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愛你54

九月初，陸言墨電影殺青的第四天，程微曉從上海飛米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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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飛機，浦東機場里人頭攢動。

到底是程微曉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離開這麼遠這麼久，來送別的人一度看得她無語。

宋銘說到做到，真的寸步不離跟在她的身邊，淡定的看著她紅著眼睛一一道別。

「哭喪著臉做什麼，顧洲還吵著要你幫他帶包呢！」顧淵將幾瓶包裝好的老乾媽塞進程微曉懷中，使勁捏捏她的臉頰，直到她抗議才罷手繼續說，「別看你在國內嫌棄這些東西，到了國外想念親人的時候記得拆開吃兩口，以前我在美國的時候就是這麼乾的。」

「你以為我是你啊！」雖是這麼說著，她仍將包裝得並不好看的老乾媽抱得緊緊的。

顧淵沉默，忽然莞爾，上前將她擁在懷中，「傻姑娘，出去要好好的，別被人欺負了，以後就沒有人會撩起袖子再幫你干一架了。」

顧淵想，那些年裡，他跟在她身後陪她長大的日子大約才是最美好的，哪怕她從不曾知曉。

親愛的姑娘，在還沒開始的時候，他就先學會了放手。

所以，記得一定要開開心心。

「好了，該我了。」沈錦疏毫不留情推開顧淵，換來他的一個白眼，但她才不管，摟著程微曉遠離顧淵，「程微曉，你這人自理能力太差。很多時候沉迷畫畫就忘了吃飯，以後畫之前記得訂好鬧鐘，時間一到就要出門覓食，聽到沒有？」

「聽到了！沈媽媽！」

「滾你的，膽子肥了是不是？」沈錦疏怒吼，卻在下一秒紅了眼眶，她抱著她，沒讓程微曉看到她眼眶裡打轉的淚。

「別哭，錦疏，我會想你的。」程微曉哽咽，輕輕拍著沈錦疏的後背安慰，「兩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等我回來了，你還要當我伴娘呢！不對，也許會是你比我先結婚，但記得啊，你的結婚安排得遷就我一點，我大老遠飛回來做你伴娘可不容易。」

沈錦疏一巴掌拍上她的腦門，「誰說的，我偏要做你的伴娘，在你婚禮上好好鬧騰一番才行。」

親愛的閨蜜，親手把你送到幸福的彼岸，也是我希望的幸福。

「好，隨你鬧。」程微曉笑笑。

「你放心，等我攢夠了路費就來找你玩，不過你必須包吃包住陪聊陪玩。」

程微曉狠狠抹了把眼淚，笑著看她，「行，一句話！」

最後，程微曉走到程爸爸和程媽媽面前，她從未離開這麼久的親人。

「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給你們丟臉。」她一把抱住這兩個她最愛的人，怎麼都壓抑不住洶湧的眼淚，「也別擔心我，你們女兒都長大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不忙的時候跟爸媽來個視頻，讓我們也看看你。平時要注意身體，該吃就吃，該玩就玩，別給自己太多壓力。錢不夠了記得打電話，爸爸是你的經濟後盾。在那裡多認識些朋友，寂寞的時候就跟朋友一起去玩，但不能太晚回去。國外沒有那麼多中國人，遇到那些跟我們完全不一樣的面孔別緊張，中國人外國人不都是人嘛！還有……」程爸爸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程微曉一聲不吭，只能點頭。

然後，程微曉看向她家太後娘娘。

程媽媽一生要強，此刻，也難掩那絲脆弱。

她沒有猶豫，又一次抱緊自己的媽媽。

「媽，謝謝您。」謝謝媽媽對她的嚴厲，謝謝媽媽對她的教育，更謝謝媽媽最後因為愛她而做出的妥協和退讓。

程媽媽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湊近程微曉的耳邊說：「曉曉，其實你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

