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圖已窮匕在哪!

太后一言四周皆寂，可全都豎起耳朵聽，同時，心底也都釋然——難怪太後偏寵鈕鈷祿家（旁支）的，先是紫心格格后是二夫人！

看來頗有淵源呀！

胤禩一聽，心底一喜，如果此事能順便減了太后再皇阿瑪心中的分量就好了。

哼！如果不是她和已故的太皇太后對額娘的防範和壓制，額娘也不至於至今還是個嬪！

二夫人一直事不關己的淡然也消失了，心疼地看了看太后，是的，心疼，加上前世的年歲，她把這個恬淡貞靜的太后一直當晚輩！

太后自是注意到，心底一暖，沒有白疼！

妞妞可沒有注意到底下的暗潮洶湧，她只是熱切地看著太后，太后的慈愛絕對不作假，難怪額娘一直不擔心呢！

啪！

妞妞捂著被敲腦門無辜地看向自家爺，很是委屈，肯定紅了，自己又怎麼得罪自家爺了？

「你別小看了你娘！」

妞妞眨了眨眼，摸了摸頭，自己被打了著實不冤，自家額娘什麼時候打無準備之戰了？

又看了看引出話后優哉游哉地看戲的傲嬌九，難道他是額娘安排的？

不對，額娘最怕皇家了，更不會和皇家牽扯太多，應該不是！（可憐的妞妞，你難道沒發覺不提十阿哥，你娘就沒有同皇家撇清過？）

太子對這一切好似一點都無所謂，胤禛皺起眉頭，他不信，如果這場戲沒有按他的想法走去，他就不擔心？

即使太子不焦急，他那前世的執念應該也不會毫不作為的！

胤禛看著一直在看戲的太子，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哪兒疏忽了？

康熙看著眾人的表現，目光平靜，看不出喜怒！

太后深嘆了口氣說道：「皇帝，當年你過天花時還小，不知你是否記得哀家時常去蕪園看你，只是，有一天突然又不去了？」

康熙眼底暖意盛放，世人皆說自己待她康比自己生母，可誰知真正的原因，她不顧天花的危險來送吃的給自己，還……那時自己恐怕是十分噁心的吧，可她卻無懼被傳染上的危險給自己換洗，自己怎麼記不得了？

不過這些年她不提，自己也不提，自己不提是因為有些事放在心裡就好，她不提，是她不想提起自己當年無助地被人拋棄的日子吧！

那時她的爽利、善良以及哀傷，甚至是可能被傳染天花的危險，他都知，只是，他捨不得那一份呵護，所以以自己還小為借口每天在她離開時都會纏著她再來，而那時，皇宮，呵呵，不提也罷，她出來還是不是很費勁地！

只是有天她突然不來了，自己當時還怪過她，不過以為是自己病快好了，她就不來了！

事後多年，她不提自己也忘了（或是不想追問），今日看，難道還有隱情？

康熙難得地起了波瀾看向太后。

太后笑了笑，看向皇宮外不知名的地方，眼底有過康熙從沒有看過的情誼！

那天，由於皇帝……哀家回去遲了點，情急之下，抄起了近路，可卻呀，就像戲本上演的遇到了惡霸，後來被路過的鰲拜救了，親自送回到宮裡，然後太皇太後知曉后，讓哀家閉門靜思了幾日。

太后說得輕巧，可從她眼底的驚懼可以看出當時一定很是驚險！

而太后所謂的閉門，恐怕是隔離查看是否染了天花吧？

康熙眼底愧疚漸起。

胤禩心底咯噔一下，這自己不清楚呀，他也沒說，難道當年太后認識鰲拜還有隱情，他不自覺看向太子。

太子則低頭遮去眼底的疑惑，當年沒人說過這一出呀，就是太後去世了，皇阿瑪說了很多事，甚至，連後來整理遺物時，發現了太后的心事，可也沒有說這件呀！

太子哪知道，當時康熙的矛盾心理，太后對他的好他記得，可後來的失言……加上當時太后已逝了，他怎會再提這事？

所以說先知也不是萬能的呀！

看到太子拒絕了自己的視線，他攥了攥衣袖裡的東西，不知要不要拿出來？

可現在自己奇虎南下了呀！

「胤禩，你有什麼就拿出來吧！哀家也想知道你為何封了哀家的永壽宮！」

康熙咯噔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不自然，其實，胤禩如此安排時，自己也是默認的吧？因為，鰲拜是根刺，即使挫骨揚灰了，他也還是對任何和他又牽連的人不想放過！

