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門家族不參加親族的婚喪喜慶,連祭拜祖先都只有嫡系長子代表,親族之間互動冷淡,卻有一個管理人知道每個人身邊所發生的事,這矛盾到底是……
東方潦逼近西門草兒的臉,瞪視她,直接用額頭當鐵鎚敲她!
「幹麼……好痛。」西門草兒被他「一頭」撞醒,從自己的思緒里跳出來。
「別給我東扯西扯的,看起來像有問必答,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閃躲我的問題!說!你找辛雅風做什麼?」
東扯西扯?閃躲?她有嗎?西門草兒只覺得他又開始嘮叨了,以前沒告訴他西門家的事,他生氣,現在想告訴他,又說她逃避……她只是不想把他卷進來而已。
「西門家想買下這片土地,所以我來找辛家的繼承人交易。」西門草兒嘆了口氣,她大概知道西門千秋的計劃了。
「你不當農夫,改做土地仲介了?很遺憾,辛雅風繼承這片土地有但書,他曾祖父開了條件,辛雅風五十年內不得將土地贈與和買賣他人,唯一排除的對象,只有和他結婚滿三年的妻子。」
「我知道,千秋已經說過了。」
「既然知道了,還來談什麼交易……」東方潦話說到一半,突然腦袋轟的一聲,他瞪住西門草兒——
「你知道了,還來談交易!」
以前有句話說「女追男,隔層紗」,不知道這時代是否管用?我叫西門草兒,我想成為這房子的女主人,你願意娶我嗎?
她原來不是開玩笑!
「嗯,西門家必須儘快拿到這塊地,所以我想拜託辛家繼承人和我結婚,三年後千秋願意出更高的價錢購買土地,或者拿市價更高的土地做為交換。」
為了土地,所以她來跟一個她連名字都搞不清楚的男人求婚——她果真是西門草兒,如假包換的西門草兒!
東方潦緊緊咬牙,怒極反笑——
「你為了幫西門千秋拿到這塊地,要跟辛雅風結婚嗎?但是怎麼辦?這塊地未來五十年的使用權在我手上,且未來等到辛雅風有賣地的自由權,我有優先購買權。西門千秋大概也沒告訴你,我跟辛雅風的交情吧?聽他說這塊地炙手可熱,他身邊跟你打同樣主意的女人太多了,他對這種女人一向很不屑。西門草兒,你的再婚計劃似乎行不通了,怎麼辦?」
西門草兒看見東方潦眼底的怒火,她在想,這會不會就是她剛才一見到他就想轉身逃的原因——女人的第六感,已經預見這結果。
「不過阿潦……既然你跟辛家繼承人交情這麼好,簽約的人又是你,你可否撕毀合約,讓千秋的計劃順利進行……」西門草兒感覺手骨像要被折斷了,東方潦的盛怒讓她說不下去。
「順便介紹辛雅風給你?」東方潦從齒縫裡用力擠出來的沙啞聲音帶著磨牙聲,相當刺耳。
「你願意的話……」
「西——門——草——兒——」
【第四章】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寶寶乖,快快睡……潦寶寶乖,快快睡……」
「……你怎麼找到的?」所有的梅子酒都被東方潦藏起來,唯一留給她的一瓶,一到晚上東方潦就找地方藏,不讓她喝——
所謂事出必有因。
房裡只有一盞小燈,深夜十二點多,東方潦被貼在耳邊的噪音吵醒,張開眼睛來,床上多了一個人。
西門草兒貼在他的胸口,拍著他的背,在幫他唱搖籃曲。
「我去洗手間時,洗衣機的精靈跳出來問我要金梅子,還是銀梅子,我說我要青梅,精靈誇我不貪心,就把青梅酒賞給我了……快點睡!」兩雙眼睛對上了,西門草兒手一揮從他頭頂巴下去。
「……你又喝了幾杯?」東方潦有股罵人的衝動。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們的阿潦寶寶最乖了,草媽媽陪你睡,乖哦,睡覺吧。」
西門草兒夜裡喝酒會爬起來摸進東方潦的房間,演起草媽媽的角色來,這當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東方潦才禁止她晚上喝酒。
