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便宜兒子出現
鍾晚最後還是挑了荔枝、梨、桃和枇杷的樹苗在李府的花園裡種下,和請來的莊稼漢一起挖坑刨土,玩到後來也頗有興緻。他真是好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勞動過了。
李凌絕看了一會兒,無聊得緊,又苦於李星垂讓他看好鍾晚,沒辦法出去到處亂跑。鍾晚看出他的煩躁,把樹苗扶正後拜託莊稼漢幫忙踩土,便起身拍了下李凌絕的肩,道:「你別在這裡傻站著了,你們既然要出發離京,應該有許多要交代的事才對,在這裡守著我算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再跑。」
「真的?」李凌絕表示懷疑。
「真的。」鍾晚無奈道,「你們不是還有一幫小弟么,你隨便叫幾隻飛禽走獸來看著我也行啊。」
李凌絕眼神閃爍,「這行不通的……」
鍾晚不明所以,李凌絕卻是連連在心底里嘆息。現下在京都的妖獸里,也就他自己、李星垂和驚鴻等階較高,其他的都是五階以下的小妖,怎麼抵抗得住鍾晚身上靈氣充沛的誘惑?若是讓李星垂知道有誰敢偷偷吸鍾晚的靈氣,他還不得冰封京都?
兩人還在冥思苦想之際,封宇過來了。說來也奇怪,他作為一個強迫威脅李星垂去幫忙的人,在這府上住得頗為心安理得。今晨出府時,他告知李凌絕,說要去和在京都之內的手下見面。李凌絕也懶得理他,總歸有麻雀精們看著,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今早出門,我見齊帆帶著一隊兵馬開撥出城了。」
李凌絕手一揚,一隻黑褐色的麻雀從屋檐上飛了下來,「你主子幹什麼去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沒傳消息過來?」
麻雀嘰嘰喳喳叫了一會兒,封宇和李凌絕的臉上都浮現出古怪的神色來。
鍾晚聽不懂,好奇得心痒痒。不知道妖獸的語言有沒有規律可循,這個地方妖這麼多,不學好一門通用語言怎麼走遍天下呢?
麻雀飛走後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信回來。彼時鐘晚已種完樹苗,正跟兩隻妖坐在涼亭里喝茶,等著廚房準備午飯。封宇有一點沒說錯,他現在對肉是真的沒什麼興趣,想到要吃黃燜雞就覺得一陣胸悶,便擺手讓管事多準備幾盤鹹菜。
「方才種了會兒樹,感覺身體靈便多了。」鍾晚呷了口茶,突發奇想道:「封宇,你是不是會憑空生樹啊?除了桂樹,還會別的么?」
「封氏一脈對世間草木多有感應,這其中樹囚之術用的樹木只能是桂樹,別的……」他說著忽然走到花園裡,拿出一粒種子往下一扔,眨眼間一枝含苞待放的牡丹便長了出來,鍾晚正要驚嘆,卻見封宇再一走動,腳下的土地寸寸有花枝破土而出,剎那間便綻放了好幾叢嬌艷欲滴的紅牡丹。
鍾晚拍手稱讚,「這招拿來追求姑娘一定很有效。」
李凌絕對此表示深切的鄙夷,「追求姑娘又不是送花就能成的,他這種整天冷著臉的模樣,有誰會感興趣啊。」
其實封宇只是表情少了些,稍顯冷淡,並不是說不喜歡理人。不過李凌絕對他先前威脅李星垂的舉動很是討厭,所以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封宇卻點頭贊同了他的話,「耗費靈力生花來追求姑娘,的確是得不償失。我們的草木之術,通常都是對敵的時候用得更多。」
李凌絕沒想到這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絲毫不以他的嘲諷而惱怒,不免有種不得勁的感覺。
「適才驚鴻傳來消息,說皇上封齊帆為英武將軍,帶兵出征西北。左驍衛暫由副指揮使接管。這可真巧,前腳星垂剛上任,後腳他就走了,打不過,躲得倒挺快。」
封宇卻面色一沉,「想來你們從未去過犬妖境,不知這妖境的入口便在居延境內,正是北狄和陳軍動武之地。」
李凌絕端茶的手一頓。封宇主動說出犬妖境的入口,誠意倒是比他想的要足上幾分,歷來貓妖狐妖一派和犬妖虎妖一派都是勢同水火,沒有串門一說,老幾輩的妖們倒是有去過的,不過隨著陳朝初建時的那場大難,他們早已紛紛隕落,有那麼一兩個活下來的,也在找不著影的極樂仙山住著。
若是此番能去西北妖境遊覽一番,倒也有趣得緊。
鍾晚昨夜聽完齊帆的故事,此刻對這個還未見面的人很是好奇,「聽你們這麼說,齊帆很不簡單啊。看上去沒有李星垂在皇帝跟前那麼受寵,可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似的。」
