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翌日正午，封妍果然施施然地回到了李府，什麼都不說，很快又不見了蹤影。李凌絕也不知跑到哪兒去找人了。鍾晚無聊之下想出門逛逛，卻是聽到有人來報，說是門口圍了好大一群人，都是懇求貓妖大人顯靈的。

他們回到京都的消息終究還是傳了開來，這一年來在那些話本子的威力下，百姓們莫不以為李星垂有天大的神通，那些沒見過探花郎遊街的人紛紛捶胸頓足，李府門前日日都有人徘徊。這偌大一個府邸，有主人和沒主人還是能被看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鍾晚只悄悄地扒在角門瞧了一眼，立時便被嚇了回去。京都的百姓執拗熱情起來，比起盈滿村的鄉親也不遑多讓，倒沒有提著雞鴨來，卻個個手裡都捧著禮盒。

這下子，他若想出去逛逛，就只能讓李星垂帶著隱身或者飛出去了，那傢伙多半又要趁機揩油。

鍾晚嘆了口氣往回走，見貓咪三黃老神在在地趴在屋檐上曬太陽，不由氣結，「雲重都找上門來了，你就不去打聽打聽消息？我看人家封妍都比你積極。」

「這京城裡養貓的勛貴可不少，遍地都是我的耳目，何須我親自出馬？」三黃甩了甩尾巴，「至於封妍，約莫是進宮探聽去了。如今她的藤蔓樹木遍布整個京都，興許得到消息會比我還快些。」

鍾晚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那就這樣，蹲在這兒等消息？」

李星垂自屋檐上跳下來，歪頭問他：「你想出去逛逛么？若是的話，我便喬裝打扮一番，陪你出去。」

鍾晚忙擺手推拒，「得了得了，我是怕極了你們這些妖獸的手段，若一個不慎被驚羽衛抓去，那才是徒生事端。」

「這有什麼！」李星垂再次顯示出龍傲天的一面來，「我護得住你……不對，你也護得住自己。」

還沒等鍾晚來得及腹誹，隨著兩隻飛舞的麻雀一同跨進院內的驚鴻便好不高興地笑道：「陸子謙那傢伙快到京都了！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召集齊了那幫月下樓的下屬。」

她話說完，卻只見鍾晚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李星垂的貓臉上連神態都沒換一下，頓時心涼了半截。

「星垂……」驚鴻訥訥地喊了聲，轉瞬又沒了言語。鍾晚不明所以，卻見李星垂化為人形，伸了個懶腰，上前攬住他的肩，「進去說吧，是時候告訴你了，阿晚。」

李凌絕一路追著封妍的氣味隱身入了皇宮，見她往承明殿走，不禁眉頭一跳，「我的大小姐，以我們倆的段數，能瞞過驚羽衛那些小妖，卻瞞不過雲重。你這一上來就往承明殿去，不是上趕著被發現么？」

封妍冷哼一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當初封宇和他如此親近，即便他們家失勢，他出走妖境，封宇也不曾慢待過，還時時遣人來京都打聽他過得好不好。他倒厲害，竟是聯合著一幫普通人打四大妖族的主意。祖上有訓，不得傷害凡人，我是拿皇帝沒辦法，可他……他現在竟是想……」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可那話里的含義卻讓李凌絕一驚，「你說的當真？」

封妍瞥了他一眼，「你若不信，等到李星垂那兒得到消息，回去一問便知。說不定他心中早有計較。」

「你這麼厲害，我自然是信的。」李凌絕忙表忠心，封妍卻在接近承明殿時食指抵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正殿的方向，讓李凌絕仔細聽著。

兩人的耳力都非常人可比，凝神之下，自是將殿內的聲響盡收耳中。除去內侍和皇長子的呼吸聲以外，殿內只剩下一個微弱的呢喃聲，似乎是在說夢話般，不停地念叨著同一個名字：「阿重，阿重……」

雖然早收到這個消息，封妍的內心仍是不免震動，倒不是為著這驚世駭俗的情感，而是她忽然想到，素來冷靜沉穩如雲重，怎會為了一群普通人與四大妖族為敵？難不成也是……

「阿妍。」

封妍猛地回頭，廣袖在風中盪開，「雲重！！」

與此同時的李府，驚鴻、李星垂和鍾晚三人正好好地坐在飯桌前用午膳，氣氛靜謐得有些詭異，就連杯箸碰撞之聲也未發出。鍾晚憋得發慌，剛想說話，便聽見小花妖來報：「狐妖大人到了！」

