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將軍府正廳，門檻上還看得到血跡，楊監軍帶來的士兵的屍體仍舊躺在地上，風吹過混著一股血腥氣息。

洛婉宣和洛明山此時正坐在正廳椅子上，誰也沒有先說話。

下人都被吩咐躲在房間里，沒人出來奉茶。

洛婉宣看著桌上的茶壺，挽起袖口倒杯茶遞給洛明山，「爹爹喝茶。」

洛明山接過茶杯並沒有喝，只是隨手放在桌上，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女兒在哪裡？」

他在草原見洛婉宣第一面的時候就有些懷疑，他家女兒雖然跟著兒子一起學過武，但有沒有隻身進草原救人的本事他還是知道的。

面相可以騙人，但氣質卻不會說謊。

宣宣沉穩，一抬頭一舉手都充滿大家閨秀的風範，而眼前的人既會和洛母撒嬌，展現小兒女家的那一面，又會冷著臉親手殺人，渾身充滿著矛盾。

洛婉宣看到他這麼問也放下手中的茶杯，果然父母是最了解子女的人，連她哥哥都沒有發現，洛明山卻看出來了。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隱隱約約有些失落。

「她死了。」洛婉宣沒有任何情感地說。

「那你是誰？是長得和我女兒一樣，還是……」他眯著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滿是危險。

洛婉宣想起初來到大褚時在腦海中看到的人影，反而坦誠起來，「我不是她，」她聲音有些輕，「我只是無意進入她身體的一抹遊魂。」

洛明山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樣，聽到這種事並沒有驚慌，「你殺了她？」

「沒有，她早就死了，兇手應該是你弟弟。為了把她送進宮用藥迷暈了她。」洛婉宣抬起頭來，臉上一片坦誠，「我沒有殺她。」

秋風吹過散落一地的黃葉，不時還有兩片飄落進正廳，落在洛婉宣腳下。

「你……」洛明山一時有些語塞。

於國，為了邊疆，他把一雙兒女放在侯府。於家，他知道自己爹娘想要弟弟承爵，自己出來建功立業。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本以為他們會念著血脈親情對自己兒女好一些，沒想到……

洛明山綳直脊背，但臉上的悲傷卻掩蓋不住。

他站起身的時候一時有些踉蹌，躲開洛婉宣想要去攙扶的手，用手中的寶劍撐住身體，「我去看看你母親，你也回去休息一會兒，洗漱一下，女兒家的手上都是血成什麼樣子。」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沒有回頭，但聲音卻沒有那麼生硬來，「回去收拾一下，一炷香后都到大廳來我帶你和你娘去軍營住。」

等洛明山走進後院后，洛婉宣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視線又在粘著血的茶杯上停留一會兒，轉身回了小院。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邱安筠翻過身來，對著她慢慢掙開眼睛。

「你醒了？」洛婉宣走到床邊坐下。

「我好像聽見打鬥聲了。」邱安筠皺著眉，「你身上怎麼又有血？」

「沒事，我們可能要去軍營住了，起來吧。」洛婉宣扶著邱安筠的背將她扶起來。又拿過衣服像她以前照顧自己一樣將幫她穿上衣服。

「戰事很緊張？」邱安筠一邊伸手穿袖子一邊問。

「嗯，應該是。」洛婉宣低頭將她衣服上的帶子系成蝴蝶結，抬起頭來笑著說：「你以前也給我系過斗篷。」

「等我稍微好點來再給你系。」邱安筠臉上也帶著笑，低頭看她。

「那你要快點好起來。」

「嗯」邱安筠點頭，「會好的。」但是臉上表情卻有些悲傷。

兩人收拾好到正廳的時候洛明山和洛母已經在等著了，洛婉宣換了身深色的衣服，半扶著邱安筠走過來。

「就你能耐。」洛母看見洛婉宣點著她頭說。她看緊洛婉宣一個人出去面對那些刀甲兵的時候心都要跳出來了。

「娘，這裡還有人呢。」洛婉宣嘟嘴，都不知道給她在云云面前留點面子。

「安筠又不是外人，」說完還衝著邱安筠問，「是不是？」

「伯母說得是。」邱安筠點頭。

洛婉宣無奈，洛明山此時帶著刀過來，「走吧，馬車在外面等著。」

不過馬車的目的地並不是涼關外的軍營，而是涼關城門。

涼關一直是軍事重鎮，更是直面匈奴的第一道關卡。所以城門防禦厚重，一切設施都是為戰事服務，就連城門內的幾排供士兵居住的營地也是。

洛明山帶著她們進到城門旁的最右邊的一個小房間，「這幾天小心，注意安王的人。」說完就帶著屬下走了。

房裡是大通鋪，她們只能三人住一間，洛母怕洛婉宣住過這麼簡陋的地方就開口解釋，「你爹爹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現在城裡有姦細，將軍府不安全。」

「安王？」洛婉宣想起洛明山說的話。

「嗯，」洛母點頭，「上一次涼關失利就是因為安王的人。我和你爹爹去匈奴那邊卧底也是為了找出他謀反的證據。」

「監軍也是安王的人？」

「嗯。」洛母點頭。

邱安筠道：「他謀划謀反已經很久了。」

洛母詫異，「你知道？」

邱安筠有些難看得點頭，「我以前和他有過合作。」

「那現在呢？」洛母急忙問，這可是關係到整個國家的大事。

「已經沒有聯繫了。」邱安筠道。

「聖上雖然沒有什麼建樹，但在大事面前從未犯糊塗，比起安王……唉，只希望這次戰事能夠順利。」洛母話裡帶著提點她的意思，畢竟自家窩裡斗也就算了，安王居然勾結匈奴，置大褚百姓於何地？

