖是寧陽的商人,可是若無牽扯官事,本官也不能隨意的召喚前來啊。」
文城郡王看著蔡英,又長長作揖,低聲帶著懇求說道,「蔡大人,此事甚為重要,還請蔡大人幫忙傳話一聲,只需傳話一聲。」
蔡英避開對方的作揖,帶著幾分無奈的說道,「貴客為難我了。我與薛大老闆雖然見過幾次,但平日並無往來,實在是沒有辦法幫助貴客,貴客遠道而來,若是真的有什麼急事,不若留話風月客棧,那裡是薛大老闆的客棧,說不得反而還有機會。」
蔡英說罷,不待文城郡王反應過來,就微微拱手,轉身大步離開。他的護衛也立即上前,將文城郡王攔住,不讓文城郡王再追上去。
文城郡王的管事侍從忙上前,扶著文城郡王,低聲說著,「王爺,您這是何苦呢?那人……也不定就是……」
文城郡王抬手止住身側的管事侍從,說道,「不許多話。」文城郡王看著蔡英的大步離去的背影,臉色凝重,透著深思,他與蔡英在三年前曾經在慶國與舜國的邊界上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因著邊界糾紛,他被派來商議和談,慶國派來的就是寧陽城主蔡英。
蔡英定然是認出他了,寧陽城主蔡英蔡大人名揚慶國,除了目光獨到,做事公允精明外,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便是天一閣給他的判詞:過目不忘正清廉,天縱英才入天一
蔡英稱呼他為貴客,也是知道彼此的身份,正常的做法,不就是應該幫他引見薛夫人嗎?若薛夫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蔡英順手推舟賣他一個人情,才是正常的做法吧?
——所以,薛夫人,必定便是當年的那位故人!
想到此,文城郡王又想到今日高台上,那帶著輕淡柔和的笑意,慢慢的致著說辭的少年,那少年……若真是故人之子,便是他們舜國的皇室血脈!
皇室血脈豈可漂流在外!?
文城郡王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他都要去見見那位當年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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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薛春昭,才永喜永樂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下馬車,遠處,一深藍身影如鬼魅一般轉眼間就奔到了跟前。
薛春昭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向那已經在他跟前,臉色陰鬱的俊美男人,薛春昭放鬆了,露出了帶著幾分歉意的討好的笑容,「老師……不要告訴我娘親……」話音一落,薛春昭就放鬆自己跌入了黑暗的意識之中。
他沒有看到,在他軟軟倒向沈深的時候,沈深陰鬱的臉上閃過的一抹驚恐,也沒有看到,在沈深身後提著裙擺奔來的慌急的薛如玉和幾個起落奔來的薛大。
這是重生以來,薛春昭第二次的高燒昏迷。
入夜時分,沈深面色陰沉的站在床榻前,薛如玉緊緊的握著床榻上臉色蒼白幾乎了無氣息的薛春昭的手,而薛大站在沈深的身後一步,滿臉的疲憊,低聲的開口,「明天出發嗎?」
「必須出發。」沈深語氣冷靜的說著,目光緊緊的落在床榻上那個縮在被子里瘦弱的幾乎要消失的少年。「阿寶兒的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可是,現在的阿寶兒他能經得起長途奔波嗎?」床榻前的薛如玉擦了下臉上的淚,側頭看向了沈深。
「廖至善跟著,所有的藥材都帶著,馬車鋪五層毯子,我抱著阿寶兒,用內息溫養他的經脈。」沈深說著,大步上前,彎腰抱起薛春昭,一邊對站在外頭的清風冷冷說道,「馬上去準備,立即出發。」
薛如玉怔愣了,馬上擦了眼淚,神色肅然的站起,就要跟去,但薛大卻是攔住薛如玉,低聲說著,「玉兒,你還得照顧暖暖,就別跟著了。」
沈深抱著薛春昭,也轉身對正欲說些什麼的薛如玉點頭說著,「夫人還請留在寧陽為好,夫人且放心,阿寶兒定當會平安回來。」
薛如玉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想到眼盲的暖暖兒,薛如玉的眼淚又慢慢的滑落。
薛如玉看著沈深抱著薛春昭大步而去,老父親薛大緊緊跟隨,薛如玉捂著嘴慢慢的蹲下,忍下即將哭喊出聲的聲音。
「娘親,娘親……哥哥呢?哥哥呢?」惶急的聲音響起,薛如玉抬頭,就見只著單衣的薛春暖無助的四處張望,空洞的眼睛明明什麼都沒有看見,卻還是努力的睜著,極力的尋找著她的哥哥。
薛如玉一步上前,抱住薛春暖,緊緊的,壓抑著哭泣的聲音嘶啞顫抖,「暖暖兒……你哥哥去找神醫了……」
薛春暖身體一顫,哥哥,哥哥的病又重了嗎?