可現在……看著萬事盡可對人言的太后，康熙第一次露出了後悔、自責，看向胤禩，希望他知趣點！

可本來冷汗層層的胤禩突然接受到自己皇阿瑪的『秋波』，可惜理解錯了，或者說是故意理解錯了？

只是點了點頭，拿了出來，呈上了！

太后一看那幾張陳舊的紙，她就知道是何物了，笑了笑，眼神有點飄忽，有點釋然，還有對二夫人深深的愧疚！

「皇帝呀，你還記得當初擒拿鰲拜時最困難的是什麼嗎？」

聲音縹緲，卻難掩難過之意。

康熙突然反悔了，說道：「太后，這事就過了，如果難受，咱就不想了！」

「別呀，壓在心裡也難受！既然這事它想浮出水面來告示眾人哀家是個怎樣恩將仇報、心狠手來的人，哀家還有什麼臉面壓下去呢？」

淡淡的笑，嘴角難掩苦澀，定定地看著康熙。

康熙心抽動了一下，太后的執著他深知，他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著，其實，哪需要回憶，那天所有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他這輩子最危險的一日！

他好像還是心有餘悸，若說這世上有誰是他最大的心魔，不是他皇阿瑪，也不是董鄂氏，而是那一刻的鰲拜！

他吞了吞口水說道：「當時，朕太過年輕，自認考慮周全，其實不盡然，第一個，就是朕錯估了鰲拜的警覺，以為以他的高傲，他一定會進那屋子，即使發現了不對，他也會進去,可他差點轉身離開了!不過，不知為何他突然改變了注意？」

太後點了點頭，說道：「皇帝還記得哀家讓你放在窗戶口一件破衣裳？」

康熙一亮，看向太后！

太後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他以為你……劫持了我！」

聲音還算緩和，顫抖之意不是特別濃，可康熙就是覺得太后此時有剜心之痛，連『你』、『我』都出來了！

康熙突然反應了過來啞深道：「難怪！難怪就是最後那一刀之後，他應該也是有反抗餘力的，當時他離朕只有幾步之遙，如果，他以朕威脅，他就成了，且，當時他也是這麼做的，可不知為何在離朕僅一步之遙時他突然抱頭大吼，大叫為什麼？」

康熙不可置信起來，盯著太后看，可當看到太后眼裡的霧氣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以為擒下鰲拜后太后才到的，看來在那之前她就到了，只是一直對付鰲拜以及被死亡陰影籠罩的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到，可鰲拜卻發現了！

且……

看來那天，太后和鰲拜相遇沒有那麼簡單，可康熙突然失去了問下去的心了！

那幾封太后寫給鰲拜卻從沒有寄出去的信件，突然覺得很沉很沉！

雖然自己不後悔除掉鰲拜，可對太后他是虧欠的，一個對自己如親生母親的額娘自己有什麼資格質問她，就連有一點不敬的想法都是十惡不赦的！

康熙突然站起，跪了下來,深深地喊了一聲：「額娘！」那個皇字他都覺得玷污了太后了！

原本坐著的太子和宗族們一見皇上都跪了，也全都跪了下來！

雖然太后八卦好聽，可他們也覺得臉上發燒，一個女人都能為了江山社稷如此，他們還當一場戲看，真真是……

太后扶起了康熙，拍了拍他的手說道：「你也不要有包袱，哀家只是做了一個天下母親都會做的事情！」

可她越是覺得這是應該的，康熙越是覺得愧疚！

胤禩已經懵了，劇情怎會是如此？他還如何發難！

大概是胤禩的怨氣太重？太后扶著康熙坐下后，說道：「老八呀，雖然你為母『伸冤』沒錯，可你所查之事有誤呀，當初不是貴妃涉及和敏嘉呼喚身份，而是哀家呀！」

太后沒有關注胤禩，而是看著皇帝說道：

「哀家，雖然對鰲拜有愧疚，甚至可以忤逆皇帝的旨意救下敏嘉，可，哀家更不可能讓鰲拜的女兒成為皇帝的枕邊人呀！」

「況且，敏嘉是個烈性子，她絕不為人妾，也絕不入皇家，而貴妃卻是從很久前就心繫皇上了！」

「哀家是個母親，皇上的安危始終放在第一位，所以即使知道……哀家也選擇了貴妃！」

說完看向康熙說道：「皇帝，皇額娘對不起你，讓你錯過了！」

她後面的話雖沒有說全，可皇帝還是懂了，他看了一眼二夫人，對著太后苦笑著搖了搖頭，有緣無分？

胤禩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癱軟在地上，即使他備了無數後手，可他無論如何也不知事情會這樣，如果一切動機都無，有證據有何用？畢竟在宮裡，誰都知道『證據』是最不可信的！

只有皇上的心可信，他說誰對就對，說誰無罪就一定無罪！

至於鰲拜的女兒？有太后在，皇阿瑪也不會傷了太后的心，何況現在看來，皇阿瑪……

啪啪啪！

「好一出情深義重、母子情深，不知道已故的孝康章皇后是否會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

太子一改先前的置身事外的狀況，竟然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他到底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