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築基
看見樹上紛紛落下的樹葉顧瑾知曉這條墨澤蛇果然是開了靈智的,同樣具有極高的智慧,顧瑾連忙向後閃退,步法在錯亂無章中又具有獨特的靈性。
和諸多的枯葉以及枝幹一起向顧瑾撲來的還有翠綠的毒液,帶著腥臭的味道包圍了顧瑾,讓顧瑾避無可避。
糟糕。
縱使顧瑾飛快的後退著,可是已經明顯處於劣勢的他如果不拜託困境遲早會沾上毒液。他微微一思索,在靈希劍上覆上一層靈力,將靈希劍拋向毒液。
同時再次掐訣在面前樹立一面薄薄的木牆,他側身扭轉到左邊一顆樹后,憑空驅使靈希劍去阻止墨澤蛇的來勢。
靈希劍上覆著一層紅光和綠光,以一種靈蛇般的軌跡飛快的向墨澤蛇的眼睛插去。顧瑾在這場對決中可以說儘是劣勢,他往日里慣用的火系術法只能藉以靈希劍施展,因為害怕不小心將其他樹木點燃惹來更多的妖獸。
墨澤蛇在劍影衝來之時驟的將蛇身縮小了一倍,並且憑藉靈巧的身子在樹榦上繞行了一圈,轉而繼續向顧瑾撲來。
但是這次妖獸顯然沒有警惕顧瑾詭譎的劍法,顧瑾憑著擊殺不少蛇類妖獸的經驗自創了一套靈蛇劍法,而靈蛇劍法第一式必取蛇眼,在墨澤蛇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靈希劍自插入那雙碧綠的眼睛。
即使如此,其蛇尾毫無緩衝拍打上顧瑾的胸口,顧瑾被掃到身後大樹上,又是狠狠一撞。左手的肩胛骨因劇烈撞擊而斷裂,已是完全使不上力氣了。本來大蛇的下一擊一定是狠狠地捲起顧瑾,將其勒死,但是因為雙目失明的原因反而放緩了動作,顧瑾藉此靠在樹上微微喘息了一會。
但也知已是難以逃脫此蛇蛇口下了,縱使失了雙眼但是憑著妖獸的神識雖說麻煩些但還是能準確的找到顧瑾的位置,而失了雙眼的墨澤蛇只會有著更強烈的報復。
顧瑾能感受到左手靈力流動正在修復著傷處,但依舊一點力氣都用不上,因著剛才受力撞上樹,他錯過了最好的接住靈希劍的時機,他剛才已經用了不少靈力,現在也靈力有限,而且他的木系靈根太弱,並沒有攻擊力。
剛才的靈希劍上除了有他的靈火,還有墨澤蛇自己的毒液,是以墨澤蛇應當還會被毒性侵蝕而有數秒不能行動。
這畢竟是築基後期的的妖獸,雖然妖獸少有靈智而顯得魯莽一些,一個大境界在顧瑾面前卻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他也不過能用些巧力拖延些時間罷了。
顧瑾暗暗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拼著性命最後一擊。他暗暗蓄力,手中出現一個巴掌大的火球,這是顧瑾將其濃縮后的,威力更甚普通火系術法。
在墨澤蛇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向其蛇尾丟去。察覺到危險的墨澤蛇在毒性最後一秒一躍而起再次向顧瑾撲來。
眼盲的墨澤蛇的速度還是受到了影響,而其蛇尾避免不了的碰到的顧瑾的靈火。
「嘶嘶——嘶嘶——」和最開始象徵危險的叫聲不同,這次墨澤蛇聲音充滿的暴躁與憤怒,它將蛇尾盤繞在蛇身中間,飛快的游過來咬住顧瑾,而它咬的不是別的地方,正好是顧瑾剛才受傷的左手。
此時的顧瑾,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憑這條大蛇折騰。
