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失足少女文(完)
6月23日,凌晨5∶00,朗寧街42號。
洛應坐在一幢歐式建築的二樓窗口,面前擺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順著洛應的視線,一輛裝甲車率先從轉角出現,接著是一輛又一輛的卡車,卡車車廂很大,交易的貨就裝在裡面。
洛應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卡車,看著它們駛進廢舊的船塢場,戴家和布魯士家族將在那裡完成交易。
「為什麼沒見到布魯士家族的人?」
戴深坐在洛應的對面,正在往吐司上面鋪餡料:熏肉,火腿,蔬菜,再加上沙拉醬做成三明治,切掉邊角,再切成兩塊,裝盤,放在洛應面前。
「時間還早,先吃點東西吧。」
說完,戴深便繼續手上的工作,重新取出兩塊吐司開始做三明治。
洛應掃了一眼盤中的三明治,隨手拿起一塊吃起來,眼睛依舊望著窗外。
「砰——」
刺耳的聲響突然在洛應耳邊響起,伴隨著窗玻璃碎裂的聲音,洛應條件反射彎下腰,下一秒戴深已經來到他身邊,將他推到牆後面,同時房間里警戒的人走到窗邊,夜色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槍聲。
拜剛才那顆狙擊槍的子彈所賜,不僅暴露了射擊者自己的位置,還把戴深他們的位置暴露了,等到槍聲弱下來,洛應從旁邊的人手裡拿過望遠鏡,朝著遠方的房頂看去。
八百米開外的地方,一架狙擊槍架在牆沿上,牆后沒有人,地上散落著幾個彈夾,現場看起來有些凌亂。按理說狙擊手因為距離目標較遠,應該比較容易撤離,這個人卻連槍都沒來得及收好,明顯是發生了他預料之外的狀況。
「他人呢?」
「雜物間後面。」
洛應將望遠鏡移向天台中央那間小房子,一分鐘后一條黑影從牆后竄了出來,滾落到一旁的儲水池後面,在他隱藏起來之後,空地上有多了兩個彈夾。
「有人在對付他?是誰?」
「季逍的人。」
「他不是來刺殺你的嗎?季逍為什麼要幫你對付他?」
「這你就要去問季逍了,好了,戲看完了,該回去了。」
戴深攬著洛應往房間里走,洛應放下望遠鏡詫異的看著他。
「完了,不是還沒開始嗎?」
「……」
「砰……砰砰……」
接連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洛應趕緊跑回窗邊將望遠鏡放在眼前,看到遠處那處樓房接連發生爆炸,接連的火光中一條黑影從樓頂翻下,腰間連著一條鋼絲,一直落到地上。
「那是……」
落在街上的男子一下子成了移動的靶子,不管是遠處還是近處的子彈都瘋狂的傾瀉下去,洛應看到男子一邊奔跑一邊回擊,但是身邊的狙擊手已經鎖定他。
「等等!戴深,讓他們不要開槍。」
戴深對著手下人擺了擺手,本來已經準備射擊的狙擊槍手恢復瞄準姿勢,戴深從望遠鏡里往街上看去,有了這片刻的喘息,那個黑影已經藏進了一處死角。
「這個人有什麼問題?」
洛應密切的關注著街上的戰況,對於戴深的詢問搖了搖頭。
「我只是感覺他出現的太蹊蹺,若是能問出什麼就好了。」
聽到洛應這樣說,戴深對著手下吩咐了幾句,K就帶著人去抓神秘殺手了,戴深自己則帶著洛應下樓,這種地方待著畢竟沒有戴家安全。
