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保證了橓芽糖的供應，莫爾在開幕儀式上也就放開了手腳，大方地提出各種優惠。橓芽糖的產量以及價格註定了它無法普及，莫爾索性就走高端路線，每天限定販賣的數量。得到消息的顧客們紛紛扼腕，後悔當初他在尼奧門口擺攤時沒有順手多買上幾罐。

夏尋知道會有很多人來，但沒想到竟會有這麼多，慕名而來的遊客和羅科城居民把店鋪擠得滿滿當當。莫爾讓幫忙的眾人將橓芽糖像之前一樣，裝在小紙杯里讓排隊的顧客們試吃，原本就擠滿了人的店鋪一下子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店鋪的名字是夏尋取的，作為一個取名廢，他也想不出來有深意或是特色的名字，思索了兩分鐘就敲定了「百味」這個店名，也決定了這家店今後的走向。

百味現在賣的只有一種橓芽糖，但就這一種已經足夠莫爾發揮想象力，各種大小樣式的罐子讓原本平凡無奇的橓芽糖變得多姿多彩起來。他們甚至推出了禮盒裝，不過這種包裝的橓芽糖要比普通的貴上兩倍，大部分都是作為遊客們的伴手禮被買走的。

熱鬧的景象一直到中午才結束，倒不是客人少了，而是莫爾限定的數量已經賣完了。

「各位！」提早結束已經引起了一部分客人的不滿，還在排隊的眾人見隊伍停了下來都開始抗議，「今天的橓芽糖已經賣完了，沒有買到的客人也請不要著急。」莫爾提高了聲音，安撫道：「我們會給一直等待的客人派發號碼，明早來的客人憑藉號碼可以優先選購，而且可以免費獲得一份禮品。」見騷動逐漸停了下來，莫爾才鬆了口氣。

「以後每天本店都會出售橓芽糖500份，先到先得。」莫爾繼續道，他這麼做的原因除了橓芽糖的製作跟不上之外，就是為了讓眾人保持新鮮感，橓芽糖並不能作為主食，它雖然難得，也並不是無可替代，再加上昂貴的價格，如果不加以限定，很快就會被喜新厭舊的客人們拋棄。

「好累。」莫爾舒展了下身體，見大家從一大早忙到現在，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一個個看起來筋疲力盡的樣子，開口提議道：「我們去尼奧家好好慶祝慶祝！我請客！」

橓芽糖被一掃而空，莫爾很開心地提出了請客的提議，眾人當即歡呼著向尼奧家的烤肉館進發，倒是跟在隊伍後面的夏尋抓住了莫爾，表示這一頓就由他來請，畢竟拿了大頭的是他，讓莫爾請客實在沒有道理。這次，莫爾沒有拒絕，而是爽快地應了下來。

尼奧烤肉館雖然一戰成名，靠著幾味調味料在商業街上站穩了腳跟，但調味料畢竟有限，比賽之後，尼奧就將這些調味料還給了夏尋，還表達了想要購買的意願，但最終還是被夏尋搖頭拒絕了，辣的烤串也成了絕響，再沒有出現過。

而嘗過辣的人們自然念念不忘，紛紛想再次品嘗那種味道，可惜尼奧老闆手中已經沒有調味料了，他們的希望自然也就落空了，不過憑藉著烤肉的好手藝，他還是籠絡住了一批客人，在網上也漸漸打響了名聲。

夏尋在網上稍稍關注過大排檔烤肉館的消息，照常理來說苦韭那種東西應該會引起轟動，但事實上網上卻連一句話都沒有提，反倒是被鋪天蓋地的尼奧烤肉館壓了下去。

尼奧烤肉延續了之前夏尋的建議，將烤串的檯子搬到了外邊，這樣即使在最繁忙的時候也能保證更多的客人能夠吃到。夏尋他們到的時候，中午的用餐時間已經快要結束，但尼奧烤肉館里還是坐滿了人。不過夏尋是烤肉館能夠勝利的大功臣，尼奧自然不會怠慢，直接讓沃森帶著他們進了自家的廚房。