「娘親!我們,我們跟哥哥一起去。」薛春暖急急的拽著薛如玉的衣襟,「走啊,娘親!我們得陪著哥哥……娘親,娘親……」
「暖暖兒,乖,聽話啊。你外公,還有文淵先生陪著你哥哥去,我們不能去,不能,你懂嗎?」
「為什麼?為什麼啊娘親。哥哥,哥哥的病……我們得陪著哥哥啊……」薛春暖茫然了,她即便聰慧,知曉自家哥哥的病很重,很重,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的哥哥已經病入膏肓。
眼下,唯有沈深,慶國的這位最神秘最有能量的人,才能與死亡相爭,才能追趕上奪命的時間,找到藥王,找到那位唯一有希望救活阿寶兒的藥王。
薛如玉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薛春暖,眼淚一滴滴的滑下,落在薛春暖的脖頸里。阿寶兒,她的阿寶兒啊,老天爺,保佑阿寶兒……保佑她的暖暖兒,所有的苦,所有的罪讓她一個人承受吧。
寬大的馬車上,沈深緊緊的抱著薛春昭,微微閉著眼,內息循著經脈,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溫存著薛春昭的脆弱的經脈,一旁的廖至善緊張的看著,同時小心翼翼的磨著藥粉。一旁的薛大拳頭慢慢的捏緊。
當沈深遊走了一遍經脈,廖至善將藥粉遞給沈深,沈深接過,用湯勺喂入,可薛春昭沉沉昏睡,藥粉不能喂入。
薛大一旁著急,「這可如何是好?」
廖至善也愁苦,「這種情況下,若是強行灌入,反而會傷了小公子啊。」
沈深盯著昏睡的薛春昭,面無表情的將藥粉含在口中,微微彎腰,便用嘴將藥粉喂入,藥粉極其苦澀,沈深心疼,平日里,他的阿寶兒便是吃著這麼苦澀難聞的葯嗎?
薛大愣愣的看著沈深,嘴唇蠕動了幾下,最後,只是抬手深深的一拱手。
廖至善盯著薛春昭,見薛春昭本來猶如遊絲一樣的氣息慢慢的恢復了,鬆了口氣,「小公子總算是穩定了,看來,先生用內息溫養經脈的辦法是對的!」
沈深沉默的抱著薛春昭,半晌,才低聲說著,「一心道長曾經提過,溫養經脈能夠讓阿寶兒的寒疾複發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
「一心道長的這話是對的,只是現在看來,用內息溫養經脈絕不止減輕痛苦這麼簡單。」廖至善思索著。
廖至善沒有看到一旁的薛大震驚的神色,自顧自的喃喃說著,「但是,到底有什麼作用呢?」
薛大看著沈深,在廖至善拿著藥粉碗走出去的時候,啞聲開口,「先生這些年,都在用內息溫養阿寶兒的經脈嗎?」
「恩。」沈深淡淡點頭。
「先生為何不告知老朽,老朽也可以……」薛大的神色有些激動。
「只有我,只有我的內息才有用。」沈深平靜開口,「慶國歷代天一閣閣主所修習的,是世間的無情道。無情道,唯有天一閣閣主才得以修習,世間僅我一人。」
薛大驚愕了,無情道?那是什麼?
薛大想追問,但看著沈深又閉上眼睛,溫養起薛春昭的經脈來,薛大也不敢再開口,只是,看著自家阿寶兒慘白的神色,他想,對阿寶兒,沈深至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