邱安筠點頭，她現在已經得到她想要的了，又何必在去趟那趟渾水。

等洛母出去幫忙后洛婉宣有些狐疑地問：「你以前為什麼要和安王合作？」只要一想起安王的刺殺行徑她就皺眉。

「我想出宮，在你還沒來的時候。」

那時再宮裡一切都是那麼無趣，與其被當成一個吉祥物一樣供著，還不如出宮看看。

她心裡帶著僥倖，她和洛婉宣兩人死的時候在一起，她到了大褚，洛婉宣會不會也在這裡？

只要稍微有這樣的念頭，她就恨不得飛出宮去找她。

誰想她也進了宮。

「我去了你就不想出了？」洛婉宣挑眉問。

「嗯。」邱安筠轉頭看著她，她眼神認真，裡面像是藏著無盡的話語。

「……」洛婉宣看著她瞳孔中的影子有些不適地轉過頭去。

傍晚的時候匈奴又進行了一次進攻，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上了城門，同時一批又一批的傷兵被送了下來。

圓木撞門的聲音不時響起，偶爾還有射過來的箭矢。

不過她也解決了幾個想要趁著戰亂混水摸魚的人。

洛婉宣看著忙碌的城牆下定了決心。

「你上來幹什麼？」洛明山正指揮著著士兵將城牆上的滾石扔下去，看到洛婉宣走上來扯著她的胳膊大聲吼著。

洛婉宣沒有出聲，她就那麼站在城牆上，看著下方貪婪的匈奴人。

身前是不斷想要爬來的敵人，身後是家鄉，是親人。

她在末世見到過很多的小型戰爭，但是他們無一不是用異能在戰鬥，或是為了食物，或是為了地盤，他們精於算計，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易拚命，總會給自己留下後手。

因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無論用什麼方法。

但是這裡不一樣，戰場上的士兵都是血肉之軀，他們或許連皇帝是誰都不知道，但會有著一顆保家衛國的心。他們忠於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他們身後的土地。

「我來幫你。」洛婉宣輕聲說，也不關洛明山有沒有聽見，走到一個較為隱蔽的牆角。

那邊洛明山正聽著手下的回報，暫時沒功夫管洛婉宣，轉頭沒看見她后就以為她已經下去了。

洛婉宣用腳尖在地上畫一個圓圈將自己圍在裡面。

她雙手合十沒有任何吟唱，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看不見的綠色紋路就以圓圈為中心向著城牆下方的土地延伸過去。

這是她偶然創造出來的招數，但是前世她從來沒有用過。

雖然在末世苦苦掙扎，但那時的她心裡好歹還有一些可笑的堅持。

不過現在機會正好。

綠色的紋路與土地上的草木交纏，由剛開始的髮絲粗細變成拇指粗細，直到遇上不小心踩在上面的人……

紋路瞬間光芒大勝，將整個人包裹起來，眨眼的功夫裡面的人就變成了灰白的屍體。

躺在地上沒有任何血色。

最前面的人相繼倒下，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人，但還是在大軍中引起了轟動。

一個匈奴士兵眼睜睜地看著跑在自己前面的人直直地倒下，等他定眼看才發現那人像是死了好久似的，翻著白眼看著他。

「有，有鬼，有鬼啊！」他轉身向後跑去，卻死於後面監軍的長刀之下，「臨陣脫逃著斬！」

但是並不止他一個人見到了，不少人都看到了那可怕的死相，有人殺紅了眼繼續往前沖，但也有人害怕得後退。

只要有幾個人開始後退，後退的人就多了起來。陣型一亂，士氣就潰散了。

在陣后騎著馬的納措將軍看著前面混亂的景象道：「鳴金！」

鼓聲漸歇，鑼聲響起，匈奴攻城的士兵如潮水般褪去，時不時還能看到有些神情恍惚，沖身邊人說著什麼。

胡副將拱手，「報，匈奴已退兵。」

「打掃戰場。」洛明山吩咐，他在牆頭看得分明，匈奴此次退兵事有蹊蹺，「秘密打掃。」

胡副將抬頭，「是。」

洛婉宣回到屋裡的時候邱安筠仍舊在睡覺，但是睡的並不安穩。她只好守在床邊握住她的手。

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就好。

她趴在在床邊用手指戳著邱安筠有些嚴肅的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異能增長得最快方法就是戰鬥，她在戰鬥中一次又一次地將異能耗盡，再不斷地恢復。

每一次恢復的異能都比前一次高很多。

只要還在戰場上，她很快就能恢復到以前的程度。

只要……在不受傷的情況下。

晚上邱安筠醒來看著睡在床邊的洛婉宣，洛母還沒回來，她借著月光用手指拂過她的臉，描繪著她的眉梢。

她將洛婉宣抱上床，蓋上被子與她額頭相抵。

洛婉宣臉上有些疲態，但是眉目精緻，嘴唇微張，看起來毫無防備。

兩人呼吸交纏，洛婉宣身上的青草氣息此時聞起來特別迷人，像是被誘惑一般，邱安筠輕輕印上她的唇。

軟軟的，帶著甜味。

她壓下心中的悸動小聲說道：「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祁編劇：你猜她會不會發現？

邱安筠：……（默默拖出四十米長大刀）

今天被jj抽得生無可戀，我要親親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