洛應被戴深塞進了一輛車,讓手下護送他回戴家,戴深自己則朝著廢舊船塢場趕去,先前只是小打小鬧,真正的大戲應該在船塢場里上演,不過這不是洛應能參與的範圍了。
洛應坐在車上,想著先前看到的場景,皺起了眉,他以為這次交易只是戴深和季逍的博弈,事實看來要複雜很多,至少現場除了那名神秘殺手還有一方的人馬,不知道戴深知不知道是誰。
「砰——」
又是一聲爆炸響起,伴隨著衝天的火光,就在洛應前面的橋上,他看到幾輛黑色轎車在追逐一輛摩托車,剛才的那聲爆炸就是翻車后引發的。
「停車!」
司機將車停在路邊,轉身看向洛應。
「洛先生,四爺吩咐直接送你回戴家。」
「我知道,但是……」
洛應露出痛苦的神色來。
「我這就給主人打電話。」
司機轉過頭去撥電話,洛應趁機湊到他身後一針插入他的脖子,司機幾乎沒有掙扎的暈了過去,洛應打開車門將司機踹下車,然後跳到駕駛座上開始發動車子。
洛應的車子直接開出了車隊朝著摩托車追去,後面的車看著裝著洛應的車開走了,一邊追一邊手忙腳亂的的給戴深打電話,一邊追上去,要是讓四爺知道他們把洛先生弄丟了,他們就完蛋了。
洛應透過後視鏡看著身後的車隊,猛然踩下油門開上了大橋,大橋上車水馬龍,漸漸和身後的人拉開距離,下了大橋,洛應看見摩托車拐進了一條巷子,立刻繞進一條小路到出口去截他,一路上撞翻了不少東西,但是洛應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怕於秋白撐不住了。
是的,那個來刺殺戴深的人就是於秋白,對於於秋白會出現在這裡洛應是很詫異的,他不懂於秋白為什麼要來淌這趟渾水,但他不能看著於秋白死。
洛應再次加快速度,險之又險的避開一輛又一輛的車,終於趕到了小巷出口,剎車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刺耳,恰逢於秋白騎車出來,立刻就對著洛應的車窗開了兩槍,但被玻璃擋下來了。
「於秋白,是我,上車。」
於秋白見到洛應時很是震驚,那種震驚已經超出了多月不見的震驚,但是他手下卻沒有忙著,停了車拉開車門上了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洛應立刻踩下油門,車子快速的沖了出去。
「洛應,你還活著!」
沒想到於秋白第一句竟然說的是這個,洛應皺了皺眉,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誰告訴你我死了?」
「我以前的僱主,我只知道他姓季,他給我安排了身份,還告訴我戴深出現的地點。」
「所以,你會出現在這裡是為了……」
「給你報仇。」
「……」
如果是這樣,現在就有一個問題擺在洛應面前,既然是季逍騙於秋白來這個地方刺殺戴深,那他為什麼又要狙擊於秋白了,洛應看的出來於秋白身上雖然受了不少傷,但是並不致命,這種追殺方式就像是在等什麼事發生,或者再等……什麼人?
「不好!」
洛應急急的打偏方向盤,險之又險的避開那輛失控撞來的貨車,根據這個貨車的載重,一旦被撞實了,他就是不死也殘了。
洛應雖然是避開了,但這一行為卻像是引發了連鎖效應一般,路上接二連三的發生了碰撞,洛應自己的車也在這一片混亂中撞上了防護欄,砰的一聲后,洛應的頭撞上了方向盤,整個人懵了幾秒鐘。
等到清醒過來,洛應摸了摸額頭,上面全是血,而身邊的於秋白已經暈死過去了,畢竟他受到的衝擊比洛應大。洛應推了推於秋白,沒有叫醒他,而四周又安靜的令人不安,不能留在這裡!
