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FD
姽嫿的手很快,在我回過神來之際,她已經收回了扶住罐子的手。
姽嫿的手很涼,即使我已經回過神來,那份涼意依舊佔據著與她接觸過的肌膚。
姽嫿看著耳耳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任務沒有完成,明年三月,大典之前,我定會回去。」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的二九生辰是二月十七,那日你必須回到祭殿成禮。」耳耳低頭擺弄著手上的銀環。
姽嫿說:「據我生辰尚有四月余。」
耳耳嗤笑了一聲,又道:「聖女可是玩得一手隱匿的本事,自三年前你失蹤過一次后,長老們可都難以信任聖女大人了。」
不知耳耳想到什麼,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很快又恢復,繼續說:「月余前,靈蛇長老最疼愛的奴隸去世了呢……想必你也收到消息了,那麼後面這個消息,聖女肯定會喜歡的。」
苗耳耳站起來,附在姽嫿耳邊說了句話,估摸著是用了什麼功法,我憋著勁,把體內為數不多的內力灌注在耳朵上也沒聽清。
姽嫿沒有說話,抱起自見到她后,就一直在用肉墊爪子玩弄她裙邊的絨球貓,輕輕的撫摸著小貓的腦袋。
耳耳見姽嫿並不接話,甚至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疲於顯露,自覺淘了個沒趣,感慨道:「不愧是靈蛇長老的女兒,冷心冷肺。」
對於這種話語間的彎彎曲曲,我總是聽的頭暈,比起明明一頭霧水還要裝模裝樣,還不如去逗逗貓。
不好在這種情況告辭,我只好眼神亂瞄,隨意打發著時間。
待我低頭仔細看著圍繞在姽嫿腿邊三三兩兩的小貓時,發現其中多了某個不速之客。
「咦,這不是豆包么?」
「衣衣,安靜點。」師傅茶蓋輕磕杯沿。
好吧,我錯了,不該打擾您聽八卦的。
「陸駱,我最後一次任務是什麼?」姽嫿問師傅。
師傅掃過苗耳耳,道:「這位姑娘,你可是說完了?」
苗耳耳估摸著聽出師傅話中趕人的意思,一張小臉冷成冰塊,再也沒有初見時的呆萌可愛。
見人走了,師傅正色,不知從哪裡掏出個令牌,放到桌子上:「姽嫿,你最後一個任務是,取得斷腿堡琉璃彈的製作圖紙。」
——
最後一個任務,大多有去無回。
加入墨殺,好像很簡單,而離開,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自苗疆來修行的聖女,只有經歷這最後一次考驗,才算是圓滿修行,而後,才能獲得苗族認可,去那勞什子祭奠成禮。
雖然不曾真正加入墨殺完成任務,但是在聖母山上生活了三年的我早已熟悉組織的各種規矩。不守規矩,再大的能耐也不過死路一條,何況我只是個被師傅好心收養的小徒弟。
師傅想讓我年滿十六就離開組織,我自覺可能性極低,因為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很清楚的明白與主暗殺的弒殺堂不同,主情報的春暖閣可能更適合我。
當夜,趁著師傅洗澡,我又一次潛入春暖閣,尋找著關於琉璃彈的線索。
即使長居大漠,遠離中原,這種新近出現在江湖上的特殊暗器,春暖閣是不可能沒有搜集相關情報。
師傅明面上不准我去春暖閣,但是架不住我三年來看似瞎逛般的研究聖母山地形,更何況,他老人家出任務時,根本無暇看管我。
雖然還未成為暖春閣正式成員,不知道其具體是如何獲取情報,但暖春閣里亭台樓閣,早已被我琢磨的七七八八。
我輕鬆的溜進了春暖閣最裡面的小暗房,掃了一遍百曉格,沒有發現琉璃彈的字眼。
根據閣主暖春的習慣,琉璃彈、斷腿堡……這裡沒有的話,那隻能是在她屋裡了。
我貓著身子,順著牆根轉向南面的屋子。在我剛想推開門的時候,拐角處傳來細微的說話和腳步聲。
我踮著腳尖,輕輕的摸上房檐,放緩呼吸,豎起耳朵聽著越來越近的交談聲……
「暖春姑娘,你認為教主是如何考慮的,苗族好不容易送來聖女白白讓你使喚,臨走時,卻下達如此任務。雖說一入墨殺非死不離,但人聖女終歸不是我們的人,回苗族也無可厚非,況且苗族已經送來了下一任聖女。非要如此,萬一姽嫿死了,我們難不成再變一個姽嫿送還苗族?」
說話人的語調帶有女性獨有的嫵媚嬌嗔,好似情人間的喃呢,但是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說來可笑,頂著個聖女的頭銜,還真以為自己能有多高貴,還不是奴隸賤種生的,這性命二字,還不是掌握在他人手裡?還有……」
「夠了。」暖春說:「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番話,僅揣測教主聖意這一條,就能讓你去刑堂滾一輪。」
我悄悄的縮了下腦袋,再嬌媚的聲音也打不動暖春姐啊……
「姽嫿至少還有一搏的機會,輸了不過一條賤命;贏了,卻是逍遙……」暖春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落寞。
「她就算成功了不也是要回苗族繼位的么?還是她有其他想法……」嫵媚的聲音突然拔高,像一把利劍刺入耳膜,「誰在那裡!出來!」
伴隨著她的話音剛落,有什麼劃破空氣,逆風而來。
卧槽,要被發現了么?!!
我閉上眼睛,不忍直視,屏住呼吸,準備看情況不對,就裝死。
喵——!
