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換屆改選(1)
話說四年一屆的改選,一晃眼就到了。
自清風上任以來,三年時間裡已經帶領公司跨上了一個又一個台階。即使是這第四個年頭,雖然不到十月,但公司的合同也已經簽下來了四千多萬,今年創造一個新的紀錄已經是鐵板上釘釘了。此時的公司人員隊伍也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多人,比起當初,隊伍也已經擴大了三倍。公司的業績遍布全國,有一個項目也得到了國家級的詹天佑大獎,公司在業內的地位也與日俱增。清風自己制訂的新的三年計劃,也有望很快實現了。
按理說清風連任下一任總經理,也應該是眾望所歸了吧,但事情的發展卻並非如人們所想,而是出現了重大的轉機。
就在這一年的秋天,劉小平調任部水運司任司長了。
沒過一個月,李仲平也調任部海事局任第一副書記去了。
設計院面臨改朝換代。
原本極有希望接替院長的,是趙清平和錢德志。但趙清平援藏歸來后,已經調去了天京港航局任總經理,剛剛上任一年不到。所以錢副院長輕鬆得了先機,順利通過了上級的考核,在這一年秋天走馬上任,成了航運設計院的院長。而接替李仲賢擔任書記的,是從海事局過來的原副書記,叫平志國,很少有人了解。
錢德志上台後的第二個月,也就是新書記來的當月,新的一屆中層幹部換屆選舉開始了。
清風一開始並沒有什麼覺悟。他自認為自己把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理所當然會繼續第二個任期,但直到中層幹部競聘的報名結束,他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是過於自信了。
馮平報名參與了諮詢公司總經理的競爭。
清風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滿。但仍沒有太放在心上,直到一周后自己去京師看望老書記,陪老書記吃了一頓飯,這才明白了局勢的嚴峻。
「我問你,公司經營得好,是誰的功勞?」書記問他。
清風想說是自己的功勞大一些,班子成員的功勞也是比較大的,還有全體員工的努力。但想了一想,說:「當然是班子領導的好,大家乾的好。」
書記點頭。說:「你知道就好,工作做得好,不是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整個班子的功勞。他馮平也是班子成員,功勞也是跟你一樣的。」
清風心中不服,但也只能點頭。
「你這幾年的確乾的不錯,可你也有一個毛病不是?你從不往領導屋裡跑,從不主動跟領導溝通,這個是不是屬實?」書記問道。
清風點頭,自己的確很少向領導主動彙報工作和思想。想來這院里的領導中,也未必都對自己有什麼好的印象。
「當初你能上任,也是佔了天時、地利、還有人和。這天時,就是趙清平那個時候在院里,有劉院長的賞識;這地利,就是當時公司經營的一塌糊塗;這人和嘛,是因為有幾個領導還看好你的。」書記說道。
清風連連點頭,這幾點說得非常到位。
「此一時,彼一時。」書記總結道。
京師之行,可以說讓清風醍醐灌頂,如夢初醒。回到天京,他不免也開始籌劃起競聘的準備事項,想著既不能大意失荊州,也不能太過悲觀,只要自己應對得當,還是能夠保住現有的優勢的。
還是那兩關,想著自己在內部評議這個環節上,斷然是沒有問題的。至於馮平,不好說,但清風也不想在這個環節上做什麼手腳,因此,他估計馮平通過這個環節的可能性,大約也在七八成。但在公開競聘時的院領導打分環節上,只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錢副院長已經升為了錢院長,錢院長的這關鍵一票,自己恐怕是丟定了。
但是,清風又想,錢副院長既然已經升為了院長,為了院里的利益著想,不也需要仰仗諮詢公司能繼續做出成績來嗎?這個念頭冒出來一會兒,就被清風否決了。別人還好,自己與張孕志當年的一番鬥爭中,恐怕已經讓錢副院長心生芥蒂吧,自己斷然不要有這樣的幻想。
既然如此,那新來的書記不是不可以爭取一下呢?自己的部門分屬書記管理,如果自己的能力和成績能得到書記認可和賞識,也許能夠在院領導這一組的打分中與馮平打成平手,那麼,自己的勝算也就有八分了。
如此看來,如何爭取到新來的書記的支持,便是決定成敗的關鍵一環了。想到這裡,清風決定下一步該要做點什麼了。