「媽媽，您也一直都是我的榜樣。」

機場廣播已經開始播放登機的提示，程媽媽拿紙巾小心的幫程微曉擦乾淨眼淚，又摸摸她的臉蛋才說：「去吧，GoodLuck！」

帶著離別的不舍，程微曉跟在宋銘身旁，朝眾人揮手道別。

「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宋銘伸手攬住一轉身又是淚流滿面的姑娘，難得溫柔的安撫，「你要想家了，我給你包個飛機！」

「噗……土豪就是不一樣。」她破涕為笑，在過安檢的時候悄悄用餘光最後看了眼身後。

陸言墨果真不在。

昨晚她與陸言墨在爺爺奶奶家吃飯，那時候，她就和他說好了，不准他來機場送她，不然她一定捨不得走。

可是，他真的沒來，她又開始無比想他。

一路暢通無阻登機，她的位置正靠著窗口，宋銘就坐在她身旁，最最外面靠著走廊還留了個空位。

她忍不住盯著那個臨近起飛仍空著的座位。

「別看了，你以為真像偶像劇，一上飛機，起飛前男主角忽然出現在旁邊的位置？」宋銘還是那個宋銘，說出的話冷冰冰的，打擊起人來毫不留情。

程微曉鬱悶，又想哭了。

「哥，你這樣真的好嗎？以後你找了嫂子，我才不會幫你。」她吸吸鼻子，靠在窗口，透過玻璃，看著空蕩蕩的機場。

宋銘眼都沒抬，「我會需要幫忙？」

「哼~」她不想說話了！

飛機起飛前，宋銘將眼罩和毯子遞給她，「睡會，等到了我叫你。」

又被看出來了！

她昨晚失眠，幾乎一晚上沒睡。

不過，大抵真的是她心情不算太好，又加上失眠，她竟一路睡到米蘭，直到飛機準備降落才被宋銘叫醒。

「哥，你一直沒睡？」她轉頭揉眼看精神奕奕看資料的宋銘，「不怕倒時差睡不著？」

宋銘收拾好資料，風輕雲淡道：「平時飛來飛去習慣了，最主要的是你，你睡好就可以。」

「我哥哥這麼好，以後誰嫁給我哥哥才是幸運。「她忍不住蹭過去撒嬌。

宋銘一邊嫌棄一邊催促，「快準備準備下飛機，行李我幫你拿，我還要在機場見個客戶，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等會兒你直接出去，我安排了司機來接你。」

她跟著宋銘下飛機，瞬間就想收回剛才那句話，「還說是特意送我來米蘭的，結果是為了會客戶，萬一你妹妹走丟了怎麼辦？萬一我沒認出哪個是你的司機怎麼破？要是我被拐走了，哥，你哭都來不及。」

「很好，保持這種狀態，看來你已經徹底從不舍里脫離。希望你在米蘭的日子裡天天這樣，我想小姑姑和小姑夫也就不用擔心你了。」宋銘拉著她，跟著人群往外走。

離開上海的時候是大白天，飛到米蘭是陽光明媚的大中午。

米蘭的天空在九月里格外的藍，沒有在上海的悶熱，陣陣清風拂過，連帶著她鬱悶的心情也稍稍緩解。

宋銘取完她的行李，給她指好路后，轉身回VIP休息室。

程微曉就這麼在陌生的國度里，一個人獨自背著一個小包跟著人群朝出口走去。

她哥真是的，還真的放心她！

走了幾分鐘，身邊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直到此刻，程微曉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踏入了她不熟悉的地方，並且必須學會獨立，學會在這裡生活兩年。

白襯衫，藍牛仔褲，隨著出口越來越近，她默念著在接機的人群中四處搜索。

中國人，大概還是挺好找的吧。

一眼掃去，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中國人，可偏偏就是沒有白襯衫，藍牛仔褲的漢子。