東方潦白天精力充沛,兩隻手像機械手臂不用休息,一到晚上頭沾枕馬上入睡,他是靠睡眠充電的類型,不充電就沒電可用。
「唉……我四點半就要起來,懶得陪你瘋,隨便你了。」東方潦決定任她自生自滅,翻過身去。
「嗚……我都還沒嫁給你,你就開始冷落我了……嗚嗚,沒媽的孩子像根草,草兒像根草……」西門草兒唱歌兼伴奏,把東方潦的背當鼓面打。
「……你存心讓你媽難過嗎?」
「草媽媽的媽媽不在身邊,草媽媽等於跟潦寶寶一樣是沒媽的孩子。」西門草兒爬上東方潦的背,從他的身上滾過去,硬是要擠到他懷裡。
「喂——你以為睡通鋪可以任你滾來滾去啊……」東方潦已經被她逼到床沿貼著睡了,她這一滾過來剛好掉下床,幸虧東方潦撈住她。
「小學常唱這首歌,每次唱到這一句,大家都唱得特別大聲,看著我笑,放學后我哭著回家問奶奶,為什麼我叫草兒,不叫花兒,寶貝兒,珍珠兒,爸爸、媽媽都不愛我嗎?」西門草兒在東方潦的懷裡,嘴唇貼著他的胸膛呼著酒氣。
「草兒是誰取的?」東方潦抱著她把身體往後挪,這隻酒鬼很麻煩,他要是沒陪她說話,她就又啃又咬耍潑撒野。
「有一首古人的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奶奶說爸爸站在草原上想起這首詩,希望他的女兒有野草般強韌的生命力,所以把我取叫草兒。」
「西門叔叔真是用心,這樣你就不用哭了。」東方潦拍著她的背,希望這隻醉鬼趕快睡,他還得把她抱回房間才能好好睡覺。
「我聽了……更想哭。」西門草兒抓著東方潦的領口扯來扯去,把他的黑色棉衫扯得像抹布。
「你的名字有詩意有意義,有什麼好哭?」東方潦已經習慣她喝醉酒花樣百出,由著她在身上耍賴。
「我這是喜極而泣的眼淚,慶幸我爸當時是站在草原上,他萬一是拿起拖鞋打在牆上的蟑螂才給我取名,那我不就變成打不死的蟑螂了,你說你會想叫東方蜂螂嗎?」
「噗——你小時候的聯想力還真豐富。」強韌的生命力,打不死的蟑螂,想想也對。
「我小時候……真的不懂……我要強韌的生命力做什麼……」西門草兒說著、說著安靜了下來。
東方潦即將升上大二,開始放暑假以後,他回家放了三天假馬上又回來。
他從清晨開始當苦奶奶的助手,中午過後又出去打工,晚上回來還做了一大堆雜務,每天都非常忙碌,睡眠時間不多,所以西門草兒一安靜,他就開始打呼。
西門草兒張眼望著東方潦,手指爬上他的臉,把他的眼皮撐開來,「奶奶從小就跟我說,人要做自己的主人,時間要花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那就沒有委屈,沒有借口,只要活得充實快樂,生命短暫也沒有遺憾。阿潦,你明白嗎?」
東方潦眼睛被迫打開來,她玻璃珠似的眼睛映入眼帘,透明清澈滾動著靈氣,能吸人靈魂的眼神。
「你現在是清醒還是喝醉的狀態?」東方潦伸手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阿潦,你最近太拚命工作,真的忙到昏頭了,我要是醉了怎麼還會在這裡跟你講人生大道理。我和奶奶的生活很簡單,就算你什麼都沒有,我還是會嫁給你,你不要忙到都沒時間睡覺……好嗎?」西門草兒捧著他的臉,眼裡只有他,深深地凝視著他,深情款款情意綿綿地,聲音又甜又膩。
東方潦此時此刻只覺得,為了她,他拚到死都值得。
他貼近她,輕觸她的唇……
她望著他,眨了眨眼……
東方潦收緊手臂,緩緩抱緊她,親吻她……
西門草兒閉起了眼睛,手環上他的背,緩緩張開嘴……
用力一咬!
西門草兒變身西門小野獸,一口咬了東方潦的嘴唇,痛得東方潦噴出眼淚,一串髒話罵在嘴裡!
「所以你要乖乖睡覺,草媽媽唱歌給你聽,你好好睡哦……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阿潦也是草,乖,有草媽媽在,乖乖睡哦……」西門草兒抱著他,拍著他的背,醉得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