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Chapter52
「進去!」
耳邊傳來一聲厲呵,緊接著頭套被一把摘下,突如其來的燈光讓穆嘉言眯了眯眼。
「我讓你進去!你耳聾啊!」
穆嘉言的雙手雙腳被繩子緊緊捆住,身後被猛地一推,一個踉蹌直接跌進了屋子。他回過頭去,也不惱不氣,一臉嬉笑地說:「小兄弟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嘛!怎麼樣,剛才哥哥帶你玩得刺激不刺激?」
「少貧!你在這兒好好獃著!」小武和幾個搭檔又粗暴地推了一把穆嘉言,這次直接把他推在了地上。他們互相給了個眼神,退了出去,「咣當」一聲巨響,厚實的防盜門無情地隔開了屋裡屋外。
一出門,小武就一把抹掉額上的汗珠,走出幾步,顫顫巍巍去兜里摸煙。他給幾個搭檔一人發了一根,捂著火機把煙點上,又幫其他幾人也點上。
火光亮起,幽深的過道里霎時間煙霧繚繞。
小武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煙,卻還是覺得驚魂未定。為了抓到穆嘉言,他們幾個剛才險些豁出命去,在灃城至險的九曲十八彎上玩飆車,除了穆嘉言,他估計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他嘆了口氣,將燃到頭的煙蒂扔到地上踩滅,抬頭看向幾人:「頭兒說了,今晚給咱放假。」
「真的假的?我聽康哥說頭兒最近煩著呢,抓著個這不知道幾把手的,頭兒就給咱放假了?」一人緊跟著把煙踩滅,滿臉不可置信。
「就是啊武哥,我看這什麼穆嘉言油嘴滑舌的,不像是什麼人物。你可告訴頭兒別讓他掉以輕心啊!」
「嗯嗯,就是。」其餘幾人隨聲附和。
小武癟癟嘴:「你們懂什麼?這穆嘉言是顧風的摯友,頭兒說了,把這小子關這兒三五天不給吃不給喝的,那顧風一定會哭著喊著去求他。」
「真的啊?」幾人笑著對視一眼,「想不到這小子命還挺值錢。」
小武冷哼一聲:「他小子命值錢,咱哥幾個的命就不值錢了?剛才那幾個急轉彎真是嚇死老子了,車子差點掉到峽谷去!要真掉進去,咱哥幾個還有假放?估計早給閻王端茶遞水去了!」
提到剛才的驚險,幾人宛若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地擺了擺頭,感慨:「哎,這年頭錢不好掙啊,誰讓咱幹得是這出力不討好的差事。」
小武上前拍了拍幾人的肩膀:「算了,頭兒讓咱放假就放假吧,走吧走吧,咱哥幾個喝酒去!」
大家點了點頭,幾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一步一步,直到貼在地板上的耳朵再也聽不到腳步聲,穆嘉言一顆懸著的心才落進肚子里——
起碼一時半會陳亦然還不會拿他怎麼樣,暫時安全。
他四肢被五花大綁,整個人蜷在地上,像極了一隻大蝦米,心裡暗想:幸虧小曼看不見,不然肯定丟人丟大發了。也不知道那丫頭看到他的留言哭了沒?哎,肯定沒了,那丫頭一直都那麼獨立,有他沒他估計都是一個樣。
想到這兒,穆嘉言心裡竟然生出了幾分落寞,剛才在九曲十八彎的追趕大戰,驚魂未定的又何止那些人?胃裡翻江倒海,四肢酸楚,穆嘉言索性保持蜷縮的姿勢卧在冰涼潮濕的地板上,要不是他有幸碰上個老司機,他這條小命還真有可能祭奠大自然的瑰麗了。
他雙腿艱難地甬了甬,將身子挪動到牆角,這下好了,終於可以環視整個屋子了。
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除了頭頂上那盞昏黃的燈泡和西南角的針孔攝像頭外,空無一物,甚至連個窗戶也沒有。厚實的大門緊緊閉著,穆嘉言剛才進門的時候悄悄看過,那是帶密碼鎖的鋼製防盜門。
打眼一瞧這屋裡的陳設,穆嘉言心裡就下了定論:得,要想從這兒出去,要麼長了翅膀飛出去,要麼練成鐵頭功把門撞開。
當然,哪個都不現實。
看來,他要在這兒暫時待一陣子了。被陳亦然的馬仔抓住的時候他就被套上了黑色的頭套,一路曲曲折折到這裡,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不過從地面的濕度來看,應該是離水邊不遠,也不知道這地方離陳亦然的老巢遠不遠?