「請他進來。」現下府中的僕從雖然看上去和以前並無二致，實則全都是李星垂換過的小妖，以往那些人雖說也有想要留下來跟著貓妖大人的，可畢竟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不能牽扯進來。

這會兒帶著陸子謙進來的，便是當初在晉陽的兩隻小貓妖之一。

陸子謙後面還跟著一個生面孔的男子，和他一樣，長相精緻陰柔，一看便是狐妖族的一員。想來，這便是近兩年替他管著月下樓的陸鳴了。

「還叫人來接我做什麼，又不是不認識路。」

李星垂一笑，「陸鳴可沒來過我這裡。」

驚鴻捏了捏衣角，邀請他們倆坐下一塊兒吃飯。陸子謙也不推諉，端起碗夾了菜，道：「狐妖族還算太平，月下樓這一年來沒有我在，居然還真的像尋常的江湖門派似的行俠仗義，在大江南北都有分會，還差點給我掙了個武林盟主回來。」

「陸鳴當真是能幹。」李星垂誇讚道。

陸鳴垂眸謙遜道：「只是在俗世間能有點作為罷了，若論妖力，無論如何都比不上樓主和李大哥。」

幾個人又閑話了一通，飯桌上比之先前的靜默要熱鬧不少。陸子謙問李凌絕和封妍去哪裡了，李星垂只說管不了犬妖族的大小姐。

用過午膳，鍾晚以睏倦為由進屋睡覺去了，李星垂跟陸子謙在府中邊散步邊說月下樓的事情。

「怎麼不見驚鴻？你差她辦事去了。」陸子謙插空問道。

李星垂似笑非笑，「怎麼，你心疼了？放心，不是我差使的她。是那次離開得太急，她還有一群鳥兒需要照顧，這回回來，都嗷嗷待哺著呢。她每日都會去一趟京郊，將來嫁到狐妖境，想來這些鳥也會和她一起吧。」

陸子謙臉色一僵，嘆氣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別亂說。我可不想再跟她賭氣一回。」

兩人正說著，就有一隻麻雀飛過來，停在李星垂的肩膀上，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陸子謙一聽，便很是詫異，「封妍竟然跑去找雲重對質了？他們兩家以前的確是世交，可現如今雲重的想法可是捉摸不透，誰知道他會不會發起瘋來六親不認？」

李星垂一陣苦笑，「可不能讓封妍出事，罷了，我再去會一會雲重。你留下替我照看阿晚。」

陸子謙點點頭，看著李星垂化為貓形，跳上牆頭倏忽便不見了蹤影。他心事重重地背著手又在府中走了一陣，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沉沉地嘆了口氣。

鍾晚躺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到手上、腳上、脖子上都是一緊，立刻驚醒了過來，懊惱不已。他本來是輾轉反側睡不著的，誰知道翻著翻著竟然睡意來襲，居然是一點沒察覺到。

他睜眼，在一瞬間的模糊后立時便看清了來人，驚叫道：「陸子謙！你這是做什麼，快把我放開！」

捆住他的並非普通繩索，而是一圈閃著螢藍色光芒的東西。陸子謙伸手制住了他想要掙扎的行動，沉聲道：「你最好別動！這是飛電索，只要你稍微掙扎一下，便會有電流進入你的身體，讓你痛不欲生。」

「你、你要幹什麼？」

陸子謙的唇畔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來，「到頭來，我還是得做這樣的事。」他一手輕輕鬆鬆地撈起鍾晚，將他往肩上一扛，猶如閃電般躥出了屋子，騰空而起。

寒風凜冽中，鍾晚的臉被颳得生疼。他忽然想起往日在驚鴻背上趕路時，李星垂將他護在懷裡不讓他吹風的情景，頓生感慨。而陸子謙此刻一臉急切，自是沒工夫管他。

靠近皇宮時，他們遠遠地見著承明殿的方向有濃重的寒氣正爬上天際。陸子謙抓住鍾晚的手緊了緊，飛速往宮殿飛去。只見承明殿的金瓦紅牆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寒冰，他神色一凜，扛著鍾晚落在殿門前，只見驚羽衛的人馬已經將宮殿重重圍住，而李凌絕正神色狼狽地半跪在台階下，狠狠地瞪著上首的雲重。他的腳邊躺著人事不省的封妍，臉色也是慘白一片。

察覺到陸子謙的靠近，李凌絕回頭一看，失聲問：「你把鍾晚帶到這裡來幹什麼？」

陸子謙見李星垂不在，心底略微一沉。他沒有回答李凌絕的話，抬首望向雲重，冷硬地道：「鍾晚我帶來了，按照說好的，我要帶走我母親。」

李凌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