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64.第六十四章

太子抱著阿綿回到住處,當地知府迎上來,揖禮道:「太子殿下,這……?」

他只能瞧見太子懷中抱了個人,但不知那人模樣身份,心中隱有猜測,故出聲詢問。

「郡主已經尋到了,把你們的人撤回來吧。」太子走至房前頓住腳步,「不,不用撤,繼續搜尋,一旦發現有哪裡不對勁立刻上報。」

「是。」

太子沒有放開阿綿,輕輕把她放在床上,細細凝視,一再確認面前的人是否真實。

阿綿哭了一路,此刻眼睛紅成了小兔子,軟趴趴倒在太子肩上,全身依然沒什麼力氣,卻十分心安。

「太子哥哥,你們是看到了我丟下的東西嗎?」

「對。」太子輕撫她長發,「阿綿很聰明,若非你留下的線索,我們還沒能這麼快趕到這裡。」

阿綿輕輕嗯了聲,不再說話。

太子命人提來香湯,目光觸及阿綿跑掉了一隻鞋的腳邊,雪白的羅襪沾了灰塵格外顯眼。他心中一緊,看到阿綿驚魂尤定的面容,還是想先讓她緩一緩。

知府聽命送來一個婢女服侍阿綿沐浴,太子卻不放心出門,在旁邊添了一道屏風,自己側坐在榻上看向窗外。

阿綿也覺得有他在屋內更加安心便沒有反對,婢女自然不敢提出意見,順從地為阿綿解開披帛,脫下襦裙,搭在木架上。

舀起一捧水自上方淋下,阿綿輕拂過水麵花瓣,感覺周身暖洋洋的,之前失魂落魄的狀態恢復了大半。

婢女幫她輕搓背部,趴在木桶邊沿,阿綿透過屏風能隱隱看到太子的輪廓和動作,他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知道太子為了安慰她暫時什麼都沒問,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他知道擄走她的是誰嗎?在知道之後他又會做什麼呢?

無意識地攪動水花,阿綿想起當時自己逃脫的場景。

她能隱隱感覺到寧禮是故意放她走的,也許是因為她的態度對她冷了心,也許是另有圖謀?阿綿在離開時並不敢回頭,就怕對上寧禮的眼睛,他的雙眼有如深淵,被吸進去便再也出不來。

「阿綿。」太子忽然出聲,依然是背對著。

「嗯?」

「無事。」

阿綿疑惑,泡了會兒起身,發出嘩啦的水聲,太子便知她要穿衣了,囑咐道:「夜裡涼,動作放快些。」

「是,殿下。」婢女應聲,果然飛快幫阿綿穿上純白裡衣和外裳。

阿綿攏著小披風,臉也被蒸得紅紅的,被扶著緩緩走到太子身旁。

太子轉身,對她露出笑意,接過阿綿,「可好些了?餓了沒?」

阿綿一一點頭,長發仍有些濕漉漉的,見狀太子接過干布,讓婢女去命人端上飯菜,上前為她細細擦拭,「當心著涼。」

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學的伺候人的功夫,力道不輕不重,竟舒服得很,阿綿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哥哥,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你自己?有力氣嗎?」太子挑眉看她,叫阿綿恍然,原來他早已看出自己被下了葯。

「等會兒大夫就到,還有什麼不舒服的都一併說出。」

「嗯……太子哥哥。」阿綿開口,「你……不問嗎?」

她覺得與其等太子再三斟酌,不如自己主動挑開話題。

「問,自然是要問的。」太子在她身側坐下,目光深沉,讓阿綿看不出情緒,「只不過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其他的事情早一日晚一日知道也沒什麼區別,先休息好再說。」

他心中怎麼可能沒有疑惑,只是想到面前的人是阿綿,便是有千般怒火和問題也要壓下,他不想嚇著阿綿。

借著明亮的燈火,阿綿這時才清晰完整地看到他的面容,驚覺他下巴處竟冒出了許多細細小小的胡茬,他可是一向很注重自己儀容的。

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沖淡些許沉寂的氛圍,阿綿指著他道:「太子哥哥,你看起來可要比陛下還老了。」