洛應下了車,繞到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解開於秋白的安全帶,將人往外拖,任憑他使力,於秋白都紋絲不動。
卡住了……
因為剛才的撞擊,車的前面有一部分變形,於秋白的腿就卡在了那裡。
洛應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水,混合著血水一起,很是狼狽,沒有辦法,他只能彎腰進車裡推開縫隙,把於秋白的腿一點點往外移動。
十分鐘后,洛應終於把於秋白弄出了車,他精疲力盡靠在圍欄上,吹拂著晨風,此時本該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偏偏他抬頭卻看見了空中盤旋的直升機,和那隻瞄準他的火箭筒。
「……」
洛應拖著於秋白朝旁邊一滾,險之又險的避開了第一發子彈,路邊的欄杆被轟爛了,一塊路面塌陷了下去,洛應墜下了空洞,而下面就是洶湧的河水。
洛應的手絲絲的抓著一塊從水泥板里刺出的鋼筋,身體懸空,而這時第二發子彈已經瞄準他了,如果說什麼情況下你能感覺到絕望,那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洛應!」
戴深一來就看到這種場景,心臟都漏掉幾拍,立即從車上跳下來,朝著洛應跑來,當他握住洛應的手時,地面上響起了密集雜亂的槍聲,無數的轎車被點燃,升騰而起的火光照亮凌晨6點的城市。
好刺眼……
戴深的臉在火光中顯的陰沉,那雙眼睛卻明亮的驚人,刺的洛應眼睛發疼,有水霧瀰漫出來,洛應忍不住閉上了眼,當他閉上眼的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了起來。
「戴深……」
……
如果說這個世界洛應最印象深刻的味道是什麼,那一定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曾多次在這樣的味道中醒來,這次也不例外。
房間里沒有人,很安靜,白森森的牆壁顯得如此空洞,洛應拔掉手背上的針管坐起身來,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貼了藥棉了,除此之外,就只有手臂上那條劃開的傷口了,洛應按了按纏著繃帶的手臂,翻身掀被下床。
房門正對著的是走廊,燈光暗淡的走廊里同樣一個人都沒有,洛應走在其中,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這裡不是戴家,洛應明顯的意識到了這點,那麼這裡是那裡?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
嫵媚的女聲從走廊盡頭傳來,洛應抬頭去看,只見K穿著一身紅色長裙靠在欄杆上,指尖的香煙兀自燃燒著,一點紅色的火光明明滅滅。
「這裡是那裡?」
「戴家設立的秘密醫院。」
「於秋白怎麼樣了?」
K吹了一下指尖的煙灰,早有預料般的看了洛應一眼。
「放心吧,他沒事。」
沒有得到洛應的回應,K掐滅香煙,朝著樓下走去。
「跟我來吧。」
洛應於是跟在K身後,下了樓,穿過一個走廊,洛應見到了一個亮著燈光的房間。
「他就在裡面。」
K靠在門邊重新點了一根煙,並沒有進去的意思,洛應的目光在她身上頓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於秋白正躺在房間正中的床上,還沒醒,他身上的傷口都經過了處理,看得出來正在恢復中。
洛應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給於秋白整理了一下被子,走出門去。K還是那副輕佻的模樣,看到他出來,挑了挑眉。
「如何?現在相信我了?」
「嗯」
「你不想他落到我們手裡,到頭來卻是我們救了他。」
「我知道,謝謝你。」
K嗤笑了一聲。
「不用如此,反正戴家為洛應你的行為買單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K呢喃著,收起了笑容。
「好了,人你也見了,隨我回去吧。」
K踩著高跟鞋朝前走去。
「戴深呢?我想見他。」
「四爺沒說要見你,你還是安心養傷吧,對了……」
K轉過身看著洛應。
「這段時間是我負責事務,我可不像四爺那麼縱容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四處走動,要是觸發了警報,沒人來救你。」
洛應點了點頭,回了房間,K什麼吩咐都沒有,直接走了,好在她沒有虐待洛應的意思,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飯菜,洛應吃了一點,沒什麼胃口。
他腦子裡很亂,一會想到沈罌,一會兒又想到戴深,進而想到容熠,就這樣在房間里待了三天,洛應終於坐不下去,當送飯的人到來時,他表示要見K。
十分鐘后,K出現在了洛應面前。
「什麼事?」
「我要見戴深,帶我去見他。」
「如果只這一件事,你還是死心吧。」
K轉身就走,洛應急急的攔住她。
「如此總該告訴我原因吧?戴深為什麼不見我?」
K的手指劃過洛應的臉頰,突然捏住了他的脖子,神色變得兇狠起來。