雖然顧瑾處於將死邊緣,可這條墨澤蛇的境況同樣狼狽,在這場戰鬥中付出了遠遠超過顧瑾這個食物的價值的代價,顧瑾最後朝著墨澤蛇攻擊方向幾乎是不偏不倚丟在它的要害蛇尾之上,讓它起碼要養三四年的傷。
因為這裡是它的地盤,所以它可不打算讓這個食物輕易死了,它要用毒液浸泡他的全身再享用他,然後掛在樹上風乾,讓他被腐骨鳥啄食,再將其骨頭丟到旁邊吞日虎的領地里讓他被分屍啃咬。
猩紅的蛇信子不斷的吞吐著,綠色的液體滴到顧瑾的衣襟上,顧瑾的道袍立馬就被腐蝕出一個洞並且向顧瑾的皮肉里腐蝕著。越想越興奮,墨澤蛇的舌頭從顧瑾的左肩移到顧瑾的臉上。
顧瑾皺著眉頭,不到最後一刻他一定不能放棄。
他一定要變得更強才是。
弱者更弱,強者更強。他之前的心態太過散漫,從未意識到修真界的危險。
不禁想到高高在上的師尊,曲掌門曾說過顧青辭十歲便築基,三十歲便結丹,曾經隻身闖過無數上古遺址,仙人洞府。
「在將來的無盡歲月,劍不僅是你的武器,更是你的夥伴,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放下手中之劍。」
而他僅僅是面對一隻妖獸,便有怯意,靠著投機取巧還將佩劍丟了出去,如何能做一名劍修。
無數的念頭從心中閃過。
顧青辭終於真正認識到了劍修的意義。
…
吾劍吾命。
不遠處插入土中的靈希劍驟然發出一道白光。
靈希劍發出的白光讓墨澤蛇潛意識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下意識的咬上顧瑾的脖子,而此刻空中卻落下一道驚雷,直直的劈在墨澤蛇和顧瑾的身上。
頓時狂風大作,顧瑾四周的靈氣也以極快的速度向顧瑾體力涌去。天雷劈在墨澤蛇的蛇尾處,本就是傷處的地方再次受到重創,讓它再也猖狂不得,橫在樹下一動不動。
而同樣是被劈的顧瑾卻比墨澤蛇的下場好了太多,因為不斷湧入的靈氣在幫他重築了受傷的左臂,靈氣在他筋脈里不斷的流動,洗筋伐骨。
幸而只是一道雷,威力並不算大,而且絕大部分劈在了墨澤蛇的身上。
顧瑾此時專註的卻是加強剛才對劍修的感悟,他閉著眼睛靠著樹盤腿坐下,身旁便是奄奄一息的墨澤蛇,因為靈氣的聚集顧瑾身體周圍有一層淺淺的光暈,只是在沾染血污的道袍上顯得有些滑稽。靈希劍在他的四周以著特定的招式旋轉,若是顧青辭在,便能識出那是他教的無邪劍法。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顧瑾才從這種玄妙的境界里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微微運功便將懸浮在空中的靈希劍握在了手中。
他竟然這麼突然的築基了。
顧瑾怔怔的看著手中之劍想著,轉過頭一看,前一秒還讓他處於生死之前的墨澤蛇現在凄慘的卧在樹下一動不動。
憶起剛才那道雷劫,雖慶幸之餘更多的是疑惑。
他只是築基,身上既無什麼先天靈寶,他自己也算不上上好的資質,竟來會迎來天雷,這倒是聞所未聞。
顧瑾雖鬆了口氣,可是看天色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原本的些許光亮都已經消失,深林里已經完全陷入黑暗。
看來他已經待了好幾個時辰了,必然是要受到師尊的責罰了。
顧瑾嘆了口氣,內心深處的小顧瑾哭喪著臉翻滾著。
他瞥到地上裝死的墨澤蛇,開口道:「你必然相當熟悉這後山,今日你若是為我指引出口,我便饒你一死。」