在她眼神示意下摸了摸下巴,太子亦笑,「你是沒瞧見,父皇比我憔悴得多。」

兩人心領神會地都沒再談被擄的事,等飯菜呈上,阿綿才覺腹中飢餓,此時仍不忘調侃,「有太子親自布膳,此生當真死而無憾了。」

「胡鬧。」太子斥她一聲,「你若是想,回宮后孤每日給你布膳,不吃便拖出去打板子。」

他也有了心思玩笑,閑適地支著下頜看阿綿用膳。小丫頭雖餓了,偏要在他面前裝著守規矩禮儀的模樣,叫他看了好笑,卻沒想過出去。

因為上一次看到阿綿這巧笑嫣然的模樣,彷彿還是在夢中。

用過膳后,大夫也到了,為阿綿仔細看了看,道只是輕微的迷藥,讓人渾身無力罷了,也不必開方子,等個一日藥效就會慢慢散去。

太子放下心來,等到下人開始整理床鋪時,方才出聲,「你那貼身婢女呢?」

他心道,莫不是還留在那兒或者……

「……香兒已經不在了。」阿綿垂眸,反正太子繼續查下去肯定能查到,與其惦記著往日的情分不如就當人已經不在了。

香兒絲毫沒有顧慮她這個做主子的想法,她又何必對她念舊情。只要每次一想到那種親近之人倒戈的感受,阿綿就再也心軟不起來,她待香兒不薄,香兒竟能因那一絲妄想和同情站在寧禮那邊,著實叫她失望。

「嗯。」太子走過來將她打橫抱起,放在榻上時微微彎下腰,「今夜孤也守在這兒,安心睡吧。」

阿綿看著他,「你睡哪兒?」

「孤在書桌旁眯會兒便可,不困。」

阿綿輕輕點頭,伸手圈在太子脖間,叫他一怔,「怎麼了?」

慢慢搖頭,阿綿眼中水光閃爍,她湊上去在太子唇邊蜻蜓點水般一碰,「太子哥哥,謝謝你。」

她無法訴說在逃脫時正好撞到太子的感受,只覺心潮澎湃,任何時候都抵不過那一刻的感動,有如救贖的曙光般燦爛。到現在她看著太子的身影都覺心中顫動,本來心中就有的微妙好感被忽然放大,阿綿眼中是滿滿的依戀。

