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戲
鑒於沈燁幾乎完美的拍攝要求,劇組拍攝的進度非常之慢,景初粗略估計了一下,如果一直按照當前拍攝的進度,大約會拖到年底。
前幾天都沒有他的戲份,他卻是感覺不到一點兒清閑。
著實因為沈燁對拍攝的要求太高了,在他幾近完美的高要求之下,幾位新人演員能夠過的戲份,表現幾乎是無可挑剔,身段、走位、表情、眼神、情緒,比起他見過的一些一線演員來,甚至還要出彩。
捫心自問,以自己的演技,按照沈燁的標準來看,想要一次過,根本不可能。比起江楓晚他們,大約也只是少吃些NG的事。
知道自身的不足之處,景初越發勤勉。甚至對前陣子追劇的行為,無比後悔。
開拍后的第五天,正式到了景初的戲份,第一場戲便是與江楓晚的對手戲,還真是挺巧的。
在《江湖無人》里,司紅袖的身份是一位懸壺濟世的女神醫,還是一位孱弱少女。
隨著一聲「開始」,戲份正式開始。
溫婉孱弱的女神醫與滿腔熱血的落魄劍客初遇——
群演全部就位。
客棧,座無虛席。
與他人的熱鬧相比,司紅袖一人一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四周探過來的目光不少,然而少女唇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微微閉著眸子,神色溫和而安詳。
便是客棧里起了爭執,兩方人馬鬥毆起來,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桌椅碎屑灑了一地,兩邊打的好不熱鬧,圍觀人群一退再退,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受到了無妄之災。
刀劍無眼。
一枚飛鏢直接朝著司紅袖而去,便是少女模樣看上去甚為孱弱,也難掩其絕色面容,有人出聲道:「姑娘,快躲開!」
司紅袖充耳未聞,不閃不避,飛鏢近在眼前的瞬間,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眸光瀲灧,依舊沒有透露出一絲想要躲開的意思,甚至隱隱有一絲期盼的神色。
看著攝像機裡面的畫面,沈燁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來,驚得坐在副導演位置上的劉賀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他:「沈燁,你沒事吧?」
沈燁白了他一眼,難得解釋了一句:「眼神戲不錯。」
「有嗎?」劉賀反問一句。
「你要是看懂了,那這導演的位置就該換你來坐了。」沈燁調侃一句,又道:「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沈燁起了幾分興趣:「賭這位景初研究過幾遍劇本如何?嗯,我記得你一直想追裴月婭來著,給你支個招如何?」
劉賀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得了吧,你自己都還沒把人拿下,等你拿下楚洵再說這種大話。」
二人說話間,霍白已經出場。
銀光如練,一晃而過,停在景初面前一寸位置,擋下了暗器。
江楓晚的裝束,與景初相比,天壤之別。
衣著落魄的霍白,滿身風塵僕僕。俊毅的面容上沾了些灰塵,看上去有些憨的樣子,眼底深處可以看見堅定不移的光,視線落在司紅袖身上,咧嘴笑了笑:「姑娘,你沒事吧?」
司紅袖眼皮抬了抬,注視著眼前的少年,溫婉一笑:「需要你多管閑事了嗎?」
「喂,這哪裡是多管閑事。」少年一屁股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緊緊盯著她,眸子里,神采飛揚:「姑娘,剛剛要不是我出手,你的命可就擱在這兒了!」
霍白隨意坐下的動作,爽快的語氣,以及眼神里的光,將一個洒脫不羈卻又熱血的劍客表現得剛剛好。
——這樣的霍白,在司紅袖平靜的心湖,盪起了一圈漣漪。
對上江楓晚的視線,景初不偏不倚,不含悲喜之色,唇邊的笑意更甚:「可我有讓你出手嗎?」
不等江楓晚接下台詞,一聲「卡」響起,景初心道,果然還是要吃NG啊!