「你是怎麼在背叛四爺之後還厚著臉皮問這個問題的?你知不知道因為你自私的做法,這次戴家的損失多大?四爺不怪你,戴家的其他人可不這樣想!」
「想撕碎你的人多的是,所以你最好乖一點。」
洛應平靜的看著K。
「我要見戴深。」
K都被洛應氣笑了。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憑的什麼?憑四爺喜歡你還是憑對四爺有恩?是,你是救過四爺,但你對他的幫助不過是讓他少受一點苦,沒有你,他照樣可以活下來,照樣可以坐到這個位置上!」
「你以為你能有多大的作用?他能有今天全是自己用血換來的,跟你沒有一點關係,反而是你,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的討好不說,還借著他的信任,一再背叛他,害他陷入危險境地。」
「你不是厭惡他嗎?你不是把他當成人渣嗎?你不是覺得他卑鄙無恥,滿手血腥配不上你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利用他?利用他對你的愛?你不是高尚的很嗎?」
K一把將洛應扣在牆上,多日來的怒氣一下宣洩出來。
「其實真正卑鄙無恥的人是你才對,你總是裝作一副聖父的樣子,站在道德的最高點去指責別人,自己卻做著同樣的事。你救這個,救那個,善心泛濫,可是最後你付出了什麼?你一點損失都沒有,全是戴森他媽的犯賤的給你解決了!」
「你要見他是吧?好啊,我帶你去見他!」
K鬆開洛應朝著電梯走去,洛應握緊手掌跟了上去,兩人坐上了三樓,出了電梯,K徑直朝著這一層唯一的門走去,門口的保鏢看到她來了點了點頭,給她打開了門。
這道門后又是一道密碼門,然後是虹膜掃視,一層層的檢查下來,總算到了房間外面,這種安保系統,若是沒有K帶路,洛應是絕對見不到戴深的。
「他就在裡面,不過……」
「不過什麼?」
「沒什麼,反正你也不在乎。」
K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洛應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戴深,戴深雙眼緊閉著,眉頭微皺,半邊臉纏著繃帶,戴深平日是個氣場很強的人,現在卻虛弱的躺在床上,洛應走到床邊,見到他這個樣子,手掌握的更緊了。
「他受傷了?他的臉怎麼了?」
聞言,K冷笑一聲。
「拜你所賜,右臉重度燒傷,毀容了。不僅如此,他的雙腿都被炸斷了,後半輩子可以坐著過了。」
洛應的臉色一下變了,他不相信的掀開被子,卻只看戴深的褲管空蕩蕩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
他記得昏迷前幾秒,發生的巨大的爆炸,而那時戴深趴在地上想拉他上去……
洛應突然覺得心臟很疼,揪心的疼,疼的他喘不過氣來,他身體搖晃了一下,連站立都覺得困難。
他潔癖,覺得戴深劣跡斑斑,所以始終心有芥蒂;他記仇,一直記得戴深傷害過他,所以才能心安理得的背叛他;他不信他,擔心於秋白落到他手裡會出事,所以他才避開他去救於秋白。
但是他是真的沒想到會弄成這個樣子,戴深雖然人很壞,但他對自己很好的,沒有人能比他對自己更好了,洛應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正是因為知道,現在才會難受。
「對不起……」
「你不用惺惺作態給我看,你心裡應該很遺憾吧?季逍派你來就是為了殺了他,現在他撿回一條命你是不是覺得特別遺憾?當然,對於戴深來說,這樣沒有尊嚴的活著比死了更痛苦,你應該高興才是。」
「我……我真的——」
K一點都不想聽洛應解釋,冷漠的打斷他。
「好了,人你已經見到了,出去!」
洛應看了床上的戴深一下,垂下眼皮轉身朝外走去,出了門,K照樣抖了一根煙出來,靠在欄杆上開始抽起來。
「四爺曾讓我把別墅里那些人送走,是因為你吧?你可真是夠不要臉的,一方面拒絕他,一方面又把他抓的緊緊的,怎麼,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啊?」
洛應抿著唇不說話。
「說實話,洛應,你既然不愛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跟你有關係?他就是在外面亂-搞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指責他?」
K越想越覺得生氣,直接把煙扔在地上踩了兩腳。
「媽的,遇到你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災難,有時候我在想,那時候我要是早點出現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為了你這種人搞成這個鬼樣子。」
洛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去之前去見了於秋白一面,他恢復的不錯,見到洛應很高興,甚至在考慮怎麼逃出去了,不過洛應沒有跟他說幾句就走了。
進門之後,洛應沒有脫鞋,直接倒在了床上,茫然的躺在床上,於秋白就罷了,沈罌從來沒為她付出什麼,他對她也很好,為什麼偏偏對戴深這麼苛刻呢?