雖然心裡胡思亂想著,卻絲毫沒有影響背後的動作。穆嘉言被強行背在身後的右手按了一下手錶上的按鈕,他突然有點感激把他綁成這個樣子的陳亦然的豬頭馬仔,這樣發射信號的機會,真是可遇不可求。
心裡正樂著,攝像頭突然傳出一聲刺耳的「刺啦」聲。
穆嘉言一怔,鬆懈的神經立馬緊繃了起來,仰起頭,目不斜視地望著攝像頭。
一陣聒噪的噪音后,陳亦然的聲音從攝像頭處傳來,回蕩在整個逼仄的屋子裡。
「穆總,一別多日,別來無恙啊。」
嘖,真是刺耳,這陳亦然怎麼總喜歡端著一副君子的模樣?不過也能理解,畢竟這樣才能配得上衣冠禽獸這個稱呼嘛。
穆嘉言沖著攝像頭露出一排大白牙,他知道陳亦然一定看得到:「一般一般吧,哪裡能跟陳總比。聽陳總這聲音……難不成夜夜操勞過度,過早精盡人亡了?」
「……」
網路那頭,電腦前的陳亦然抽了抽唇角:「穆嘉言,但願你的嘴能一直這麼硬。」
說著,他揚手擊了擊掌,一旁的康誠點了點頭,示意應祁壓著向曼進來。
一看到陳亦然,向曼就開始破口大罵:「陳亦然你個王八蛋!無恥!下流!」
「啪」一聲脆響,康誠奮力甩手,向曼的臉上瞬間印上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陳亦然唇角始終保持微笑的弧度,康誠正了正衣領,冷道:「向小姐,請自重。」
應祁見狀,揪住向曼的頭髮,把她的頭壓得更低了:「老實點!瞎咧咧什麼!」
向曼非但不哭,臉上流露出一抹鄙夷的微笑,她仰起頭,筆直的眼神審視衣冠楚楚的陳亦然:「陳亦然,你躲在暗處的樣子,真讓人噁心!」
「哦?是嗎?」陳亦然眼神示意,應祁立馬壓著向曼走到電腦前,「那請問向小姐,對這位作以什麼評價?」
向曼望向電腦屏幕,昏黃的屋子裡,穆嘉言手腳被捆蜷縮在一角,他憤怒的雙眼正望著攝像頭,額頭上青筋暴起。
一瞬間,心裡所有的築牆轟然坍塌。向曼再無方才的冷靜和沉穩,大喊:「王八蛋!你到底把嘉言怎麼樣了?!」
向曼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開始在狹小的屋子裡回蕩,絕望,痛苦,讓人心疼。
穆嘉言臉色通紅,不長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甚至用女人來威脅,陳亦然簡直卑鄙!
陳亦然的聲音再次傳來:「怎麼樣?我為穆總精心準備的這份大禮,您還滿意嗎?」
滿腔怒火噴薄欲出,穆嘉言緊緊攥住掌心,爆發和壓制的一念之間,顧風的話在耳邊清晰了起來:
「嘉言,要記住,敵強我弱,敵弱我強。」
穆嘉言握緊手心,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陳亦然試探他的計謀,如果他因為小曼幾聲哭喊就輕而易舉地憤怒,豈不是正中了陳亦然的嚇壞?他怒,他之後一定會愈發變本加厲,而小曼被當作工具不知道還會受到多少創傷。
他緊閉雙眼,默念,剋制,一定要剋制。
穆嘉言睜開眼,緩緩仰頭。
然而,陳亦然並沒有見到他期待的他惱羞成怒的反應,反而看到了穆嘉言臉上一抹神秘的笑容,而他的眼神,滿含著不屑和無所謂。
他勾了勾唇角:「陳亦然,你未免太高估了這個女人,也太低估了我吧。」
陳亦然一怔,同樣看著攝像的向曼也停下了哭喊。
穆嘉言用背抵著牆壁,艱難坐起身,一臉玩世不恭:「陳亦然,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穆嘉言什麼稱號?老子向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你指望用個女人來威脅我,是不是比女人還蠢?」
陳亦然眸色暗斂,唇角的笑意逐漸褪去,意味深長地忘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而此刻,一股異樣的難過湧上心頭,凌亂的波浪大卷下,向曼的神色落寞黯然。
「呵呵,實話告訴你吧,老子的女朋友海了去了,你也不去『不夜城』打聽打聽,哪個女人沒爬過老子的床?老子又和誰好過三個月?」穆嘉言已經倚著牆站了起來,臉上依舊掛著不羈的笑容。
陳亦然的雙眸暗淡下來,一旁的向曼,原本熱忱的心一點點下墜,最終沉入海底。
三個月,滿打滿算,今天正巧是他們在一起的三個月。昨晚他還說要給她一個不一致的紀念日,今天她又淪為了他眾多約.炮情人中的一個。
呵,真是諷刺。
那邊穆嘉言還在繼續:「陳亦然,你是不是腦殘愛情劇看多了,這種狗血的手段你也想得出來?」
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明明派人調查過,向曼是穆嘉言唯一承認過得女朋友,也是唯一用情至深的愛人,他又怎麼會失策?一抹愁容爬上陳亦然的眉心,他打量一眼屏幕里的穆嘉言,又望了望身旁的女人。
他還是不肯善罷甘休。
陳亦然笑了笑,道:「穆總不愧是夜店風流人物,看來今天的確是我陳某失策了。既然這樣……」他沖康誠使了個眼色,康誠意會,走到向曼面前,揚手,又是重重一記掌摑。
「這女人剛才罵了我,打一巴掌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啊,想必穆總不會介意吧?」
穆嘉言強顏微笑:「當然不會,玩過的女人就是穿破的鞋,既然無用,何不棄了?」
陳亦然:「好,很好。」
再次示意,康誠掄起大手,接二連三的巴掌落在向曼的臉上。
向曼終於流下了眼淚,火辣辣的疼,不是因為臉上,而是心裡。
刺耳的巴掌聲和痛吟聲從攝像頭裡傳來,剜肉之痛。
穆嘉言扼住胸口的憤懣,緊咬住牙關——這場戲,無論如何他也要堅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