「海辛，你們怎麼也在這裡。」經過大廳時，艾棋第一個發現正在大快朵頤的海辛他們，驚喜道。

海哲對他們有感謝，也不再冷臉相對，見夏尋他們望向自己，破天荒地露出個笑臉，海辛則更直接些，打了招呼就想起身跟他們一起走，不過被海哲拉住了。

「最近的遊客似乎又多了。」艾棋坐在尼奧專為他們留的位子上說道。

「應該是拍賣會要開始了。」迦葉接道，隨即意識到夏尋他們還不知道拍賣會是什麼，解釋道：「再過十幾天就是羅科城裡有名的拍賣會了，別看羅科城只是個小地方，星空拍賣會可是在安德烈帝國都有名的，到時也會有很多大人物來呢。」

迦葉雖然也知道拍賣會，但他口中所說的拍賣會與夏尋所知的並不一樣，艾棋雖然透露了拍賣會上有光苔的事，但卻沒有告訴他更多的細節，他現在所知的大部分資料都是月半根據網上的蛛絲馬跡所得出的結果。

不過，夏尋轉頭就見專心吃烤串的大黃，既然大黃已經沒有事了，光苔的事情他就不關心了，但似乎月半還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夏尋對此有些苦惱。

「去年聽說有帝國皇子來呢。」莫爾咬了一口烤肉，對拍賣會也很有興趣的樣子，「要是有哪位大人物看上橓芽糖就好了。」穆夾了塊烤肉給他，阻止了他繼續異想天開下去。

莫爾吃下烤肉，也回過神來，店鋪才剛剛開張，他就想著征服宇宙，走出羅科星未免太操之過急了些，畢竟他們現在連羅科城都還沒有走出來。

「不管那些大人物了，我們乾杯！」莫爾興奮道，酒在羅科星是奢侈品，所以他們只能以埃羅勒葉做的冰飲替代。

「對，乾杯。」穆馬上應和，等埃羅勒葉的功效傳開后，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他們連冰飲都會喝不起了，他有些哀愁地想。

等尼奧店裡的客人只剩下零星幾個的時候，夏尋他們也結束了慶功宴。

夏尋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陽台上看看自己種下的植物怎麼樣，蔥姜蒜們顯然很適應現在的生活，夏尋看到它們時，它們正在月光下舒展著身體，迎風招展。

等洗漱完，躺在床上，夏尋才察覺到不對，今天的月半似乎格外地安靜。月半平時在他的腦袋裡總是嘰嘰喳喳的，如果不是今天太忙，他應該早就察覺到對方的異常。

「月半，月半。」夏尋在腦海里呼喚道，心裡則想著作為監護人？的自己實在是太不盡責了，竟然沒有提早發現月半這孩子的異常。

「夏尋。」月半在夏尋努力不懈的呼喚下，終於出聲回應，但那聲音卻不同平常的頑皮，反倒帶著一絲嚴肅與不安，「夏尋，我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夏尋一怔，雖然月半的性格大部分時候和孩子沒有差別，可一旦他認真起來就代表有很糟糕的事情發生了，睡前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實在開心不起來。

「苦韭這種東西本來不應該存在於安德烈帝國，所以我去查了下它的來源，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月半說完，夏尋的腦海中就閃過好幾張圖片。

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一名看著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他有著墨綠色的短髮，戴著白色的手套，泛白的唇翹起，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是羅科城的城主。」月半解釋道，「我追查到後來，矛頭都指向了他。」

夏尋揉了揉眉心，本以為只是烤肉館老闆鬼迷心竅，為錢而在烤肉中摻雜一些東西，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做，因為錢？」夏尋皺眉疑惑道。

「苦韭的原產地是艾倫星系，那裡有一支海盜叫做埃爾海盜團，在安德烈星球的歷史中，苦韭就是他們帶來的。」月半繼續解釋道：「現在這種應該已經在安德烈滅絕的植物重新出現，極有可能是埃爾海盜團帶來的！」

「恩。」夏尋揉了揉眼角，他現在很困，只想先好好地睡一覺。

「所以，埃爾海盜團極有可能打算重新入侵安德烈，還和城主……喂！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月半洋洋洒洒的分析戛然而止，只剩不滿夏尋的吼聲。