「貓?這不是姽嫿的貓么?難道剛剛是她?」
「是我。」
冷清清的聲線……聖女姽嫿?
我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敢再探出頭去觀看,只能依照聲音來辨別來者。
「姽嫿?」暖春聲音平靜,沒有起伏,「是來拿情報嗎?」
「嗯,我需要琉璃彈的情報。」姽嫿的聲音更加沒有起伏。
「要情報你不會白天正大光明來要麼?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做什麼……
「緋卿。」我可以想象暖春姐皺著眉頭的樣子:美人微嗔,柳眉糾結成一團,看似弱不禁風,實則媚里藏刀。暖春兩三句話化解話語間看不見的腥風血雨,「斷腿堡的情報歷來由我直接負責,不假他人之手,我白日不在,她晚間過來不無道理。」
推開房門的咿呀聲響起,「姽嫿,你隨我來。」
我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不敢大意。
隨著幾聲格子的抽拉聲,暖春緩緩道來:「琉璃彈雖不如斷腿堡的『無引毒』般見血封喉,但因其強大的殺傷力不同於以往的冷鐵兵器,爆炸聲如霹靂,形似琉璃,所稱琉璃彈。加上其爆裂的鐵碎片削鐵如泥,很難有人避其鋒芒,武林之人多懾於其威力……」
「……據江南情報來信,琉璃彈第一次出現在江南鑄劍山莊,使用者是斷腿堡的叛逃弟子唐毅。他因愛上鑄劍山莊莊主的四夫人,被其哄騙。三月前,偷偷盜取琉璃彈獻給鑄劍山莊莊主葉刑天。唐毅原本想以此物換美人,最後也不知從哪得來消息,勘破那是葉刑天布下竊取琉璃彈的騙局。怒火攻心之際他點燃所有琉璃彈,鑄劍山莊半個莊子毀的七七七八八,美人死亡,莊主重傷。」
屋子裡的雖然都是貌美如花,隨便拎出去都能顛倒眾生的美人,但她們的武功可比她們的模樣有殺傷力多了。
我雖然天真,但也不傻,知道再待下去,被發現可能性越高,到時候我的叫聲估計比豆包還要慘烈。
剩下的情報並非沒有其他辦法獲取……
我邊移動邊琢磨著離開,黑暗中肩膀上卻突然無聲無息的搭上了一隻冰涼的手!低低的陰冷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衣衣,別亂動哦~~」
我頓時渾身一激靈!瞬間嚇出了一脊樑的冷汗……
我匿藏的本事雖不如我輕功,只跟師傅只學了個五分。然而在我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能悄無聲息的接近我,也並非一般人能夠做到的。畢竟我師承墨殺頂級的刺客,除此之外,能成功破解暖春閣亭台樓閣間的**陣,甚至不驚動屋子裡三位心思細膩的美人……
來人有點厲害。
當我被捂住嘴掐住脖子的時候,一瞬間猜想是不是被師傅發現了,但下一秒又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且不說那聽著明顯性別不對的聲音,就是緊貼著我背後的凹凸有致的肉感,我也不會以為是師傅為了抓我而假扮女裝。
要是師傅的話,我被捂住的就不是嘴而是整張臉了,師傅身高指長手掌大,怎能比擬我面前這雙玲瓏玉手。
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手上的老繭一樣粗糙。
我悄悄地把身體的重心往後靠……有胸!
「老實點!」後面的人威脅似的緊了緊卡在我脖子上的手,話語通過內力,傳入耳畔:「衣衣,再不老實,就把你丟下去呦~」
耳耳?!!沒想到耳耳看起來嬌小,胸前竟然分量也不錯。她看起來嬌小,但該有的也都有了……
我低頭瞅了瞅自己的小平胸,有點羨慕嫉妒恨。
可能是因為身高,不便她挾持我,耳耳把一顆丸子塞進我嘴裡,放開了捂住我嘴的手。放開的那隻手順著臉頰往下摸,冰涼的手指讓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接著手指一勾便解了我領口的扣子,依舊冰涼的手從衣領伸了進去,恣意摸索……
我被嚇了一大跳,溫熱的胸口被冷氣一激本能的一哆嗦,口裡幾乎叫出聲來……結果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我不就是蹭了你的胸口你用不著直接來這麼猛的吧???
我喉嚨里嗚咽了一下,沮喪的垂著腦袋,十分委屈。
耳耳似乎覺得非常有趣,貼著我耳側的聲音帶了點笑意,「放心,只是暫時噤聲的消聲丸,我還等著你喊我師父呢,可捨不得給弄啞了。」她的手指勾到了我藏在胸口的那塊帕子,滿意道,「聽好,今晚來的只有你一個人,若是走漏半點風聲,你的嗓子可就真沒了!」
我立刻乖乖點頭。她什麼意思,我原本就是偷偷來的,難道會把自己給泄露出去么……
耳耳又說,「我把解藥給你,你不要出聲。」
我繼續乖乖點頭。出聲的話肯定死翹翹,我可沒你那直接用內力傳聲入耳的本事。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
耳耳把解藥塞進我嘴裡,我剛咽下去,還沒等反應過來便只覺后腰被人一推,雙腳離地,一陣天旋地轉便向下倒去。
這麼大的動靜裡面的人再聽不到就是死人了!!!
好過分,人家只是想安靜的獲取點情報……
我在空中勉強找到平衡,略顯狼狽的翻身落地,踮著腳借用草叢的微弱助力,使出吃奶的勁向外飛去,途中還不忘扭頭再向房檐看去,哪裡還有耳耳的身影。
屋子裡,三個女人的表情沒有變。
只傳來一句冷嘲熱諷,「姽嫿,關心你的人還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