阿綿的唇無疑十分柔軟,她輕輕碰觸在太子的盔甲上,卻叫太子似乎下一秒就能潰不成軍。太子愣了好一會兒,復輕拍她的頭,銳利的眼眸瞬間如月光般柔和,「睡吧。」

「嗯。」阿綿側向牆內,很快香香甜甜地睡著了。

太子凝視她一會兒,確定阿綿熟睡后輕聲出門聽屬下彙報去了,直到後半夜才又悄悄回去,伏在書桌上小憩片刻。

兩人第二天就起身回京城了,由於事出突然,太子決定讓她在宮中待兩日再回程府。

剛到乾元殿,元寧帝沒等他們踏進門就風一樣大步走來,隨後一個熊抱將阿綿抱起,看得太子臉色黑沉得幾乎能下雨。

王泉也在心裡嘀咕,陛下那是我們太子殿下未過門的太子妃,您未來的兒媳婦啊,又不是您親閨女。

「讓朕看看瘦了沒,最近是不是沒吃好?可被人欺負了?……」元寧帝連珠炮般的問題問來,砸得阿綿頭暈眼花,她本來沒什麼大礙,反倒要被元寧帝問得發懵了。

「我沒事,我沒事。」阿綿只能不停重複,幸好周圍沒其他不相干的宮人,不然兩人面子都沒了。

李安上前一步,笑道:「陛下,郡主才回來,您可得悠著些。」

元寧帝點頭,「是朕太急了,阿綿沒嚇著吧?聽說太子昨夜就尋到你了,今日這麼晚才把你帶回來,這不孝子,是想急死朕!」

阿綿聽著,怎麼都覺得元寧帝的語氣有點像已經過世的程老夫人,祖母以前也是這樣,一旦有她有什麼事便喜歡苛責她爹爹,嘴中直嚷著『不孝子』。

「父皇。」內殿走出一個女子,臉色蒼白,身著淺紫色宮裝,由一個宮女攙扶著,「這是誰呀?」

阿綿轉向她,差點沒認出這是誰,「長……公主?」

「你是……?」長公主對她一笑,有些羞澀,「我們以前認識嗎?」

元寧帝神色有些淡下來,「這是朕同你說過的,於你有恩的安儀郡主。清悅,你身子未好,怎麼出來了?」

李安極小聲對阿綿解釋,「長公主前些日子出了些問題,以前的事兒都不記得了,陛下擔心再出意外,就讓長公主一直在偏殿休養,沒有告訴皇後娘娘。」

「這就是安儀?」長公主似乎羨慕這陌生的小姑娘能和自己父皇這麼親近,她已經不小了,不好再做這種小女兒姿態,「聽說你這些日子出去玩兒了?去哪兒了?外邊好玩嗎?下次能不能帶我一起?」

她的問題簡直比元寧帝還要多,阿綿呆住,不大能適應這種像好奇寶寶似的長公主。

卸下凌厲的眉目和神態,她才記起原來長公主曾經也是這麼清秀溫柔的面容。但也許是因為才經歷過被擄走和香兒背叛的事,她並不敢親近此時看起來溫和無害的長公主。

微微往後靠了靠,阿綿抵觸的姿態表露無遺。

元寧帝和太子都了解她此刻心情,自然不會怪她。無視長公主有些受傷的神情,太子直接開口道:「今兒天氣正好,浮秋,你帶皇姐出去走走。」

「是。」浮秋領命挽過長公主,長公主有點不情願地被她半扶著走出大殿。

阿綿鬆口氣,小聲道:「大姐姐這樣有些奇怪。」

元寧帝一笑,「是有些,游太醫還未查出緣由,阿綿無事的確該避著些清悅。」

「小五因你不見了哭過好幾回,到如今還在她母妃宮中蔫著不肯出來見人,阿綿可要見見她?」

元寧帝有意逗她開心,阿綿略一猶豫,「好。」

正在容妃宮中心不在焉地練字的寧清惋聞訊,幾乎要蹦起來,衣裳也沒換就飛一般地跑了出去,讓容妃一怔,失笑道:「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是咋咋呼呼的。」

「公主這是有朝氣呢,娘娘早些年不就一直說想要個性子活潑些的皇子皇女,如今可不是。」奶嬤嬤寬慰她,「以公主的身份,也不必遵守那些普通人家的規矩。」

「也是。」容妃緩緩點頭。

「阿綿!阿綿!」寧清惋在門口時就不停叫喚,徑直衝進殿把坐在位上喝茶的小姑娘抱住,「你可算回來了!」

語中略帶哽咽,她這些天吃不好睡不香的,總覺得阿綿被擄的事自己得負一半責,畢竟是她把人帶出去的。

阿綿回抱住她,「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

「嗯。」寧清惋隨手抹了抹,惡狠狠道,「是那個混賬王八蛋把你擄走的?這幾天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告訴我,看本公主不帶人把他打得屁滾尿流!」

阿綿怔住,一時不該怎麼回才好。

「清惋!」元寧帝呵斥,「身為公主,這些粗言粗語誰教你的?」

寧清惋不服氣擰著頭,「這些話父皇平日不也總說?」

元寧帝語噎,轉而怒道:「朕是男子,你女兒家怎麼能和朕比!」

「哼」寧清惋不敢再硬著抬杠,只能小小哼聲。

阿綿笑起來,陛下和五姐姐都還沒有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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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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