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不是故意要等你
錢編撰此人也是近兩年來京都炙手可熱的人物,只不過有李星垂這個失蹤的傳說在,他的光芒被掩蓋了兩分而已。世人皆知當今聖上喜好數算,設格物堂招收人才,推演各類演算法。錢恪自前年在特試中高中以後,便一直供職于格物堂,時常被聖上召進宮談論此術。
是以在李府管事心裡,這樣的紅人也來邀請鍾公子過府一敘,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這位到底有何等的魅力,才能讓如今在聖上面前最說得上話的兩人都青眼有加?
李凌絕樂得給李星垂添堵,在晚上的飯桌上說起了這事。鍾晚聽罷不由得一喜。錢小公子自小在豐收鄉出生長大,自不會是妖獸。兩人也算有師徒之誼,如今在京都能見個面說說話,來點正常人之間的交往,想想就令人激動不已。
不過,鍾晚也沒忘記身邊還坐著李星垂這個香餑餑,興奮之後他立刻冷靜下來,問:「錢小公子沒什麼問題吧?」
早在鍾晚抵達京都以前,李星垂便派人查過錢老爺一家,的確清白,未和齊帆有過交往。但當初錢員外想要擄走他的仇怨他可沒忘,就因為這,害他都沒能跟鍾晚一起過年。
「沒問題,但——」剛和李凌絕有過一番長談,李星垂說不出想要跟著鍾晚一起去的話,這樣豈不是顯得太幼稚了么?
「星垂,右驍衛那邊催你過去交接。」李凌絕眨了眨眼,主動岔開這個話題。
此事導致李星垂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都心氣鬱結,連帶著安王上門拜訪時也黑著張臉。不過安王對有救命之恩的李星垂倒是相當寬容,且他最近憂皇兄之憂,一見李星垂就不住地傾訴:「近來西北戰事吃緊,你我在這京都之中,雖身懷抱負卻無法上陣殺敵,當真是憋屈。」
李星垂不想上陣殺敵,他就想試試帶兵打仗是什麼感覺,順便去找找齊帆的麻煩。
他剛想著,就聽見安王抱怨道:「也不知齊帆那小子給皇兄灌了什麼**湯,放著表兄不用,偏要派他領兵。」
安王和皇帝一母同胞,他口中的表兄想必便是皇甫略的嫡子。可惜外戚勢大,太后皇后皆姓皇甫,皇帝怎麼可能再把兵權給出去,他啟用雲重和齊帆,就是忌憚皇甫家的表現。
這話李星垂自然不可能說出來,去提醒打小被太后寵到大的小王爺,他臉色稍緩,道:「齊將軍想必也是膽識過人,年紀輕輕便坐到三品的位置。聖上想讓皇甫家和雲將軍護衛京都,自然不肯把皇甫少爺派出去。」
安王點點頭,「可不是。綺羅昨日還想請纓出征,被母后和皇兄齊力勸阻,今早才消停下來。估摸著他們對錶兄也是一樣的想法。」
李星垂看著安王,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安王一向很怕李星垂這種眼神,這代表著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將會發生。
在不涉及到鍾晚的事情上,李星垂的聰明才智還好好地留存在腦子裡,他斟酌了一下詞句,委婉地道:「以我對綺羅公主的了解,她不像是會這麼快消停的性子,我想你們最好看緊一些,她的行蹤……」
安王愣了愣,忽然摺扇一收,猛地站了起來,「她、她!不說了星垂,我得立刻進宮一趟。」
李星垂猜他也許是察覺到綺羅公主的反常舉動,便也不再多說,送安王出了府。其實安王這人除了腦子不好用一點,性格驕縱一點,倒也沒什麼別的壞處,對李星垂來說很好把握。而且,要不是既沒野心也沒才幹,恐怕皇帝也不會如此寵愛這個和自己同為嫡子的弟弟。
晚膳時,小麻雀帶來了林元森的消息。他已經先他們一步,跟隨齊帆開撥的軍隊朝西北挺進。林元森說齊帆治軍嚴明,與士兵同吃同住,很快就贏得軍中上下的讚譽。除此以外,林元森還傳回來一條和軍隊之事毫無關係的消息,說是讓他們幫忙尋一下趙晴晴。
鍾晚一直到天黑才乘馬車回來,一下車就被眼巴巴站在門口迎接的李星垂驚呆了,更不用說他還牽著一隻同樣望眼欲穿的李騰揚。
「你們——」
「我不是故意要等你!」
呃……故意要等?鍾晚一臉蒙圈,接住撲到自己懷裡的李騰揚,摸了摸他頭上的小髻。
李星垂見鍾晚有所懷疑,立刻搶答道:「是林元森,他讓我們幫忙找趙晴晴。」
先前鍾晚的確跟林元森提過趙晴晴離家出走的事,他聽聞后很是不安。可惜林元森先是被囚禁,后又隨著軍隊開撥,完全沒機會去找。相比之下李星垂小弟眾多,找個人不比他簡單得多?