墨澤蛇動了一下,卻沒有更多的反應了。
顧瑾冷哼一聲,將靈希劍立於他的蛇頭旁邊。威脅道:「我知曉你是通靈性的,你不說,我未必會葬身於這密林之中,但是你,一定會死在我的劍下。」
墨澤蛇被嚇的劇烈的顫抖起來,本來以它的修為不該受顧瑾所脅迫,但是它現在深受重傷,還失去雙目,完全不是顧瑾的對手。
墨澤蛇微微放出神識試探了一下,轉而將身體彎成一個V字型,尖端指向一個方向。
它並不敢指引一個假的方向,要是顧瑾發現不對勁回頭來尋它,可沒有它的好果子吃。
顧瑾分了一縷神識向那個方向探去,覺得確實沒有什麼異樣便收回了手中之劍。看了一眼墨澤蛇,便向那邊走去。
顧瑾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木之中,而墨澤蛇微微鬆懈下來,而正當它要盤起身子療傷之際,一條翠綠的小蛇向它襲去…
顧瑾沿著墨澤蛇所指之路順利的離開了雲霄宮後山,他換了一身乾淨的道袍之後飛快的御劍回了洗塵洞。
果不其然,顧青辭正負手站在洗塵洞門口,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和往常沒什麼區別。
「築基了?」顧青辭掃了顧瑾一眼,道。
「是的。」顧瑾乖乖的站在顧青辭面前,絲毫沒有什麼得意之色。
「你築基之時可有什麼異樣?」
「回師尊,弟子築基似乎和他人有所不同。」顧瑾絲毫不敢隱瞞,將在後山際遇一字不落的說於顧青辭聽。
顧瑾不知道的是,顧青辭化神期的修為不是擺在哪裡看的,雲霄宮上到雲霄殿,下到天山山腳,皆是其神識覆蓋之處,而他後山的一舉一動也被顧青辭完全收入眼中。若是他今日說謊,顧青辭雖不會就此責罰他,但卻會對他心生芥蒂。
顧瑾與其靈根不相符合的修練速度,築基時的異兆,身上的疑點接踵而至,反而更證明顧青辭當年的卜算確有預兆。
縱使如此,師徒十多年,顧青辭並不想輕易揣測面前的少年。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好好教導這個少年,不要再出現當年的悲劇。
顧青辭雖思慮萬千,表面上也不過是風輕雲淡的樣子,他沒有說出顧瑾在築基上有什麼不妥。轉身進了洗塵洞,說:「隨我進來。」
「是。」顧瑾有些日子沒進入師尊的洞府了,又想起今日清晨和師尊言笑晏晏的紫衣男子,心中沒由的有些發堵。
「身上衣服脫了。」顧青辭指了指往日里小顧瑾胡亂攀爬的床榻,示意顧瑾上去。
顧瑾臉上猛地爆紅,師尊讓他脫衣服做什麼。
顧青辭抬眼看見羞澀的模樣,暗暗想到他莫不是養了個閨女。沉聲道:「還不快點。」
「是。」顧瑾慢吞吞的解開腰帶,然後開始脫衣服,道袍卸去一半露出裡面白色的褻衣。
顧青辭一抬手,一道術法落在顧瑾身上,讓顧瑾沒有磨蹭的機會,比上次小樹林還過分,現在顧青辭全身上下僅只留了一條褻褲。
赤-裸-裸的被師尊注視的感覺讓他有些尷尬與羞澀,又暗暗的想,這身材太單薄了,師尊會不會覺得難看。顧瑾不自在的摸了摸肩膀,又乖乖的盤腿坐好,將腰背挺的筆直。
顧瑾臉色緋紅的問:「師尊你要幹嘛?」
「我替你疏導筋脈。」
數百年清心寡欲的顧青辭並未想到顧瑾的小心思,雖然顧瑾每日揮劍而鍛鍊出來身材並不如他自己想象那般柔弱,反而更為結實剛毅,充滿著力量,可顧青辭他而言,顧瑾只是一個小豆芽而已,再者劍修往往注重體修,不說顧青辭自己那看似清瘦實則道袍下曲線分明的身材,就顧青辭殺過的諸多修者裡面,身材頂好的也比比皆是。