對於景初最開始的眼神戲,沈燁確實滿意,可二人的感情戲,太讓人齣戲了。
縱使司紅袖和霍白的初遇,算不上美好,可這兩個人,連一點火花的碰撞都沒有,沈燁直接將問題指了出來:「這一幕初遇,司紅袖的音容笑貌驚艷了霍白,而霍白的洒脫不羈是司紅袖所羨慕的。這是電影,眼神裡面的戲份,可以表現的更精細一些,懂嗎?」
吃了第一次NG,自然有第二次,連續不斷NG到第十四次,悶在厚重裝束下的景初生出一些燥意來。
步入十月尾,C市的天氣漸漸涼了下來。
然而在《江湖無人》里,司紅袖的裝束不僅繁瑣,還很厚重,一層一層疊下來,直叫人有些喘不過氣。
穿著這般厚重的衣物,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連續NG了三個多小時,景初悶得出了些汗。
中場歇息片刻,景初匆匆補著妝,一直緊盯著現場狀況的趙茵茵,第一時間跟了過來,利落的從包里摸出一個迷你小電扇來,按下了開關:「小景,趕緊涼會兒。」
說起來,景初讓她準備這個迷你小電扇的時候,就算知道景初怕熱,她還有些不明所以:「這都快十一月了,拍古裝戲應該熱不到哪裡去了,真的需要準備嗎?」
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小景,你還真有先見之明。」
景初笑笑:「有備無患總是不會有錯的。」
在他看來,《江湖無人》的劇組資金,至少有大半都花在了服飾和道具上了,尤其是服飾。因為劇組裡準備的服飾,極為講究,且精緻無比,譬如司紅袖經常披著的狐裘,景初在入手摸過之後,便能肯定,就是真的狐裘。
這種天氣,若是只穿一身普通古裝,他自是無所謂的。可他稍稍有些怕熱,里三層外三層裹完了古裝,還要再披一身狐裘,再加上不定的NG次數,只怕會有些熱。
面面俱到,準備周全已經成為一種骨子裡的習慣。
迷你小電扇的風吹著甚為舒服,補完妝的功夫,景初內心漸漸趨於平靜,正好場務也過來催促著繼續開始。
之前拍攝《妖都》時,景初幾乎沒吃過什麼NG,想到這兒,趙茵茵給他鼓了鼓氣:「小景,加油。」
景初微笑點頭,直接朝著片場過去了。
端坐在鏡頭前,攝像機和燈光正在做最後的調整,景初在腦海里將一會的戲份過了一遍,這次,自己應該是沒問題了的。
同樣的戲份,同樣的相遇,第十五次開始。
銀光一閃而過——
劍與暗器的碰撞,發出「叮鈴」一聲輕響。
鋒利無比的劍,停留在景初眉心不過一寸的位置,而他,似乎對這一切都不在意。
少女蒼白虛弱的臉色,平靜無比,未見一絲慌亂,她唇邊的淺笑自始至終保持著一樣的弧度,壓根不像是一個剛剛經歷過生死劫的人。
太鎮定了!
姍姍來遲的楚洵在場外看到這一幕,雙眼放光,就是這種感覺!與他劇本里所描寫的司紅袖,如出一轍——
這才是他心中的紅袖女神!
江楓晚衣衫襤褸,滿身風塵僕僕,俊毅的面容沾了些許灰塵,他微微彎腰看著眼前的少女,動作利落的將劍收回到劍鞘里,咧嘴一笑:「姑娘,你沒事吧?」
耿直與憨厚的表情,拿捏的剛剛好。
「需要你多管閑事了嗎?」
「喂,這哪裡是多管閑事啊……」少年一屁股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任憑身後兩方人馬打的火熱,視線落在她眉眼間,眸光神采飛揚,隱有驚艷之色:「姑娘,剛剛若不是我出手,你的命可就擱在這兒了!」
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眉眼微微上揚,如同他稍稍拉長的尾音,為爽快利落的話語添了一分旖旎。
——這才是洒脫不羈的霍白,初次見到司紅袖應有的神情。
——也只有這樣率性、耿直的霍白,才足以打破司紅袖平靜的心湖,泛起一圈漣漪。
景初凝眸,不偏不倚,正對江楓晚熠熠生輝的眸光,眼神交匯的瞬間,彷彿受到少年洒脫不羈的感染,他的眉眼間依然不含悲喜,面容隱有所動,而唇邊的笑意勾勒得更深一分:「可是,我有讓你出手嗎?」
因著這是男主與女主的第一場戲份,圍觀群眾非常多,便是NG了十幾次,眾人仍未散去,留下來看到這一幕,心中皆是生出一種想法來,若是這都不過,這條戲還不如刪了算了!
彷彿為了印證眾人想法一般,沈燁低沉的聲音響起——「過!」
片場里,景初久久才回過神來,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匆匆換下裝束卸完妝,趙茵茵拿著劇本以及盒飯走了過來。
「剛剛領的盒飯,話說劇組的飯菜還不錯。」
前幾日趙茵茵公司還有事沒解決,兩頭跑,累得夠嗆,經常連個吃飯的時間都沒,都是麵包餅乾講究一下,今兒個吃過劇組的盒飯,頓覺人生美味也不過如此。
景初接過盒飯和劇本,笑眯眯的看著她:「等再過一陣子,趙姐只怕就不會說這話了……」
早在進劇組時,沈燁就安排了拍攝進度和工作計劃,大約再過半個月,就該去外地取景了。這事趙茵茵也是清楚的,以前也跟過藝人去偏遠的小山村裡取景,那種日子,其實她還挺懷念的。
扯回飄遠的思緒,看見景初已經又開始琢磨研究劇本,背著台詞。趙茵茵輕手輕腳的收拾了吃剩的盒飯,看到還剩下一大半沒動,回頭看了一眼景初,神色有些心疼,自家藝人真是太拼了。
持續半個月的高強度拍攝工作剛剛一結束,沈燁直接宣布休息一天,後天上午集合直接出發去外地取景,也不管之後的拍攝會有多麼艱辛,想到放一天假,眾人的歡呼聲久久不散。
景初不管不顧的在家蒙頭睡了一整天,徹底養好了精神。
等到集合的時候,人群中,驀然多出一道身影來,幾乎驚掉了眾人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