洛應又想起了那天戴深的眼神,當他知道自己沒有回戴家的時候是怎樣的呢?依照他的性格一定非常生氣,可是當他見到自己陷入險境的時候這種憤怒就被恐懼代替。
你看,不管他把戴深搞的多麼生氣,只要受一點傷就可以混過去,如果不是愛著他怎麼做的到?
戴深應該是愛著他的……
【洛洛?你怎麼了?】
肆飛到洛應頭頂,疑惑的看著出神的洛應,洛應的眼睛開始聚焦,停在肆身上。
「你回來了……」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洛應坐起身來。
「我沒事,說吧,調查的的怎麼樣了?」
【戴深就是容熠。】
「這一點我已經知道了,我還知道戴深就是小熠,可是當初我遇到小熠的時候你告訴過我他不是劇情人物,你騙我?」
【我沒有,我沒有,我當時真的沒檢測出來小熠就是戴深。】
「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是因為容熠身上出了一點事……】
肆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眼神也變的心虛無比。
【洛洛還記得上個任務結束之後我把任務世界封鎖了嗎?】
洛應想了想,想起最後卻是響起了兩聲電子音,一聲是清除痕迹,一聲是封鎖世界,當時他還問過肆,但是肆說沒問題,為什麼現在出事了呢?
【在你離開世界之後千年,容熠就自殺了,但是容熠死之後他的魂魄並沒有消散,反而因為我封鎖了世界沒辦法去其他地方,一直困在妖界。】
「困了多久?」
【十萬年……】
十萬年……如此長的時間什麼事都不幹會把人逼瘋吧……
「這十萬年他在做什麼?」
【一直在找你,他以為你會轉世投胎,可是一直沒有找到。】
肆偷瞄了洛應一眼,雖然對方的表情一直平靜,但他感覺下面醞釀著風暴,不由自主的遠離了些。
「後來呢?」
【後來他徹底絕望了,就一直待在你們相遇的山谷了,然後……然後就瘋了,一直到十萬年後那個世界毀滅才解脫。】
「呵……瘋了?原來想念一個人也能發瘋……」
洛應說不上是詢問還是自言自語,肆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發憷。
【哈……是挺奇怪的哈……難怪戴深現在這麼神經兮兮的樣子,哈哈——】
(因為曾經分離的太久,所以現在才容不得片刻分離,一旦分開,戴深便會空虛無比,只能依靠酒精,藥片麻醉自己。
以前看過一句話:到底是毒-品恐怖?還是空虛更恐怖?那些吸-毒的人都是因為內心空虛,如此看來,沒有寄託的心才是最恐怖的。——劉德華,吳彥祖主演的電影《門徒》。
洛應之於戴深就是一個寄託,甚至於成了執念了,所以在找不到洛應后,他才會快速墮落下來,可以往前翻,戴深的每次墮落都是因為洛應的失蹤。)
洛應冷冷的掃了肆一眼,嚇的肆立刻閉上了嘴。
「所以呢?你為什麼要封鎖世界?」
【這個……】
「說!」
肆原本想將此事瞞下來,如今看來是瞞不住了。
【洛洛你身上的妖王心實際不是容熠的,而是真正的妖界妖王的,容熠只是那妖王的一縷魂魄,戴深也是,當初洛洛你進入第一個世界時,我便尋到了那妖王,趁著他閉關修鍊的時候將他的魂魄引了過來,跟著你一起進入任務世界。】
「為什麼?」
【為了他身上的妖王心,因為妖界妖王皆是修為高深之輩,我不能強取,便只能讓他心甘情願的交出來,經歷幾個世界,妖王已經對你動情,終於上個世界他把妖王心給了你。】
【拿到妖王心之後,我為了避免多生事端才將世界封鎖了起來,又為了防止他找到我們,清理了我們存在的痕迹,沒想到最後他還是跟了過來……】
這樣聽來,洛應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騙了心就跑的大渣男,再聯想到戴深現在的樣子,洛應感覺真箇人都不好了。
【洛洛現在準備怎麼辦?】
「我……我想離開這裡,我可以先帶著於秋白離開,找到沈罌,然後完成任務……」
【洛洛,你該不會是在逃避吧?】
「……」
不管如何,這既然是洛應的決定,肆會照著做的,它黑掉了醫院的安保系統,然後在兩天後,洛應帶著於秋白跑路了,出了醫院,洛應才知道醫院是建在地下的,就在戴家下面,又廢了一點手段出了戴家,洛應打了一個車,徑直朝著和季逍約定的地點趕去。
再次見面,兩人都沒什麼變化,季逍一如既往的輕佻,洛應也沒有憤怒,雖然他知道是季逍利用了自己,但他沒有資格憤怒,怪只怪自己太愚蠢!
