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在看到馬車上的雙頭鷹徽記時，鍾晚便隱約有種熟悉感，他爸是個愛好歷史之人，打小他的睡前讀物就是各國各地的史書。稍一回想，鍾晚便記起了這雙頭鷹徽記的來源，正是拜占庭帝國的國徽。

說來也奇怪，照理說既然中土的歷史被改變了，那麼為何國外的帝國還仍舊存在呢？

來不及多想，索菲亞公主已盛情邀請他們兩人前往行宮內一敘，鍾晚時不時和她搭上兩句話，李星垂卻全然不懂。他又急又氣，忽然間卻看見走在最末的侍衛手上提著一隻鐵籠，籠中裝著一隻老鷹，他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這索菲亞公主還真是個虔誠的教徒，儘管夜色已深，她仍舊命侍女點燃了壁爐，在會客廳中和鍾晚講述金獅教的教義。鍾晚聽了一會兒，感覺和前世的基督教有相似之處，只是上帝變成了金獅神，教皇變成了法力無邊可以呼風喚雨的大能。

「鍾先生想必也是中土教中的能人了。我聽說陳人信奉的是一種名為『妖』的神，不知與我們的金獅神是否有相似之處？」

她剛說完，角落裡的老鷹便吱吱吱地叫了幾聲，李星垂一笑，看向站在公主背後的侍衛，道：「這位想必也是金獅教中的能人了？讓他和我切磋切磋不就知道了么？」

侍衛神色不變，又聽得老鷹吱吱吱幾聲，他方才回答道：「不用切磋，這位先生神力深厚，我不是你的對手。」

這兩人竟然就靠著老鷹對話了幾個來回，鍾晚聽得目瞪口呆，索菲亞公主則是在茫然了一會兒后便微笑圓場，說大家都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議。侍衛和侍女們擁著她遠去，鍾晚和李星垂也被帶著出了行宮正殿，穿過橫過行宮的一條小溪，在一幢巴洛克式三層小樓前停下。

這伊凡三世修建行宮的手筆，比之紫禁城也不遑多讓。李星垂還是第一次在這種華麗的歐式建築中歇息，處處都感覺新奇，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巨大的穹頂和廊柱，樣式繁複的蠟燭燈，還有厚重的帷帳、呲呲燃燒的壁爐，都吸引了他的視線。

尤其是壁爐和床幃，「這玩意兒不錯，回去在王殿也安上，想來屋裡會更暖和。還有這麼複雜寬大的床……」李星垂想得心馳神往，掏出被他捲成卷的舞裙，神采奕奕地朝鐘晚看過來。

「我說三黃，這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可是這整棟屋子都只有我們兩個人。」喵的一聲變成貓的三黃撲上來，九條尾巴群魔亂舞似的往鍾晚身上挑逗。後者欲哭無淚，但看著好久沒見過的歐式大床，又不由意動。嗯……好不容易有這個條件……

沒經得住誘惑的後果便是第二日起床費勁兒，索菲亞的侍女到小樓來請他們共進早餐時，鍾晚還躺在床上腳趾頭都動不得。李星垂緩緩地把靈氣送入他體內替他舒緩筋骨，沒想到就這麼會兒等待的功夫，索菲亞公主竟然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鍾晚慌忙整理好衣冠，李星垂則是隨便一個化形便儀容全整，在外人看來什麼異樣都沒有。索菲亞公主顯然也沒看出來什麼端倪，今日照樣是那個厲害的侍衛跟在她身後，可不知為何，她看向李星垂的眼神忽的變得十分狂熱，還隨身帶了老鷹充當翻譯。

呃，想也知道一定是昨日侍衛回去後跟她說了些什麼。

索菲亞別出心裁地安排他們在花房用早餐，鍾晚以前就吃過西式早餐，不說喜歡，可至少也是有些懷念舊時光的。而李星垂則是完全吃不慣對他來說就是一堆草的東西，唉聲嘆氣了一通，結果全被索菲亞公主看在眼裡。

