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葉盞
與顧瑾的鋒芒畢露相反,一直名聲不顯的掌門人親傳弟子,被譽為這代資質最高的葉盞。一直是被拿來與顧瑾比較的對象,但是這些一直聲名不顯,卻在顧瑾十四歲之時與他一同到達練氣後期,宗門裡對於兩人的關係又開始議論紛紛。
顧瑾沒見過這個掌門親傳弟子,但是對於一些人的惡意揣測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顧瑾原以為葉盞也是這麼想的。
直到剛尋的靈草猝不及防的被人拔走,他抬頭就見一少年得意的晃了晃手。
「傳言中老祖的徒弟,也不過如此。」少年身穿雲霄宮所有內門弟子一般款式的白色道袍,長發被白色的髮帶綁住一絲不落,眼角微揚,似輕蔑又似毫不在意。膚色勝雪,淺紫色的唇色顯得他身體有些羸弱,但挺直的身板讓人感受到這個少年內心的驕傲。
「確實只是如此而已。」顧瑾莞爾一笑,並不生氣,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邊角的灰塵,轉身欲走。
葉盞皺起眉,從背後拔出扁厚粗長的劍攔住他,沉重而又笨拙的劍身與少年身上的華貴之氣格格不入。
沒有開刃的重劍重重的插入地面,驚起一片飛禽走獸。
「你這是看不起我。」沒有詢問,肯定的說。
顧青辭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說:「沒有啊,掌門人的徒弟,誰會看不起。」
「你…」葉盞本就是故意來挑釁,但是對面毫不在意的樣子還是讓他動了幾分真火。
「我要向你宣戰,不是都說你很厲害嘛,我們來試試,三年之後,誰能更勝一籌。」
顧瑾微微眯了眯眼,劍修大多以劍身輕巧為主,如果用重劍的話遠遠要比輕劍難,葉盞能夠駕輕就熟的拔出此劍就說明了其不凡的造詣。
傳言葉盞是世家子弟出生,從來都是天之驕子,那份傲氣,確實不假。
只是不知道,這個世家子弟是如何隱藏了多年,直至今日,才欲和顧瑾一爭高下。
顧瑾竟覺得,這雙眼睛,這份驕傲,像極他的師尊,凌雲老祖。
「好。」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口乾舌燥。
此約定不知被何人傳了出去,倒是起了不少葉盞心胸狹隘與顧瑾不和的流言。
不過本就是被一直比較的對象,掌門人的親傳弟子與老祖的親傳弟子。雖然顧瑾的資質後來已經被眾人知曉並不如傳言中那般厲害,但是這些年飛快的修鍊速度卻是眾人熟知的。
「我們來試試,三年之後,誰能更勝一籌。」
顧瑾控制不住的想將葉盞與顧青辭作比較。
白色的道袍隨著微風拂動,飄逸絕倫,衣袂翻飛間,露出一截雪色的手腕,雖然只握一柄木劍,但是絲毫不影響其手中的招式凌厲。林中鳥兒被驚散,落下一地枯枝。
不,根本沒有可比性,師尊身上沒有那份矜貴傲氣,反而更加沉著穩重,一舉一動皆勾動著他的心弦。
他驟然抬頭,眸中冷漠無情,彷彿世間沒有什麼能入眼。這般仰望師尊,根本不敢起絲毫猥褻之意。
顧瑾感覺自己彷彿心跳漏了一拍,手下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咔嚓——」一聲,顧錦手中的木劍已斷,對面的劍已直指他的喉嚨。
「我輸了。」顧瑾放下手中的斷劍,低頭認輸。
顧青辭聽聞並未放下手中抵在顧瑾喉間的木劍,反而慢慢的用力向前壓下去。木劍雖鈍,也留下一道紅痕。
顧瑾抬頭望向顧青辭,不明師尊的意思。
「你覺得,用盡全力,你能在我手下過幾招?」顧青辭手中的劍向下划,劃過脖頸,直指心臟。
「不到一招。」
顧瑾僵硬的任由他的劍作亂,那輕輕的觸感彷彿不是長劍指向,而是師尊的手在撫摸。