季逍給洛應解決了手腕上的定位器,又給三人安排了新的身份送到機場,臨登機時,洛應和季逍坐在一起,終於問了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認為戴深就一定會來救我?」
季逍笑了笑。
「就沖他看你的眼神,他也一定會救你的。」
洛應默然。
「之後你準備怎麼辦?」
「我要回季家了,家族召我回去,這次雖然沒有搞到那批軍火,但是把戴深弄殘了也算是超額完成任務,我已經升職了,喏,你看,少將。」
「軍火沒在你手上?」
「是啊,戴深早就知道和布魯士家族的交易做不成,已經和皇室重新做了交易,當時皇室的人也在那裡,貨被他們拿走了,我們截到的只是空車。」
「如果不是你牽制了戴深,面對戴家和皇室的圍攻,我們這次可要損失慘重了。」
季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頗有幾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作態。
「是嗎?那你可真要感謝我了。」
「你想要什麼?不妨跟我回季家做未來主母?」
季逍調-戲洛應已經調戲的越來越順溜了,沒想到這次洛應竟然沒拒絕,反而湊了上來,身體貼在季逍身上,就差吻上去了。
「你真有這麼喜歡我?」
季逍摸了摸鼻子,古怪的看著洛應。
「洛應,你沒吃錯藥吧?」
「當然沒有,開個玩笑而已。」
洛應恢復了冷臉坐回去,誰都沒有發現剛才他已經把季逍口袋裡的煙給調換了兩支。
之後,洛應和沈罌於秋白上了飛機,朝著D國飛去,而季逍也坐上了回季家的私人飛機,兩人就此分離。
……
飛機上,季逍習慣性的取出香煙,點燃,放在嘴裡,抽了一口后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立刻讓人來檢查,這一檢查就不得了,原來季-逍的香煙里混著一種新型毒-品,一次就足以上-癮。
季逍已經被認作季家的繼承人,怎麼能染上毒-品這種東西,之後自然是一番痛苦不堪的戒-毒過程,等到半年後,季逍扛過戒-毒反應,整個人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而他在季家的地位也受到了影響。
這一切都是因為……洛應!
另一邊的洛應絲毫不知道季家的混亂,當然他可以想象就是了,下了飛機后,洛應三人輾轉幾次到了拉斯維加城,途中多次易容,更換身份,這下那怕是季逍也找不到三人了。
沈罌似乎是因為經歷的緣故對人缺乏信任,那怕是經歷了這諸多變故,她對洛應的好感度也堪堪達到60點,其中3點還是洛應這段時間刷上去的。
這樣下去不知道要刷到什麼時候……
洛應感覺到疲倦,同時對任務喪失了信心,在拉斯維加停留的半個月他都沒精打採的,於秋白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也不是滋味,乾脆將洛應約到酒吧去買醉。
於秋白喝了很多酒,暈乎乎的,就趴在吧台上發獃,洛應覺得有點無聊,就讓於秋白講個故事。
「那我跟你講我小時候的事吧,你也看出來了,我是混血,我出生在伊桑那州,不過我的父母沒要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扔在了孤兒院,呵……孤兒院……」
於秋白笑起來,笑容有點傻。
「你知道那種一般的孤兒院的,破舊的房子,發霉的食物,洗到發白的衣服。但是我們孤兒院不是,我們有亮堂堂的大房子,精緻的食物,漂亮的衣服,這裡本該是孤兒的天堂,只可惜,這一切都是掩飾罪惡的光鮮外表。」
於秋白的眼神變的幽深起來,聲音也冷了下來。
「很小的時候,院長就逼迫我們練習柔韌度,讓我們熟練各種表演,將我們赤-身-裸-體關在籠子里……那可真是黑暗的一段歲月,只是我運氣比較好,在我殺掉管教我的那個男人後,我被殺手組織的人看上了,他們把我帶出了那個孤兒院,當時我高興的要瘋了,卻不知道我只是從一個地獄進入了另一個地獄。」
「後來,我本來打算回去報仇的,沒想到那個孤兒院已經被人端了,還死了好多正面人物,呵……這件事上我可要感謝戴深啊……」
