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阿九按捺住火氣。百花軟筋散是一種很奇特的毒藥,聞則中毒,先是麻痹四肢的神經,然後由淺入深,由表及裡,最後一點一點蠶食掉身體各個機能,可以說人會死的很乾凈,但是也很痛苦。
洛顯靠在椅子上,沒有驚慌,倒像是很愜意似的,剛才他選擇的姿勢很舒服,這讓他很高興。
洛顯愜意的表情更加觸怒了司徒婉兒脆弱的神經,她晃著手中的短劍一步步接近洛顯。
「別碰我家主子!」阿九身上沒有力氣,但是現在還能說話。他心裡明白,一會兒可能連說話功能都會喪失,眼睛,耳朵都會失靈,到時候就只能等死了。
「現在輪不到你來逞英雄!」司徒婉兒已經有些失控,短劍險些劃破阿九的臉。
「哼!我本來打算讓你和那個小寡婦合葬的!既然她不在,暫時便宜了她!」
她又冷笑道
「不過也好,讓你們倆同穴,不是正稱你們的心意。」
她臉色突變,「對,我不能讓你們如願,我要把你們的屍骨扔到天涯海角,讓你們永世不見!」
美人瘋狂更加難看,洛顯真是惋惜。
「還不動手!殺了他們,就能給你爹報仇了!」
留著這兩個人是個禍害,那老頭看著他們,心裡隱約覺得還是早些殺了好。
「不用你來命令我!」司徒婉兒狠狠甩頭,短劍的寒光晃得老頭向後退了一步,司徒婉兒的猙獰讓他心頭震驚。
「哈哈哈」
洛顯的笑讓老頭更加不安,隨即小聲催促道
「殺了他,殺了他為定遠侯報仇!」
洛顯笑過後氣息明顯有些急促,臉色也變得灰白,但還是氣定神閑道
「殺了我為司徒老將軍報仇?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真是死得其所,死而無怨了。」
「你什麼意思!」
司徒婉兒不想承認自己下不去手,洛顯中毒后的容顏依舊迷人。
「別聽他胡說!」
那老頭有些焦急。
「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你不過是個山賊土匪,地痞流氓下三爛的人物,不要仗著救過我就能對我吆五喝六的。」
司徒婉兒的怒吼讓那老頭嘴角動了動,臉上肌肉也挪了幾分。
「司徒小姐這麼說話可是不和規矩,恐怕會背上不孝的罪名。」
司徒婉兒一愣,那老頭奔上來就要親自動手。
「他是你爹啊。」
洛顯看著那隻已經立起來的手掌在自己面門前停了下來,也是一身冷汗。
那老頭回頭看看司徒婉兒,司徒婉兒完全被這句話壓倒了。
她不住的後退,臉色煞白,嘴裡念叨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又傻笑道,「我爹早就死了。」
「婉兒。」那老頭臉上的刀疤柔化了,眼裡滲出不忍和疼惜,「婉兒。」
「你別過來!」司徒婉兒厲聲道,神智明顯失常了,短劍在手裡十分不穩,看著分外危險。
「你不是我爹,你怎麼可能是我爹!你說,你到底是誰!」
那老頭無力的垂下雙手,默不作聲。
這等於承認了。
「哈哈哈,不會的,不會的!」司徒婉兒又笑又哭,「我爹是定遠侯,皇上親封的大將軍,大英雄,他躺在忠烈祠里,受大家的敬仰!怎麼會是你這個潑皮無賴呢!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對對,婉兒,他們都是騙子,你把短劍放下,別傷到你自己!」
司徒宏遠此刻完全顧不得身後的洛顯和阿九,司徒婉兒的癲狂讓他痛心和愧疚。
「他們都是騙子?」司徒婉兒像孩子一樣歪著頭問道,神情有些獃滯。
「沒錯,婉兒乖。」司徒宏遠慢慢靠近女兒,想把短劍拿下來,「聽爹的話。」
這句話無疑火上澆油,司徒婉兒突然驚了,看到眼前的人越靠越近,自我保護本能的發作。
「別靠近我!」就在司徒宏遠已經來到女兒身邊時,司徒婉兒猛的向前一刺。
屋內霎那間安靜了,洛顯和阿九都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司徒宏遠背對著他們,所以看不清面目,但是身子突然怔住了。
「啊!」一聲尖利的嘶吼從司徒婉兒嘴裡衝出來,她哆哆嗦嗦的向後退去,混亂中踩到自己的裙腳,身子跌倒,手中握著已經染紅的短劍,仍然不住的退到牆邊,眼神驚恐,胡言亂語。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了我爹,我爹……」
洛顯和阿九看著這場人間慘劇,心裡也十分不是滋味。
司徒宏遠當年沒有死,他本可以回到京城,做一個活著的大英雄,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他選擇了隱姓埋名,選擇了仇恨那些本不應該仇恨的人,最後帶累了他的女兒,司徒婉兒,並且死在親生女兒手中,讓女兒背負弒父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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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月和重陽迅速處理了湖州的事情,日夜兼程趕回冀州,一進臨時王府,就感到氣氛不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匆匆來到洛顯住的院子,院子里橫七豎八躺著七八十人,都是王府的親兵,顏玉月覺得事情不好,身子有些站立不穩,險些載到。
「夫人!」幸虧重陽在她身後扶了一把,兩個人跌跌撞撞進了屋裡。
顏玉月的心漏跳了一拍,屋裡趴著一具屍體,司徒婉兒像個瘋婆子一樣縮在牆角,拿著一把帶血的短劍胡亂比劃著。
「哥!」重陽尖細的嗓音震痛了顏玉月的耳膜。
沒有了重陽的支撐,顏玉月身子一軟,坐在地上,然後,幾乎是用爬的來到洛顯身旁。
「洛顯,洛顯。」
洛顯蒼白的臉色讓顏玉月的心揪到了一起。
「玉兒。」洛顯笑的很勉強,「你終於回來了。」
顏玉月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心攪得生疼,手指有些抽搐的撫摸著洛顯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她有些泣不成聲,「我不應該走,我發過誓的,我不應該離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