離群眾評議還有三天的時候,新來的平志國書記來了一趟諮詢公司,跟公司班子成員和幾名黨員代表見了個面,按照新書記的說法,算是認認門吧。
這次的見面會上,清風沒有說太多話。一來是他對新書記的脾氣秉性不了解,二來他覺得第一次見面表現太多,給人留下輕浮狂傲的印象不好。但班子的其它成員和幾名黨員代表卻表現格外活躍,這讓清風解脫不少,卻也對馮平等人的表現略有不屑。
見面會後,清風客氣地請書記賞光,一起跟班子成員吃個飯。不想書記一口應承下來,搞得清風不免有些意外,急忙聯繫了飯館,安排了做陪的人員名單。
除去書記、清風、馮平和徐長明,還有黨辦的李主任,公司辦公室的李姐,一共六人,在天天漁港的小單間里坐定。
推杯換盞之間,平書記就大致講了自己的經歷。原來這位書記是行伍出身,在海軍做到營長,轉業到了海事部門,又在海事部門做了十來年,今年正好五十歲,被調到了航運設計院。
「我是個粗人,不懂業務,各位不要見笑。」介紹完自己的經歷,末了書記謙虛地總結道。
大家自然少不了奉承幾句,說哪裡話,有書記的領導,我們才能做好公司的事情,為院里添彩。清風夾在人群中,還是很少說話,只是頻頻舉杯,敬書記喝酒。
「小清好酒量呀!」個把小時后,書記已經喝了三杯,45度的白酒,足有小一斤,卻仍不見醉意。桌上的其它幾個人,除了清風,都已經招架不住,話多的話多,沒聲兒的沒聲兒,馮平也半睡半醒,坐在椅子上直晃,看似全然不是書記的對手,徐長明倒是實在,乾脆倒在一邊的沙發上睡了。
「聽說小清還去黨校學習過三個月,年青有為呀,我這個書記要跟著你沾沾光嘍!」書記看似認真地說,清風假裝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是我要沾書記的光呢,哪裡有書記跟著我沾光的道理!」
「哪裡喲,我早就聽說了,你這幾年把諮詢公司搞得很好嘛。聽說從兩百萬起步,四年時間就搞到了接近四千萬呀,二十倍呀,我分管企業,你可是我手下的半壁江山呀!」書記說話直來直去,加上酒意醉人,說得清風也心中有些得意起來。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班子集體努力的結果,也是全體員工齊心協力才做出這種成績的。」清風不是客氣,而是要刻意表現出一個黨員幹部應有的覺悟。
「哎喲!小清這是說哪裡話,我們又不是開會!我倒是很想聽你說說心裡話呢。」書記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假裝有點生氣。
清風倒是很想說說心裡話,但是礙於馮平在場,那些話如何才能說得出口?於是也跟著書記哈哈大笑起來。
這兩個人的打哈哈,其實也是一種對話。書記的打哈哈,是變相地批評清風,把自己當外人;清風的打哈哈,一來是直接承認了自己話中的虛偽,二來是認可了書記沒有直說的那一層意思。
「明天書記可有時間?去我們的項目上看看,也跟基層員工們見見面?」清風的這話看似完全從工作角度出發,邀請書記下一次基層,實際上也等於說:明天找書記,說說心裡話。
書記說好,這幾天上任之後,凈是開會,連身子骨都有些鬆了,正好去工地上轉轉。
約好了次日接書記的時間,地點,看看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書記總結一句:「今天就這樣吧,散了。」
馮平已經喝多,此時倒在一邊的椅子上,已然有些睡意。聽到書記這一句散了,立刻來了精神,搶著送書記回去。書記自帶了司機,說著不用不用,但拗不過馮平的客氣,便與他一同下了樓。清風便叫了自己的司機到樓下,送其它幾個人回家。
清風心中明白,以馮平的酒量,不至於喝到半睡的狀態。他之所以假裝半睡,實際上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喝多,好留著清醒的頭腦,就等送書記回家。這送書記回家的路上,可能少不了要跟書記說些什麼。
不過清風也不在意,倘若馮平的這點心思自己都已經看了出來,書記怎麼會看不出來?這不入流的伎倆,本身就已經將他自己的人格降了半級,那一路上的悄悄話倘若說得中理倒還在其次,倘也如酒桌上這般耍起心計來,恐怕那一半的人格,也要降級了。
這世界上哪有大大咧咧,頭腦簡單,卻做了一把手的書記?
坐在車上,清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