可鍾晚還是覺得沒這麼簡單,李星垂最近的態度太過奇怪,像是在努力憋著什麼。不過鍾晚也不是受虐狂,李星垂不管他,他也樂得輕鬆,今日和錢小公子相談甚歡,還探討了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
「嗯,你若當他是朋友,就幫幫他。」鍾晚就事論事,捏了捏李騰揚的臉頰,問他有沒有吃飽飯。若李星垂不想插手此事,鍾晚自然也只能採取最笨的辦法,一路問過去。趙晴晴既知道林元森要來考武狀元,一定會往京都走。
而努力維持著成熟穩重形象的李星垂,望著鍾晚牽著李騰揚走掉的背影,恨不得立刻把李凌絕拉過來盤問一頓。說好的變穩重就能讓傻隨從心悅誠服地在下面呢?!
結果當晚李星垂拉著鍾晚上床當抱枕的時候就很不開心,抱著他蹭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最後直接變成三黃,窩進鍾晚懷裡,才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
李凌絕絲毫不知道老大的艱難。他可不像李星垂這樣,在成熟之前就為了變得更強而請教青靈長老,用靈力抑制了發情期,且一直沒嘗過嘿咻的美好。在貓境時,李凌絕一向以風流著稱,交合的對象換了又換,出了妖境以後自製了大半年,這會兒再也忍耐不住,準備出去花街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
很多妖獸都不介意和人類有一夜情緣,李凌絕更是如此。他游來盪去,在花街上轉了好幾圈都沒看見合眼緣,不禁暗嘆,果然還是貓妖族的姑娘更符合他的口味。
他踱步往回走,剛走到街口時,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
「有意思啊。」李凌絕摸了摸下巴,閃到樹底下,在隱身術中化為貓形,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見封宇走進一家青樓,輕車熟路地上到二樓,走進一間房裡。李凌絕斂掉所有氣息跟上,自信封宇看不出來。怎麼說他也是一隻七尾的貓妖,封宇的段數在他之下,不可能感應得到。
李凌絕跳上房梁,屏息凝神地聽房內的人說話。以封宇那高傲的性格,絕不可能是來春風一度的,若他在京都之內還有什麼眼線的話,選在青樓見面也再正常不過。
「封宇,和我見面竟然帶只貓過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李凌絕心裡一驚,差點從橫樑上掉了下去。在貓妖同輩的高手裡,只有李星垂一人可輕易看破他的氣息。和封宇見面的這人,實力竟然在自己之上,那和李星垂相比呢?!
吱呀一聲,房門輕輕打開,封宇朝上面望了一眼,語氣平靜地道:「下來吧,李凌絕。」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掩飾的,李凌絕雖打不過屋內的妖獸,可逃命的功夫還在。既來之則安之,他落到地上,閃身進門,邊化形邊問:「不知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把封氏一脈的少主約到青樓來見面。」
那人就坐在桌邊,一身的肅殺之氣,安然自若地摩挲著手中的劍柄。
李凌絕只感到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忽的反應過來,驚呼道:「你是雲重!」他雖不入仕,卻見過百官畫像,好知己知彼,彌補李星垂暴力之下來不及回腦的聰明才智。看來李星垂有一點倒沒猜錯,雲重果然是妖。
「若我沒猜錯,你是虎妖吧。不,該說你本就沒打算隱瞞,否則你不會告訴星垂你來自遼東。」雖不知道虎妖境的具體位置,可群妖皆知,貓妖境位於西南,犬妖境位於西北,狐妖境在嶺南,虎妖境則在遼東。
雲重點了下頭,並不說話。
封宇似乎熟知他的性格,波瀾不驚地替他回答:「就是如此,既然陸子謙和李星垂私交甚篤,我想,你應該很能理解為何我和雲重會在此見面。李總管可還有事要問?」
這就是逐客令了。
李凌絕不想硬碰硬,「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兩位敘舊了,你們慢聊。」
他爽快地走出門,一直下樓走出這條花街,卻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附近的街道上轉悠。這個範圍,除非刻意探查,否則只有李星垂在妖力巔峰時才可以做到全知全能,以雲重方才的氣場決不至於如此厲害。
李凌絕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和雲重碰不得,難道他還不能跟落單的封宇干一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