已經習慣了的夏尋仍舊睡得香甜。

在經過最初的繁忙之後，百味也終於步入了正軌，不再需要人手幫忙后，夏尋也樂得清閑，徹底做了甩手掌柜，過起了每天在家裡種種調味料，做做菜的日子。

大黃依舊很辛勤地去狩獵，賺取的星盟幣也盡數上交，越來越像每個月都會上交家用的丈夫……夏尋趕緊搖頭，將這可怕的想法甩出腦袋，大黃如果準時上交工資的丈夫，那他成什麼了。

夏尋熟練地給大黃昨晚帶回來的獵物剝皮去骨，手上用的刀具已經換成了大黃親手打造的，雖然不知道用的什麼材料，但確實要比之前用的順手很多。

月半看著每天都多點什麼的廚房小聲嘟囔了句浪費。

夏尋手起刀落，手上的骨頭完美地被剁成了兩半，把骨頭上的碎肉去除，剩下的骨頭可以留下熬湯。處理好食材的夏尋看了眼天色，已經到了可以準備晚飯的時間了，一個湯再加上自己吃的薯葛根以及給大黃做的烤肉，一頓飯就簡單地解決了。

夏尋將烤肉翻了個面，撒上些許的孜然以及辣椒，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烤肉就完成了，將烤肉裝盤后，他就把已經煮熟了薯葛根拿了出來，心裡則想著要不要把薯葛根磨成粉試一試麵食。

「莫爾的消息。」夏尋劃開通訊器，有些好奇莫爾怎麼會在這個時間找他。

「夏尋，你快來醫院。」夏尋剛一打開，就聽到莫爾焦急的聲音，「大黃受傷了！」

夏尋一怔，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或許是大黃不會受傷這個念頭太過根深蒂固，他有一瞬甚至以為是莫爾在跟他開玩笑。但這樣的出神也就維持了一瞬，很快他就放下手中的廚具，已經做好的晚餐也來不及收拾就奔出了房間。

月半也慌了神，一直在夏尋腦海中碎碎念，不知究竟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怎麼樣？」夏尋幾乎用了最短的時間就趕到了醫院，上次他來這裡也是大黃受傷的時候，羅科城的醫院真的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情況不太好。」莫爾在夏尋趕來的路上一直在猶豫，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他身上沒有什麼傷，但卻受到了精神衝擊。」剛來的時候夏尋或許不明白，但是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他也知道了一些常識，比如對於雄性來說精神衝擊是很容易致命的。

「他剛剛成年，又遭受了A級野獸的精神衝擊，被送來時已經昏迷了，醫生們說情況……並不是很樂觀。」莫爾斟酌著用詞，但無論怎麼委婉都不得不說明一個事實，大黃現在很危險。

夏尋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莫爾見他這樣嘆了口氣，也慶幸他的冷靜。夏尋的外表柔弱，但內心卻不同一般在溫室長大的雌性，遇事只會哭泣。

「我知道了。」明明在夏尋趕到之前還想安慰他的莫爾鬆了口氣，他足夠堅強，這樣即使大黃真的有什麼意外也不至於不知所措。

但莫爾不知道，夏尋表現出來的只是表象，事實上他早就已經懵了，月半是最了解他本質的人，很快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只能在他腦海里不停安慰。聽著月半一直喋喋不休，夏尋心裡是慶幸的，如果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安靜地呆著，他一定會胡思亂想，倒不如讓月半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夏尋才從月半的喋喋不休中回神，彷彿已經等了幾個世紀般，他的身體都開始有些僵硬了。

「怎麼樣，醫生？」莫爾替夏尋問道。

「他的運氣不錯。」醫生接下口罩，臉上的神色也是一松，星球上的出生率正在逐年下降，對於他們來說每一個幼崽都是珍貴的，他們也不想大黃出事，「身上的傷已經沒事了，他經受的精神衝擊比較強，現在還在昏迷中。不過我們做了檢查，雖然有一點影響，但他的意識還在，接下來好好照顧就可以了，至於精神力的恢復不要操之過急。」