他現在要以神識探清顧瑾的七筋八脈,順便為他疏導體內因無人看護驟然築基導致的一些鬱結,滯澀的小毛病,這些毛病雖然問題不大,可以若是築基,結丹,元嬰都不注意的話,日後顧瑾基本沒有化神的可能,是以多數弟子築基之時,都會有一名結丹以上的修者為其護法,並且在其結丹之後,替他疏理。
因要境界者高著靈力入體,從百匯穴牽引靈力至氣海俞,不能有外物所阻擋,顧青辭才讓顧瑾脫衣服的。
「哦。」顧青辭繞到顧瑾身後,盤腿坐下,準備偷瞄師尊脫衣的顧瑾被顧青辭拍了一巴掌。
「看什麼,轉過去。」
「是。」
然而不情願扭過頭的顧瑾還是在顧青辭即將運功之前又轉頭瞄了一眼,卻見師尊衣冠楚楚,什麼都沒發生,顧瑾心中受到會心一擊,怎麼會這樣,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集中注意力,不要胡思亂想。我要分一縷神識進入你的識海,你必須高度警惕,不然若是這般輕怠,日後你受到修為高深者神識攻擊,你連一戰之力都沒有。」顧青辭皺起眉頭,對於顧瑾這種輕慢的態度十分不滿意,言辭也較平時嚴厲了些。
聽了顧青辭的話顧瑾再也不敢開小差了,慢慢褪去浮躁,沉靜下來。他收回自己的神識內視識海,果然感覺有一縷淺藍色的神識牽引著靈力從百匯穴進入他的筋脈,慢慢遊走著。
雖然那縷神識細若遊絲,但附著的靈力的強大讓顧瑾筋脈的靈氣分子都忍不住四處逃散,最主要的一股靈氣流也分開了。這股靈氣是顧瑾調動靈氣的來源,它的分流讓顧瑾下意識的調動神識將它們重新拉到一起。
顧瑾在修鍊之中雖進度極快,但是很多方法並不得當,他這般拉回靈氣反而驚動了顧青辭的神識,顧瑾的神識太弱,碰見顧青辭的神識不論多少必定會被全部吞噬,是以顧青辭不得不中斷退了出去,而中途退出去造成的後果就是不僅疏理沒有成功反而惹了更多的麻煩。
「你在做什麼?」顧青辭臉色沉了下來,惱怒的問。
「我…」顧瑾自知做了錯事,羞愧的低下頭。
顧青辭停下疏理之事,他發現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當年他穎悟絕倫,宗門上下無人能及,是以掌門定乙真人都鮮少教導他諸多修真界的基礎。他在進階之中也少有瓶頸,故而有什麼疑惑一查閱典籍便知。
但是他未曾想大多數修者並沒有這樣的領悟力。
顧瑾七歲便自己引氣入體之時,他未覺有異,只將有關玉簡給他讓他自行參悟,雖然留了句不懂可來詢問他。
那時顧瑾喜歡問太多在他看來低級又幼稚的問題,他不耐煩時便態度敷衍。後來顧瑾大概是知他不喜了,向他尋求解惑的次數也少了不少。
他原以為是顧瑾知曉事理,不再刻意纏著他。現在看來,根本是被他嚇到了,也不再詢問,最後造成現在的弊端便是,顧瑾許多細節之處皆被忽略,若是長久以往,貪圖捷徑,日後恐怕會根基不穩,更有甚者,怕是還會因此入魔。
如果因為顧青辭的疏於教導而讓顧瑾入魔的話,顧青辭覺得他自己就真的是罪人了。顧青辭突然感覺有些頭大,驟然發現弟子浮躁的一面說不上是何心情,之前過於忽略他,還覺得他進階的速度與其靈根不相匹配,卻未曾想會有如此大一個麻煩,幸而發現的早,還來得及。
「師尊?」顧瑾見顧青辭一直沉思,忍不住出聲問。
顧青辭斟酌了一下言辭,說道:「往日我對你多有忽視,是以你根基不太穩,日後我會親身督促你修鍊,以防你誤入歧途。」
顧瑾臉上一紅,覺得是因為自己修行淺薄讓師尊不得不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