他剛說完,封宇和李凌絕便同時一哼,後者更是嗤道:「諂媚世俗。」
如此評價令鍾晚疑惑了一會兒,半晌又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麼。其實他一直就覺得很奇怪,以妖獸的實力,想要在世俗把持個朝政,顛覆個王朝什麼的,集一族之力應當不是難事才對。可自他穿越來開始,便聽人說陳朝早已延續千年,且有妖獸護佑,至今國運昌盛。這說明妖獸們大都對世俗權勢不感興趣,像李星垂、齊帆和林元森這樣的,應當是少數才對。
現在看來,說不定有的妖獸對此還感到厭惡,就如封宇和李凌絕一般。
如此,李星垂在皇親國戚和達官顯貴面前,那種隨便到可以拉出去斬首一萬次的態度,就不奇怪了。
不多時竹香上前替管事傳話,說飯菜已布好,請各位主子去正廳用飯。等三人到飯桌前時,才發現李星垂已經回來了,正沉著臉坐在桌邊,而陸子謙拿著撥浪鼓,搖晃著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玩。
小男孩長得玉雪可愛,兩邊臉頰粉嘟嘟的,亮亮的一雙眼睛隨著撥浪鼓的晃動滴溜溜地轉。他的雙瞳和李星垂尤其相似,都是深褐色的貓瞳,轉動間有光華流轉,極有靈氣。
鍾晚一下懂了,「啊,這就是你的兒子啊,三黃!」
「這不是我兒子!」李星垂盛怒之下,拿起地上擺著的一壇酒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口,一抹嘴,道:「陸子謙,我說過不要把他帶進來礙眼,你非要和我作對么?」
李凌絕招呼眾人坐下,問:「怎麼回事?鬧事的人呢?」
陸子謙苦笑,「給了錢回家了。我已讓陸鳴打點一切護送他們回老家,只是這小孩兒,確實說不清楚。」
李凌絕疑惑,「陸鳴的辦事能力我是清楚的,以前你們來貓妖境闖禍惹到青靈長老,他可是一力承擔下來,哄得那老頭心花怒放的。怎麼,連個小孩他都搞不定?」
陸子謙搖頭,「陸鳴已經查清楚了,這家人的確是被人收買過來鬧事的,可是孩子不是他們的孩子,而是收買的人塞過去的。那人只說這孩子是星垂的骨肉,讓他們儘管去要錢。這一樁事能拿兩份錢,這家人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方才星垂和我一起帶著月下樓的人去跟幫忙的江湖義士說和,那幫人也是被有心人挑唆過來的,對內情一概不知。」
這回鍾晚的反應倒是快,「我懂了,也就是說這位小朋友究竟是哪裡來的,大家都不知道?所以調解完以後,大家各回各家,你們就不得不把他領回來,因為他和李星垂長得實在是太像,若丟在街上,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陸子謙放下撥浪鼓,動了動酸疼的胳膊,道:「你們誰來哄哄,這孩子的爹一點都不負責任。」
李星垂怒瞪他一眼,喝道:「別亂說話。」
李凌絕輕笑,「你這爹當得還挺有自覺啊。」
小男孩卻不哭也不鬧,拿起陸子謙放在桌上的撥浪鼓,安靜地搖晃著玩。鍾晚看著他只覺說不出的可愛,他這才發現原來李星垂的縮小版比成人版要惹人疼得多。他走上前去蹲在小男孩面前,問:「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你爹娘呢?」
小男孩把撥浪鼓抱在手裡,怯生生地看了鍾晚一眼,又飛速低下頭去,「我叫李騰揚,爹娘……都不在。」
雖然知道李星垂會生氣,鍾晚還是忍不住拋過去一個懷疑的眼神,「這名字……」和李家人的風格真是極為相似。
眼看李星垂手上的酒罈泛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鍾晚忙抱起李騰揚,坐到離李星垂最遠的位子上,「吃飯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這頓飯李星垂吃得是食不知味,偏生封宇和陸子謙談得頗為融洽,鍾晚盡心儘力地伺候小崽子吃飯,李凌絕還時不時去逗兩下,一桌人其樂融融,襯得他這個屋主倒成了外人。
先前他和陸子謙用盡辦法,也沒能破除小崽子的面相偽裝,想來想去只剩下一個可能——他本來就長這樣。
可這怎麼可能!
他李星垂連、連……都還不知道怎麼做呢!
鬱悶地喝了一口酒,李星垂昏昏沉沉地往桌上一倒,徹底擺脫了苦悶的思緒。勸完飯的鐘晚被驚得一抬頭,再看看懷裡乖乖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吃飯的小孩,不由得嘆起氣來。這家裡的小孩子是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