對於夏尋來說，只要人沒事就好，但對莫爾他們來說，精神力受損卻是極其重大的事情。

「醫生怎麼能這麼輕鬆地說出這種話來！」莫爾的表情有惋惜也有難過，精神衝擊，精神力受損都極易造成對腦部的永久性傷害，有多少雄性就是因此而變成痴獃甚至喪命的。或許對於醫生們來說這樣的傷沒有死亡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對於夏尋他們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我先去看大黃。」夏尋低聲說。

莫爾的表情有隱忍，最終艱難地點頭，狩獵小隊的成員和莫爾都沒有跟上去，他們想留給大黃和夏尋單獨相處的時間。

大黃躺在床上，看著有些虛弱，這是他第二次受傷，似乎比之前那次還要嚴重一些，之前的大黃身上雖然都是可怖的傷口，但他的氣色卻沒有多少變化，後來一直沉睡也只是積蓄變成成年體的力量。而不像現在這樣，他的臉色蒼白，就連原本粉色的唇瓣也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樣子，金色的長發披散在雪白的枕頭上，顯得他越發病弱。

這註定是漫長的一天，夏尋一秒一秒地數著時間，他多希望一眨眼就是第二天的早晨，而大黃已經安然無恙地坐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

眼皮感受到明亮的陽光，不安地動了幾下，夏尋這才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慌忙直起身體。

「大黃！」夏尋見虛弱地靠著白色枕頭的大黃正看著自己，逆著光，臉上彷彿打了一層金粉，本就耀眼的發色更加奪目。可惜這樣的美景並沒有進入他的眼中，夏尋一個躍身，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撲到了對方身上，萬幸他還記得大黃的傷勢沒有恢復，否則大黃只怕早就被他撞回床上了。

「怎麼樣？」夏尋總是面無表情的，可大黃偏偏就能從那雙眼中看到擔心和些許的……淚光。他正看著夏尋出神，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眼中的欣喜漸漸變成了驚疑不定。

「月半，大黃這是怎麼了。」夏尋越發地不安。

「難道……變痴傻了。」月半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兩個字幾乎聽不見了。

「大黃。」夏尋再次不安地叫道，大黃這才回神，伸手摸上他的臉頰，比起自己冰涼的手，他一直是溫熱的。

「太好了，你沒事。」夏尋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將大黃緊緊地抱入懷中。

夏尋的心思都在大黃身上，反倒忘了詢問狩獵小隊的成員他究竟是因為什麼受傷的，直到見大黃醒了才有心思細究。

「大黃他為什麼會受傷？」不怪他會這麼問，在之前的行動中，大黃從來沒有受過傷，甚至連血腥味都很少沾染，自從知道夏尋會擔心自己的安危之後，每次狩獵活動后都會幹凈清爽地回到暫住處。

「我來說吧。」唐納德開口，他們不知道夏尋的聯繫方式，每次都是通過莫爾聯繫的，因此這次他們最先聯繫的也是莫爾，「這次失敗的原因是我們遇到了A級的精神控制類野獸。」羅科星的野獸分為兩種，一種具有精神控制的能力，另一種則不具有，前者較之後者更加稀少，也更加地難纏，即使是一隻A級的狩獵小隊也不敢輕易地對上同等級的精神控制類野獸。

「恩，我知道了。」夏尋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平靜，但心裡卻還是忍不住遷怒。既然A級的精神控制類野獸這麼厲害，那麼為什麼受傷的只有大黃一人，其他人都平安無事。這些話並不適合現在說出口，所以夏尋忍住了，但他絕不會同意大黃再去狩獵。

唐納德他們也沒想到夏尋的反應會這麼平靜，他們面面相覷后選擇了離開，精神控制類野獸的出現是大事一件，他們還需要向上彙報。

「醫生，怎麼樣？」大黃已經在醫院躺了幾天，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有必要再在醫院呆下去。

「他的精神還是受到了一些創傷，需要慢慢調養。」醫生嘆氣，仍舊是一樣的答案。

「恩。」夏尋應得平淡，心裡則想著一定要拿到光苔，這幾天他就是這麼一直提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