這件事洛應聽戴深說過,不過他當初並沒有在意,沒想到於秋白就是從那所孤兒院出來的。
洛應沒有這種經歷,也無法感同身受,只能拍了拍於秋白的肩膀,不過這件事也讓他想起了戴深,或多或少心情受了影響,過了一會兒,他就找了一個理由離開吧台去洗手間,吵鬧的聲響小了,洛應掬了一捧水在臉上,感覺頭疼緩解了些。
等候的時間裡,洛應聽到走廊里傳來吵鬧聲,原來是於秋白來找他,結果被一個喝醉的男人攔住了,洛應正準備走出去,卻見於秋白按住那男人的頭一扭,男人瞬間斃命。
洛應嚇了一跳,感覺一股涼氣竄到了心底。
「你做什麼?為什麼殺了他?」
「我可不想花時間應付他的糾纏,還是這樣簡單。」
「可是……」
「你放心,這個地方亂的很,隨便死一個人沒事的。」
於秋白將男人扔進了一個隔間,本來酒醉的臉更紅了,鼻頭上浸出一層薄汗,配上精緻的容貌,看起來純稚可愛。
洛應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戴深為什麼說他們不是一類人了,因為沒有那些經歷,他永遠都不懂他們的行為,他認為驚駭的事在他們看來或許普通平常。
就像是原劇情中沈罌為什麼不喜歡原主而是先喜歡上戴深,因為她和戴深才是同一類人,而她後來會喜歡上原主,也是因為原主在戴家受到嚴刑逼供后黑化了,變成了他們的同類人。
其實戴深一直用他理解的方式愛著自己,因為這種方式不被自己理解,所以才視而不見。
洛應覺得有些失落,下一秒,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瞪大了眼。
「肆,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
戴家,書房。
戴深坐在窗邊,獨自欣賞著夜色,他的右臉有大面積的結疤,在這光線暗淡的房間里看起來十分可怖,他身下的椅子已經變成了輪椅,但這並不影響他坐著,這樣就足夠了。
洛應已經消失兩個月了,他手上的定位器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沒有再發射信號,戴深於是知道——他又一次失去他了。
戴深將小時候畫的筆記本取出來,放在眼前一頁一頁的看,看到最後一頁,上面沾著一朵乾枯的玫瑰,這是他當初送給洛應的那一朵,枯萎后被他做成了標本。
玫瑰是這樣的多刺,為了得到它要滿手鮮血,它又是這樣脆弱,輕而易舉就從你手中消逝……
既然消逝了就消逝了吧,留著一具殘骸也沒用。戴深點燃手中的打火機,看著筆記本的紙張在火中焚燒,一張張,一張張的化成灰,如同他的記憶。
戴深一邊欣賞火光,一邊端起了桌上的紅酒,扔了兩片葯進去,送到嘴邊,突然想起他已經答應洛應不嗑-葯了,那就不喝了吧,反正這東西也不能刺激他的神經了。
什麼東西比毒-品更刺激呢?答案當然是——死亡。
戴深將紅酒杯放下,取出一把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砰——
槍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如此驚人,K慌亂的推開門跑進來,卻只看見戴深無力垂下的手和臉頰上蔓延開的鮮血。
「叮鈴鈴……」
書房的電話響了,K走過去接了起來,聽筒里傳來洛應的聲音。
「讓戴深接電話,我有事找他。」
「你來晚了。」
「什麼意思?」
洛應的聲音有些慌了,他不想聽到接下來的內容,但K還是緩慢又冷漠的說了出來。
「他自殺了,就在剛才。」
「啪——」
洛應手中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於秋白將手機撿起來,驚慌的看著洛應。
「洛應,你怎麼了?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隨便殺人了,你別嚇我啊。」
洛應抹了一把臉,慢慢笑了出來,他怎麼忘了,戴深離開他會發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