「如此。」顧青辭手中微微施力,只聽劍刃破空之聲,顧瑾的上衣盡碎,破破爛爛的掛在他的身上,若是將碎片扯去,那便是□□著胸膛了。
「那就是說,本尊的劍術難以指導你了?」顧青辭眯起雙眼,輕描淡寫的抬手將木劍毀為粉末。
「弟子不敢。」顧瑾雖覺得師尊現在模樣好看極了,心臟也忍不住亂跳,還是知趣的低下頭,恭敬的道。
顧青辭冷哼了一聲。「我看你可沒有什麼不敢。」
顧瑾連忙認錯。「是弟子錯了,弟子剛才因想起與掌門弟子葉盞定下的三年之約,方才走神。」
「三年之約!」顧青辭重複一遍,看著眼前因□□著上身而微微抖動的少年。容貌俊朗,溫文儒雅,眉目里儘是風流之意,不像是清心寡欲的修真之人,反而像北越國里那些拈花惹草的公子哥。
「你可知宗門之內不可私自鬥毆。」這是他養出來的少年,莫非是他太寵他了,養成這副德行,顧青辭微微皺眉。
顧瑾見顧青辭皺眉,以為顧青辭生氣了。連忙解釋道:「這不是鬥毆,是葉盞向弟子的挑戰,弟子願意一試。」
「顧瑾。」
「弟子在。」
顧青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負手轉身。
「這幾年來你不僅學會了偷懶,投機取巧,還學會了油嘴滑舌,我何時教了你這些東西?」「不僅如此,你還學會了撒謊,你剛才到底在想何事?那副春意盎然的模樣,我倒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勾的你魂不守舍,還是說,是那個葉盞?」
這麼多年來師尊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但是內容卻驚的他冷汗直下。
「弟子絕無此心。弟子自知今日行為有失,願師尊責罰。」顧瑾哆哆嗦嗦的說,不敢反駁顧青辭之言,他雖仰慕師尊之及,但又如何敢當著師尊之面誇讚師尊的容貌。
這個年齡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有了意中人也不奇怪,顧青辭也只是稍稍點透他,卻不想顧瑾反應如此激烈,以為是言辭過於嚴厲,少了些責怪之意,便不欲細究了。
「日後每日練劍多加兩百遍,道德經多抄二十份。你還未結丹,不可行逾越之事。」
「是。」顧瑾雖不清楚師尊所言的逾越之事是何物,但是還是狠狠的告誡自己不能再褻瀆師尊。
顧瑾沒想到這麼容易過關,心中正暗暗鬆一口氣,準備退下之時。又聽師尊道:「我聽說,那個葉盞,是曲掌門的親傳弟子,與你一般大?」
顧瑾一愣,答:「是。」
顧青辭揮了揮衣袖示意他離開。
對於師尊的趕人之舉,顧瑾也未曾深想,豈知他的師尊此刻正在擔心他是否好龍陽之癖。
不僅如此,依凌雲老祖多年的閱歷。顧瑾這般容貌的少年,多半是雌伏才對。
此話暫不表。
顧瑾有些擔心。師尊對他到底責罰雖不算重,但是他已一月不曾傳召他了。他連面都不曾見到,自從他七歲師尊將他趕到獨立的府邸以來,若是沒有允許,他是不能隨意進顧青辭的洗塵洞的。
不管顧瑾怎麼輾轉反側,顧青辭卻在洗塵洞里與人相談甚歡。
那人坐在石凳上,一身華貴的青蓮色勾金線鑲邊錦袍,單看側臉,稜角分明又剛硬,濃黑的雙眉下一雙桃花眼斜睨,似笑非笑,不是多情更勝多情,他的唇極薄,但是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邪肆而迷人。他手中搖著一柄紅玉制的桃花扇,畫上的人眉目艷麗更甚嬌花。
通身華貴的氣質與洗塵洞格格不入,與旁邊一身樸素道袍的顧青辭比起來,宛如王公貴族之於落魄書生,此言雖過於誇張,卻也驗證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