「可是有什麼不合口味的？著人換些菜上來。」索菲亞的眼中全是關切，這會兒李星垂就算是再遲鈍也看明白了她的眼神，以往他不懂這些事情，自然談不上對付。可現如今他也不再是不知人事的傻小子，在陪鍾晚遊歷陳朝大江南北的時候也曾遇見過撞上來的人。曾經他還不懂得快刀斬亂麻的道理，害得有些人頗為糾纏了一陣。

後來他們去青城山做客，青城派掌門熊貓精一眼看上了鍾晚，居然妄圖和他搶人！鍾晚也是個懶得生事的性子，加上李星垂自己先前沒樹立好榜樣，他便只是拒絕，沒有說重話。結果那熊貓精不折不撓，愣是追著他們到了江南，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打服了。

此刻又遇上了這樣的破事，李星垂也沒客氣，當即道：「我對你不感興趣，旁邊這人是我的妻——」見鍾晚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理直氣壯地改口道：「我的夫君，你懂了吧？」

侍衛聽了老鷹的傳話，神色複雜地說給索菲亞聽了。誰知這公主竟然也不惱，咯咯笑了兩聲，道：「結婚了又如何？我此次到莫斯科來，也是要嫁與伊凡三世做繼室的，即便是成婚後，大家也可以各自玩各自的。」

說完，她又饒有興趣地看了鍾晚一眼，道：「我還沒試過和兩個東方男子一起呢。」

這話在鍾晚聽來尚且不怎麼中聽，更何況對於自小長在中土的李星垂來說，簡直是驚世駭俗不可思議。他震驚地搖了搖頭，「世上竟然這樣的事情。」

不過，既然對方不同意，索菲亞也不會強人所難。她對這兩個來自異邦的能人異士很感興趣，盛情邀請他們同□□宮。一路上，鍾晚小聲和李星垂普及如今的西方形勢。既然索菲亞和伊凡三世都在，那麼這段歷史應當不會有太大的改動才是：

「伊凡三世是莫斯科公國的皇帝，在他對外征戰時，他的原配夫人暴斃，於是羅馬天主教廷……呃不對，現在應該是金獅教廷遣來使到莫斯科，提出送索菲亞公主來聯姻。索菲亞公主是拜占庭帝國末代帝王的侄女，應該是在前不久，拜占庭帝國被奧斯曼帝國的鐵騎攻破而滅亡，索菲亞便前往羅馬投靠教廷。」

這一堆堆的名詞聽得李星垂頭疼，他點點頭，扶著鍾晚穿過淺淺的小溪，接著往前走。

「現下教皇應該是想借莫斯科公國的勢力阻止奧斯曼帝國的擴張，若我沒猜錯，他應當是想讓天主教……不對，金獅教和東正教，不過現在不一定叫這個名字啊……總之，要把這兩個教合二為一，打造以羅馬為中心的□□會。索菲亞公主是聯姻的棋子，不過她本人是個極有野心的女人，日後會為鞏固自己的地位，讓幼子和伊凡三世原配妻子的孩子爭儲。」

見鍾晚說得頭頭是道，激動無比，甚至連未來的事情都預測到了，李星垂不由更加肯定了自己由來已久的猜測：「我說阿晚，你根本就是來自將來的人吧！」

鍾晚一愣。李星垂這想法也是夠超前的，不過貓妖本身就是一個超現實的存在，他能想到這個也不奇怪。可是——他苦笑一聲，自己可不是什麼未來的人，這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啊！

方才分析完莫斯科公國的形勢，他忽然想通了為何這些國家的歷史沒有大的改變。想來歐洲的動物雖然也成了精，不過想法和陳朝的不大一樣，他們似乎想建立起一個完善的信仰體系，是以在教廷上使力，對於那些個王朝是否滅亡，這些看重宗教的「金獅」們並不在乎。

