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龍女有心(一)
古墓里一如既往地陰冷,點點天光斜著射進來,讓本來陰暗潮濕的甬道里有了一些光亮。一出塵絕世的女子坐在水池凸出的石台上,素手輕撥,清冷的樂聲在空氣中震蕩開來。
忽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卻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婆婆。
「龍姑娘,這是今天老婆子收拾庫房時拾掇出來的,好像是小姐的物什,您瞧瞧,可識得?」老婆婆從懷中掏出一塊通透無瑕的美玉,即使是在黑暗中,也美得有些炫目。
琴聲戛然而止,其實也只是隨手撥動琴弦,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停了也無事。
只見那被喚作龍姑娘的女子微微轉頭看了一眼,似是有些驚奇,便伸手將美玉拾了起來,美人配美玉,自是極美的,即便是像老婆子這樣的年紀,也覺得龍姑娘美極了。
可惜當事人並沒有任何自覺,把玩了一下美玉便輕輕道:「這是師父給我的生辰禮物。」只是不知何時,竟然丟失了,卻沒想到是在庫房。
「那姑娘可要收好了,看上面的制式,定是小姐希望您平安喜樂。」
然後便是一陣無話,老婆婆似乎已經習慣了龍姑娘的冷淡,也沒有不開心,看到小龍女珍惜地將玉佩掛在腰間,便笑著離開了。
晚間,小龍女如同往常一般在寒冰床上練功,及至疲累,她漸漸進入睡眠。卻是未料腰間玉佩白光一閃,整個人轉瞬便消失在了冰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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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柔和的清風籠罩在整片松江府上,早點鋪子的香味已經漸漸飄散,誘惑著人們從床上起來,開啟美妙的一天。
有老人叫賣的聲音,也有屠夫磨刀的聲音,當然也有早起的小兒玩鬧雜耍的聲音,和著早點的香味,構成了一副松江早市圖。
可惜這一切在小龍女的眼中都陌生得仿若海市蜃樓,她覺得自己或許是在做夢,站在不知名的街頭,周圍人匆匆而過,擦過她的肩膀,有明顯的接觸感。
她忽而有些餓,看著旁邊的白玉包子,白白胖胖的,好想吃,剛要伸手去拿,就聽到那小販開口:「姑娘,一個包子誠惠兩文錢。」
「錢?」她搖了搖頭:「錢是什麼?我沒錢。」
然後就被理所當然地轟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腰間,她的玉佩呢?!
「這位姑娘,這可是你掉的玉佩?」好聽的男聲在頭上響起,他手上拿著的正是那枚師父送給她的生辰玉佩。
小龍女輕輕點了點頭,道了謝,轉身就要走,雖然不知她是怎麼下山的,但她回去了便是。
不過……想了想,她又轉身走到送還玉佩的人面前,道:「這裡去終南山怎麼走?」
他心道這姑娘真有趣,容貌出塵不提,眼神竟然這般純摯,他以為這樣的眼睛只會出現在三歲以前的小孩兒身上,不過終南山:「這裡是松江府,離著終南山少說也說一個月的路程。」
「謝謝!」轉身就要走。剛要轉身,一聲不太響的咕聲響了起來。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命,她自己聽到了,站得近的男子也聽到了。
她是真的餓了。
「姑娘是還未吃早點嗎?要不要上樓吃一點。」男子指了指臨湖樓上的廂房,有些忍俊不禁,這姑娘著實有些可愛。
「可是我沒有錢。」坦誠到無比。
「無妨,我白五爺還不在乎這點錢,請!」這個理由,真是好強大,自稱白五爺的人這般想。
看著對面吃早點也儀態甚美的女子,白五爺無法將這樣的女子和江湖女子聯繫起來,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卻是讓他不得不信。
此人腳步輕若浮塵,行動間更是飄然若仙,定是個輕功的好手,可是……他眼神微微看了眼女子腰間的玉佩,既然武功這般好,為何會被一個垂髫小兒偷了玉佩,若非是白五爺今天興緻好,這價值萬金的玉佩可就魚游入海不復歸了。
最近的松江府真是越來越無趣了,難得瞧見一個這麼有趣的人,怎麼都要相識一番,不是嗎?
小龍女吃得並不多,很快她就放下了筷子,對方免費請她吃飯,真是個好人,隨即她無意識地笑了笑,道:「謝謝!」
……
良久,白五爺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姑娘,以後千萬別對人這般笑了。」便是不近女色如他,也著實有些難以抵抗這樣的姝色。
「為什麼?」女子微微偏頭,似乎吃飽了之後好說話了好多。
能說你笑起來真的太好看了嗎,白五爺拒絕承認這個事實,轉而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叫白玉堂,別人都叫我白五爺,若姑娘要滯留松江府,在此間住下便可。」
小龍女搖了搖頭:「不了,我要去終南山。」
五爺被駁了話,倒也沒像往常一樣不開心,到底是個年紀小純摯的小姑娘,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看一個小姑娘這般上路,此去終南山路途遙遠……:「姑娘為何這般執著去往終南之地,你身上並無銀兩,該如何一人獨自上路?」看著也不像認路的樣子。
……
兩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白玉堂家大業大,這白玉樓自然也是他的產業,他用膳自然是在二樓的雅座,可惜古代房間的隔音並不是很好,兩人的沉默將隔壁兩男子的聲音襯托得愈發清晰。
「大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南俠展昭,被當今聖上封為御貓了!那真是風光無比啊!」
「真的嗎?」
「那自然是的,你也知道我那大舅子……」
白五爺自從聽到「御貓」二字,就再也聽不到什麼了,展昭是御貓,他是鼠,憑什麼!他心中氣急,看到對面姑娘淡定如斯的眼眸,不知為何忽而就止住了怒氣,轉而一想,道:「我有個仇人在汴京,若姑娘可以護送我上汴京,姑娘去終南山的路費在下掏了。」
有錢可以吃飯,沒錢只能餓肚子,小龍女沉思了一下,點頭答應了,只是:「汴京是哪裡?」
……這姑娘說話每每能噎死人。
「大宋都城東京城,也作汴京城。」
……「大宋都城?大宋都城不是臨安嗎?」她記得孫婆婆曾經提過的,婆婆是不會騙她的。
白玉堂終於覺得這姑娘奇怪在哪裡了,她——與整個大宋都格格不入!特么連都城是哪裡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