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別有它意
李湞卻不急於解釋,輕聲說道:「倘若依使君本意,打算何時攻打論恐熱?」
王宰即刻答道:「經這許多時日的按兵不動,論恐熱防備正逐漸鬆懈,我已與夏綏節度使米曁商定,十日之後我與其分四路大軍圍剿論恐熱,倘聖人能多寬限些日子,我此番出擊必取論恐熱首級!」
「那使君為何不向聖人承旨說明?」
王宰搖頭輕嘆,「非是我不願承旨稟明,只是一道奏疏上去要經多人之耳目,實乃不願走漏軍機大事!」
「哈哈哈哈......」李湞聞言大笑,「使君此言湞必會向聖人說明,還使君一個清白!」
王宰忙起身躬身道謝,而後滿臉狐疑地問道:「還不知聖人的意思是......」
「放論恐熱回去!」
此言一出,王宰頓時目瞪口呆,眾所周知,論恐熱襲擾大唐邊境十數年,搶掠財物無數,屠戮大唐百姓不計,此時正有一個將其徹底剿滅的時機,為何竟要放虎歸山?
「這......真是聖人的意思?」王宰仍是難以置信地問道。
李湞笑道:「使君盯著的是論恐熱,而聖人看到的卻是整個吐蕃!」
「整個吐蕃?」王宰不解。
李湞反問:「敢問使君,對論恐熱威脅最大之人為何人?」
「自然是鄯州節度使尚婢婢,會昌二年時論恐熱大敗吐蕃宰相尚思羅后自封宰相尚恐熱,當時鄯州節度使尚婢婢不服,會昌三年時,論恐熱以二十萬大軍攻打尚婢婢,卻為其區區四萬兵馬大敗幾近全軍覆沒;會昌四年,論恐熱再討尚婢婢,又被其所敗,論恐熱接連兩次戰敗損失慘重,否則此次也不敢來我大唐搶掠,所以說起這最大的敵人,尚婢婢自是首當其衝!」
王宰與論恐熱兵戈多年,對其乃至對吐蕃之事自是如數家珍。
李湞點頭笑問:「那......使君可明白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王宰略一思索,不禁放聲大笑,向著長安的方向叉手施禮,對李湞笑道:「聖人謀天,賢臣謀人......如老夫這般的愚臣,卻只能謀戰,陛下之宏圖大略,眼中看到的是天下之勢,老臣除了負弩前驅還能做什麼呢?」
言罷,王宰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又問:「只是論恐熱生性多疑狡詐,我們該如何做才能使其心不生疑呢?」
李湞笑道:「聽聞代北諸郡近年來蠢蠢欲動,也該敲打敲打了!」
王宰隨即看了看李湞,而後臉上逐漸浮現出毫不掩飾的笑,一身輕鬆地叉手說道:「既然如此,本使預祝佑王萬事順遂,待他日功成歸來,還請佑王定要再來這太原城與老朽一醉方休!」
「哈哈哈,好說好說!」李湞回禮笑道。
王宰轉身正欲離去,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臉色一沉又轉了回來,問道:「老臣還有一問,既然佑王並無他意,為何還要大軍壓境?」
李湞大笑:「既然這是一齣戲,總要演得真切些才能讓別人相信啊!倘我不如此氣勢洶洶,代北的那些蠻子如何信得?」
王宰聞言恍然大悟,竟是不由笑出聲來,而後再不回頭,縱身上馬向著太原城馳騁而去。
......
「此前我還真的擔心你衝動之下攻打太原城,現在看來還是台文了解你多些!」高駢端坐馬背,一臉的輕鬆。
鄭畋則笑而不語,顯然他並不否認高駢的這種說法,父親鄭亞教他的東西並不多,但卻唯獨教會了鄭畋如何去了解一個人,尤其是身邊之人。
李湞聞言卻是不以為然:「此事也只你一人看不出來罷了......」
緊隨其後的骨朵達在馬背上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高駢話鋒一轉又道:「只是......我們已是耽擱了不少日子,現在又要去代北諸郡,只怕陛下會怪罪......」
「千里放心便是,收復河西需待一個時機,如今時機未到,所有人都得陪著等下去!」鄭畋插話笑道。
「什麼時機?」高駢問。
李湞緩緩說道:「吐蕃一日不亂,我大軍便一日不可進攻!」
「那吐蕃何時才能亂?」
鄭畋不由泛起一抹壞笑,道:「那便要看論恐熱何時回去!」
高駢聞言更是不解,「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直接帶兵打過去,把那狗奴論恐熱打回吐蕃豈不更省時省力些?」
「千里兄啊!」鄭畋搖頭輕笑,「若天下事盡可以刀兵解決的話,那這天下也能太平許多了!」
李湞一言不發默默地望著前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高駢則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無從說起。
「台文兄,依你之見,我該如何說服朱邪赤心前往夏州攻打論恐熱?」李湞突然問道。
鄭畋則不假思索道:「威逼利誘!」
「哦?」李湞似乎對鄭畋此言很感興趣。
鄭畋淡然一笑,「千里兄與徐良改道樓煩關,我與韋莊率右軍出雁門關,至於朱邪赤心么,你自可放心去見他便是!」
「台文你莫要說笑了,沙陀人反覆無常,怎能讓澤遠一人去見朱邪赤心!」高駢當即表示反對。
「有老骨與秦椋,又有劉關五人相隨,必然萬無一失!」
「台文糊塗,即便如此又怎能與......」高駢話未說完,便只聽李湞大笑一聲,道:「好,就依台文之意!」
高駢正欲再言,卻被李湞揮手攔下,「便有勞千里兄與徐將軍走一趟樓煩關了!」
......
眾人隨即兵分三路,李湞與骨朵達、秦椋以及劉關五人徑直快馬經代州入朔州,高駢與徐良因左神策軍繞道嵐州至樓煩關,鄭畋則與韋莊會合,而後直逼雁門關。
「此代北一行,你們怕么?」李湞策馬前行,回過頭沖二人大聲問道。
骨朵達白了李湞一眼,憤憤道:「別的不怕,只怕你畏首畏尾的辱沒了大唐親王的名頭!」
秦椋則肆意笑道:「小人只怕不能多殺幾個吐蕃蠻子,不能為兄長報仇!」
劉關五兄弟相視一笑,附和道:「承蒙佑王垂愛,我們五兄弟方才有今日,若是怕的話當初便不會離開東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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