思及此，鍾晚問索菲亞：「公主可知道莫斯科公國的臣民大多信仰的是何教派？」

說到這個，索菲亞的臉色冷了幾分，「是白熊教。白熊教怎及金獅教正統，總有一日教廷會統一兩教的。」

鍾晚聽得哭笑不得。沒想到果真如此，這歐洲的宗教之爭仍舊在發生啊。

索菲亞收斂了情緒，命侍女在行宮的山地草坪上鋪好毛毯，邀請他們坐下歇息。等侍女呈上可口的水果和點心，索菲亞便以羽扇稍微掩住半張臉，另半面則露出一絲懇切的神色來，「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兩位可否答應？此次我奉教皇之命前來和親，本以為再也見識不到除彼得之外的能人，沒想到還能幸運地遇上兩位。若你們不介意，可否和彼得切磋一二，當然，只是點到即止。」

鍾晚本還有些猶豫，李星垂卻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一方面是因著手癢，另一方面也是想讓索菲亞看見實力差距，趁早死心。彼得二話不說便一個騰空變為一隻威風凜凜的雄獅，李星垂雖看不透這些外國妖獸的等階，不過憑身上的靈氣，總看得出他離自己還相去甚遠。

當李星垂變為一隻小貓后，在場的人皆驚訝不已，索菲亞公主一時很是疑惑，不明白彼得為何對這一隻小小的貓咪如此忌憚。

鍾晚一個眨眼間，彼得便已不見，而圍繞著李星垂忽然出現數道殘影和破風之聲，李星垂踩在靈氣雲上，閉眼感知彼得的攻擊，築起一道道臨時的冰牆進行防護。這彼得的攻擊力著實厲害，普通的冰牆防不住他，須得百鍊冰才行。

若論在近身戰鬥中的速度，李星垂自認不過這獅子，他一邊防禦，一邊讓寒氣逐漸逸散開來，鍾晚趕緊勸索菲亞跑遠一些，果不其然，下一個瞬間，無數道冰刃自李星垂的周身射出，唰唰唰地朝彼得而去。

這彼得竟然不躲也不逃，直挺挺地站在原處，任冰刃打到他身上。李星垂驚訝地發現，這傢伙竟然是金剛不壞之身！

既然說好了點到為止，他便不能把這傢伙由血液到外表都凍起來。彼得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忽的張開嘴，怒吼起來。鍾晚嚇得一驚，卻見行宮的上空吹起了旋風，幾滴雨滴落下來砸在了他的身上。

索菲亞輕笑，「金獅教的能人們怒吼起來能召狂風驟雨。」

鍾晚心裡一緊，正想出口提醒李星垂，卻見後者無奈地抬起貓爪一扶額，問：「這有什麼攻擊力么？」

也對哦，下個雨吹個風什麼的，的確沒有攻擊力。索菲亞卻出聲辯解：「你們可別小看這能耐，雖說彼得現下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可我們的教皇殿下卻是能招來龍捲風，直接摧毀一個城鎮！」

李星垂聽罷也不多說，直接一個化形，指尖凝起電光，單手朝上虛抬。

索菲亞花容失色，「這是？！」

彼得也被他的動作吸引過去，只聽得呲呲的聲音響起，盤旋於他們頭頂的旋風不知何時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遠處而來的電光巨龍，呈逐漸擴大的趨勢籠罩在整個莫斯科上空。李星垂貓瞳猙獰，歪頭問：「你說的摧毀一個城市，是這樣？」

在公主被嚇暈之前，李星垂總算是收起指尖電光，垂手捋了捋衣袍。雷雲散去後天色放晴，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而彼得和索菲亞看向李星垂的眼神已是狂熱非凡，就在鍾晚覺得他們下一刻便要把李星垂吃掉時，一個侍女快步上前向索菲亞彙報：「公主，韋羅基奧先生到了。」

可憐的貓主子本以為終於可以得到片刻喘息，拉起鍾晚的手準備讓他誇誇自己的不凡表現，誰知蠢蛋居然一臉的不可思議，然後就瞬間轉變成了和索菲亞方才一模一樣的狂熱！