她站在原地，一個個尋找，順便在心底將宋銘念了個遍。

「姑娘，要搭車嗎？」

她仍在皺眉搜尋，身後忽的傳來最熟悉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不敢置信。

因為害怕，她遲遲不肯轉身。

溫柔低沉的聲音越來越近，直至繞過她走到她的跟前，再抬頭的時候，她已是淚流滿面。

「陸言墨！你怎麼這樣！」她滿腹的委屈朝他發泄，他卻在機場里一把將她勒進懷中。

「乖，是我不好。」他沒有戴鴨舌帽和墨鏡，身後也沒有跟著陳之望和羅擎，就這麼單槍匹馬站在機場的出口緊緊擁著她。

這麼突然，又這麼讓人激動。

程微曉哭夠了鬧夠了，還是眷戀著他懷中的溫暖，「喂，你跟我哥串通好了的？」

「確定不給我笑一個？我求了你那個霸道哥哥很久的。」陸言墨笑。

程微曉終於朝他揚起笑臉，將身上的背包一把扔在他的懷中，又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

「來做我老婆的陪讀啊！」難得能這樣丟開所有的偽裝裝備，光明正大的擁著她在公共場合肆無忌憚的打鬧，無比舒心的男人眼角都是淺淺的紋路，「我覺得兩年的時間足夠我學完我媽特意給我們的菜單，你覺得呢？」

「有什麼好覺得的？你不回國了？你在國內的工作不管了？你這樣我會被你的迷妹們追殺的。」她沒好氣的說。

他忽然笑得愈加燦爛，上前親親小姑娘的額頭，聲音裡帶著戲虐，「別怕，就算我不接戲也還是能養得起我老婆的。」

「誰要你養了！」

「你放心，本來今年老陳就沒有再給我接戲了，現在你又來了米蘭讀書，我就更不會去接太多工作。好好陪著你，做你的GPS，不好嗎？」他認真的看她。

她也無比認真，非常嚴肅，「可我來米蘭的目的不是要你放棄你的事業。」她雖開心，卻捨不得他放棄打拚多年的事業。

息影兩年意味著什麼，她懂。

「不是放棄，是時候到了。我不可能在幕前做一輩子，影帝做久了，也該轉型到幕後。之前我就已經把工作室團隊的部分同事帶到上海新成立的公司，以後安心轉型做幕後。」

這樣他就不用再操心自己和她的生活會成為網友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會讓她擔心將來會有無數的誘惑投懷送抱，也是讓程爸爸程媽媽最終安心，選擇信他。

於他而言，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程微曉低頭沉默，糾結大於開心。

他耐心的等她想通，也不聲不響。

然後，她蹙眉問：「這才是你之前想要帶我去看的驚喜，對嗎？你從五月開始就忙碌著到處開會，也是為了這個，是嗎？」

原來，從他打算跟她在一起時，他就已經勾畫好了未來。

難怪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及「嫁妝」，總那麼肆無忌憚的秀恩愛撒狗糧。

這老男人，她怎麼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得意洋洋的老男人挑眉，「米蘭小鮮肉這麼多，我一個老男人怎麼比得過？萬一兩年後你突然不要我了，那我得多虧？」

面對他的轉移話題，她不揭穿，到底是感動，撲進他懷裡叫嚷：「你以後再敢有事情瞞著我，我一定小.皮.鞭伺候！」

「值得嗎？」狠狠威脅了會兒，她又問。

「這兩年我陪你，兩年後你陪我。」他抱著她，神色鄭重，「用兩年的時間來換一個一輩子的老婆，我覺得特別值。」

大約是今天經歷的不舍與感動太多，程微曉不爭氣的哭了。

陸言墨抬手捧著她的小臉，低頭，親吻她臉頰滑落的淚。

鹹鹹的，他卻覺得甜甜的。

而後，溫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沒有深入，輕輕的貼著她的唇，帶著那抹無法言明的珍惜。

真好。

那個屏幕中的偶像真的穿過了時光的距離，站在她的身旁，相依相守。

真好。

那個最初被他在外灘撿到的姑娘又重新回到他的身旁，堅定而勇敢，不離不棄。

真好。

不論多少風雨，他們始終都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